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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6章 俗家弟子(三) 文 / 抖M

    「東西都已經安頓好了,你看看還缺什麼?我去制備。」師太抖了抖僧袍的前襟,剛才搬動東西時候沾了些灰。

    寺院的庵捨在後院的東側,而給信眾或香客準備的寮房則是在院子的西側,平時鮮有人會用到,所以空置了很久,收拾起來難免有些棘手。

    小尼姑們還在忙活著將門窗擦淨,桌椅歸位,床鋪在師太的吩咐下多加了幾層被褥,電熱毯和電暖氣更是準備的齊全。

    見師太如此在乎這位李施主,所以其他人想當然的以為這是難得的出手闊綽的香客,自然伺候的周到。

    「謝謝,已經足夠了。」李言心看著被佈置一新的房間,心裡說不出的滋味,都說患難之中見真情,關鍵時刻,自己最信任的朋友出賣了自己,當初最不相信的尼姑現在卻是幫助自己最多的。

    「不用客氣,皈依法式後,你便是我的俗家弟子了。」師太還從未想過竟然現在就能收了個徒弟,只不過自己年紀尚輕,對於佛法鑽研尚淺,除了唸唸經,可比不了自己師父當年的諄諄教誨。

    現下,不過是為了讓李言心避難而在情急之下想出的法子,若是日後李言心沉冤昭雪回了她的城市,在這寺院中的時日,肯定只當做是機緣巧合的際會,過不了多久就會忘記吧,想到這,師太竟生出些微微的失落來,至於是為何,她也說不清楚。

    剛搬來這個陌生的房間,李言心便好奇的觀察著周圍的環境,從窗口望去,便能看到後院正中的那一刻粗壯的大樹,此時正值冬季,枯乾的樹枝上沒有留下一片樹葉,光禿禿的矗立在那裡。

    「院子中間那棵樹應該有些年頭了吧?」李言心出聲問道。

    「嗯,大概應該有幾百年的歷史了,不過相傳那是棵千年古銀杏樹。」

    對於這廟和這樹的歷史,沒人能說得清,聽師父說,記載著寺廟歷史的經卷,早已經毀於戰火之中,現下所能聽到的,也不過是大家口耳相傳的歷史,大概算不得數。

    「千年?!」李言心也驚的睜大了眼睛,她本以為這深山裡的小廟,不過是近幾十年修葺而成的,沒想到竟能有這般歷史,但看那樹幹的粗細,大概尼姑說的不假。

    「去看看?」師太笑著抬手引路。

    「嗯。」李言心走在師太的身旁,不禁側目去瞧她,只見師太手裡捏著串珠,步子邁得不急不緩,走的十分淡然。

    感覺到身旁人的視線,師太也轉頭與她對視,淡淡一笑,「施主你又在看什麼?」說著,還轉頭看向另一邊,以為李言心是在看著遠處的什麼事物。

    「啊,那邊那房子看起來還挺有歷史的,做什麼用的?」李言心隨手指了一個窗戶。

    師太看了看李言心所指的地方,遲疑了一下,慢慢轉過頭來緩緩說道,「那……是茅房的後窗戶啊,施主你不認得了?」

    「……」李言心一句話噎在嗓子眼,看來自己就不該說這麼多話,真是尷尬死了。

    「山裡風大,施主還是要把衣襟扣緊一些才好,待會我再去給你煮一碗姜水。」師太關切的說道,適時的轉移了話題。

    李言心聞言抬手緊了緊衣領,她外面套著的,就是師太的青灰色棉袍,上面還帶著那股淡淡的檀香味,「我已經沒事了,不用那麼麻煩。」

    兩人說話間,就到了後院正中的銀杏樹下,剛才遠遠一看還不覺得,走近之後才發覺這樹幹足有四五個人那麼粗,若是夏天,一定會遮雲蔽日那般繁茂,但即便是冬日,依舊能遮擋住大半的陽光。

    「每年秋天才是最美的時候,金黃的葉子落滿整個院子,遠看就跟地毯似的,非常漂亮。」師太仰頭看向樹冠,眼前似乎就回到了去年秋天時的模樣,雙手抄在袖子裡,她真的是非常的喜歡這裡。

    李言心看著陽光下瞇著眼仰頭望天的師太,雖然一直是生活在這山裡,也不知用了什麼保養的護膚品,側著光,那水嫩的皮膚就像是透著光一樣,果然南方女子的皮膚都天生如此嗎。

    白皙中透著健康的粉嫩,李言心竟然不自覺的就伸手摸了上去,「師太你平時都抹什麼?」

    師太先是被李言心的動作驚了一下,聽見她的話以後才回過神,「什麼都不抹呀。」

    心跳的還是好快,這個女施主還真是喜歡與別人親近,不是摸人家耳朵就是臉,大概北方人都是如此豪放吧,就像西門似的,動不動就摟摟抱抱,師太已經漸漸習慣了。

    李言心挑眉,這尼姑還真是天生麗質嗎,真是讓人嫉妒啊。

    此時她們兩個,相對著站在樹下,陽光普照,李言心要比師太略高一些,一隻手輕撫著師太的臉頰,這一幕剛好被路過的小尼姑們看到,她們全都躲在廊道的柱子後面,好奇的偷看著。

    「師太和李施主感情很好的樣子呢。」

    「師太跟我們不是也很好嘛。」

    「不一樣,你看她們兩個的眼神。」幾個小尼姑你一言我一語的八卦著。

    安靜的寺院裡即使壓低了聲音,依舊還是傳到了兩人的耳中,李言心趕忙收回了手,有些尷尬的輕咳了一聲,師太則朝著那幾個小尼姑擠眉,抬手轟走了她們。

    「阿彌陀佛,讓施主你見笑了。」師太雙手合十,道了聲佛號。

    李言心也合十著笑道,「怎麼會,不過是幾句玩笑而已。」轉頭便指向銀杏樹另一邊立著的石像,轉移了話題,「這雕的是佛像嗎?」

    樹下,背陰面,

    近兩米高的坐佛石雕上還有著一點殘雪,灰色極其普通的石料,而且看起來雕刻的也不算精美,反倒是有些粗糙。

    即使這樣,站在這佛前樹下,仰頭看去,依舊會有一種快要被感化的感覺,雖然雕鑿的風格略顯粗獷,但只是那簡單的幾刀,就將那坐佛低垂的秀目雕的十分傳神,似是在悲憫著世人,讓人甘心跪拜,懺悔自己的罪孽。

    「聽師父說,有一年地震,山上滾落下來一顆巨石,剛好停在了這棵樹下,大家都在想辦法要把它搬走。可師父覺得這就是緣,這顆頑石也有想要向佛的一天,於是便留下了它,從此以後,師父每天都會鑿上一陣子。」

    師太每每回想起師父,還是會有淡淡的傷感,畢竟在她的心裡,師父不僅僅是傳授佛法,更是如師如母的存在。

    「你師父難道是想度化一塊石頭嗎?」李言心好奇的打量著石雕,用手輕輕的觸摸著雕琢的痕跡。

    「我最開始也是這樣想的,但師父一直堅持著,風霜雨雪從未間斷過,直到前些年身體不太好,也要偶爾來鑿上兩下。

    你沒見過我師父,她是我見過最虔誠向佛的人,所以在她圓寂後留下了舍利子。」想起師父當年在這佛像前認真雕鑿的模樣,不禁又崇拜起來。

    李言心安靜的聽著師太講起她的師父,眉眼間都是崇敬與嚮往,陽光照在她的身上,好似她整個人都在發光一樣,讓人移不開眼。

    她的一顰一笑都是柔柔的,安靜的宛如一朵緩緩盛開的蓮花一樣,不張揚,卻將那一瞬深深的印在人的心裡,慢慢的發酵,其實師太是那種很耐看的人,又加上性子溫潤如水,真是越看越覺得喜歡。

    師太還在認真的看著佛像,並沒有注意到李言心此刻灼灼的視線,大概李言心自己也並沒有感知到,只聽著師太繼續講著,「本來我是想完成師父的心願,但自己水平有限,怕毀了師父的心血,還是等有緣人來完成它吧。」

    「不,現在就已經是最好的狀態了,每一刀下去都經過深思,這才是化繁為簡的最高境界,用最少的筆觸來概括最複雜的佛法。」李言心用手指拂掉石雕肩頭堆積的一抹殘雪,有感而發道,「渡人先渡心,悔過先思過,想要感化眾生首先要讓自己感動吧,所以你師父才能那樣的專注。」

    師太顯然被李言心的話驚艷了一把,沒想到她除了長得漂亮,頭腦也很聰明,「你悟性也很好啊。」

    「呵呵,大概是在這清修之地,沒有了俗世紛擾,自然就能靜下心來。其實這山裡真的很好,雖然外面的世界更有趣還會有很多的誘惑,但所有榮華終究還是會散去。所謂眾生平等,就是每個人都會有死去的一天,誰也躲不了。而普通人呢,根本沒時間去想這些,一輩子都糾纏於浮華,亂於心、困於情、念過往、懼將來,渾渾噩噩一生,倒不如出家修行來的有意義。」

    在渡心寺的這幾天,李言心靜下來的時候就會思考人生,以往都在忙碌著各種事,終於得空停下腳步來反思過去,竟有種頓悟的暢快感。

    「什麼形式並不重要,出家人也好,在家人也罷,只要懷著一顆感懷的心,善良的對待這世界,都是一種修行,不必拘泥於形式。」聽李言心說完,師太竟有些害怕她會生出遁入空門的念頭,總覺得她這樣聰明美麗的女子,出了塵世,便是一種可惜,至於為什麼會可惜,這時候的師太還沒去細想。

    「你好像很怕我出家似的呢。」李言心好笑的看著一臉認真的師太,「放心,我不會妨礙你修行的~」說著,李言心就用指尖輕戳了一下師太的下巴。

    「阿彌陀佛……」在西門面前遭了調戲還能說上幾句的師太,面對著李言心,卻一下子說不出話來,臉上有些發熱,一定是太陽曬了太久。

    見師太雙手合十微微低著頭,那樣子真是可愛,轉頭看著那顆高聳的銀杏樹,「這兒真漂亮,如果能照下來就好了。」其實李言心只是想把剛才師太那有些害羞的樣子照下來而已。

    「哦,我去年還真買了相機,只是不太會擺弄,一直放在櫃子裡呢,如果李施主你喜歡的話,就拿來照吧。」其實師太對攝影倒是沒太多的興趣,她更喜歡身臨其境時去感受那風景,用心去看,而不僅僅是用眼。

    照片雖美,但卻無心,無法讓觀者感受到陽光的溫度、拂過面頰的微風、樹上花苞吐露時散發的香氣,以及周圍的蟲鳴鳥叫和擦肩而過的人群,這一切只有當你站在那裡,被風景包圍其中時才能切身的體會到。

    所以即使看過再多的美麗圖片,都不如自己親身踏在一片散景當中,人生亦是如此,看過那麼多的人生真理,都不如自己親身去體驗片刻的幸福來的實在。

    李言心看著師太提著僧袍跑回庵捨,不多時又抱著一個包裹跑回來,呼出的熱氣在寒冷的空氣中升騰,因為運動而微紅的面頰,李言心不知怎的,竟在這青天白日之下生出一種想要親她一下的衝動。

    這個念頭剛一冒頭,就把李言心自己嚇到了,雖說和好朋友們平時嬉笑打鬧摟抱親暱,但卻從未有過這種渴望與衝動,自己……竟然想親一個尼姑……

    李言心突然害怕的抬頭看了看天上,幸好只有幾片薄雲,否則她真害怕自己這齷齪的念頭會引來天雷,實在是褻瀆神靈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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