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79章 文 / 櫻木祭靈

    第079章：弒。

    林曉月少見地做了噩夢，夢裡她在夜兔星球上跑著，也不知道要跑到哪裡去，天上在下雨，淅淅瀝瀝的，雖然不大但是意外的聲音很響，無端地讓她煩躁緊張起來。

    跑著跑著，她的前面出現了一個人，從背影看是個夜兔族的少年，粉橙色的頭髮紮成鬆散的馬尾辮，搭在左肩上一副悠哉的模樣。黑色的長衫，白色的褲子，很眼熟。

    夢裡林曉月朝著那個人跑了過去，對方似乎是聽到了腳步聲，轉過頭來看著她，只是跑得近了，她才看到對方抬起的右手上滿是鮮血。雨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順著胳膊上白皙的皮膚下落，和地上蜿蜒的血泊混合在一起，而在那個人的前方，倒著三個她很熟悉的人。

    她停下腳步，看著地上死去的三人後退了一步，似乎叫嚷著什麼。少年則是彎起嘴角，用笑瞇瞇的表情對著他，嘴唇一開一合，似乎在說些什麼。可是雨聲突然變大了，她什麼也聽不見。

    最後，少年朝著她走了過來，輕鬆地甩去手上沾染的鮮血，然後戳在了她的腦門上。

    於是林曉月醒了，滿頭大汗，連呼吸都變得艱難起來。

    在夢中那麼模糊的記憶，等醒過來後卻異常清晰，林曉月清楚地知道那個少年是神威，地上倒下的三人是星海坊主、神威的媽媽，還有少女模樣的神樂。神威對她說的話她居然也記得，那個口型很好辨認——他在說：「殺了你哦。」

    林曉月的心跳又快了不少，她按住自己的心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做了什麼噩夢嗎？」熟悉的嗓音響起，林曉月猛地抬頭，正看到低頭對著她的神威，那雙藍色的眼睛裡倒映著她驚慌失措的模樣，倒是有幾分可笑。

    她克制住自己想要推開神威的衝動，勉強笑著說：「嗯，我居然也會被噩夢嚇到呢。」

    神威皺了皺眉，然後安撫般抱著她，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只是噩夢……嗯？」林曉月緊跟著感覺到自己的睡裙被撩起，一隻手從下方鑽了進來，在後背上摸了摸，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你在做什麼啊！」林曉月把神威的手拽出來，一臉崩潰。

    「我才要問你怎麼回事，後背的衣服都濕了，到底做了什麼噩夢嚇得這樣一身汗？」神威說著，將滿手的汗直接擦在林曉月的睡裙上，一副「我什麼事都沒做」的模樣。

    林曉月想著以後要不要教導神威關於男女有別的知識，反倒是不害怕了。她掀開被子起床，卻沒看到神樂，還沒問呢，神威就回答道：「她起得早，我說你還要再睡會兒，就沒打擾你了。」

    「然後你就守著在做噩夢的我？」林曉月忽然有些感動。

    「不是，我也想去看看神樂最近的進步有多大，可惜被你抓住了，掙脫不開。」神威坐起來，指著自己身上被揪成抹布的睡衣。林曉月在心裡抹了把汗，乾笑兩聲不說話了。

    上午神威和神樂跟著星海坊主去外面訓練了，林曉月打算幫著神威的媽媽做點家務再回去。

    「我昨晚到底揪得有多用力啊……」看著神威換下來的睡衣上的褶皺，林曉月吐了吐舌頭。媽媽摸了一下她的腦袋，半開玩笑地說：「神威換衣服的時候我嚇了一跳，身上都是抓痕呢。」

    林曉月尷尬地移開視線，嘟囔道：「其實他可以離遠點嘛，他那麼強，一下就能把我拽開……」說到這裡，她停了下來。沒錯，神威明明能掙脫開的——他是特意陪著她的。

    媽媽看出來林曉月明白了，微笑著說：「神威是個好哥哥呢。」

    「嗯！」林曉月點了點頭，也露出大大的笑容，只是仍然沒法徹底放心。

    接下來的生活算是回歸日常，林曉月窩在自己家裡，幫忙照看鋪子，不時幫爺爺跑腿，一起吃飯的時候會嘻嘻哈哈地聊天，天氣還好的時候就會帶著米飯出去玩。

    星海坊主最近在幫神威訓練，所以他來雜貨鋪的次數不多，倒是神樂經常來，有時會帶著定春。林曉月會偷偷給她一點零食，然後跟她聊在宇宙裡遇到的事。

    神樂每次都聽得很認真，不時還提幾個問題，天真可愛的模樣很討人喜歡。

    「外面的世界，真的有那麼好玩嗎？」神樂托著下巴，有些神往地說。

    「等你長大了可以自己去看一看。」林曉月正在給米飯順毛，「不過，你也可能會遇到很多不好的事，這都要靠你自己去判斷去解決。」

    「聽起來好困難……」神樂趴到了櫃檯上，「晴夜姐姐不能幫我嗎？」

    林曉月笑著說：「我也不能總是幫你啊，總得有依靠自己的時候。」

    「那麼，朋友呢？我可以拜託自己的朋友嗎？」神樂的這句話讓林曉月一頓，很快又恢復自然：「如果是能夠完全信任的朋友，當然可以啊。」

    等神樂離開，林曉月一邊看著外面的雨幕，一邊抱住了米飯，低聲說：「朋友啊。」

    如果不是神樂說起，她都要忘了這個。她向來足夠堅強，不依賴別人也能完成很多事，她在現實世界裡有著家人、同學、老師、社團成員……可是她沒有朋友。當然，也有可能有人將她當做朋友，只是她沒這麼想過。反而是穿越後，她遇到了不少可以成為朋友的人。

    「黑子、黃瀨、綠間、桃井、綱吉、獄寺、雲雀……算起來還挺多的。」林曉月自言自語地說，「不知道陳伊凡算不算，當初利用了他，真的很抱歉啊，他人還是蠻好的。」

    米飯大概是感覺到了她的心情不好，舔了舔她的手指，林曉月被逗得開心，也不管這個了。

    隔了幾天神樂又來的時候，似乎很不高興，林曉月遞了棒棒糖過去，她也只是看著不吃。

    「發生什麼事了嗎？」林曉月搬了板凳坐在神樂身邊，耐心地問。

    結果神樂的下一句話就讓她緊張起來——神樂撇了撇嘴：「最近哥哥變得好奇怪。」

    「最近在和爸爸訓練的時候總是會忘記我也在場，好幾次都打得好厲害，如果不是我跑得快一定會被牽連到吧？」神樂認真地想了想，「不過爸爸很高興，覺得哥哥的進步很大。」

    星海坊主你心真大……林曉月默默在心裡吐了句槽，然後和神樂聊了點輕鬆的話題，等神樂走了就收拾東西，決定去找神威問問情況。爺爺靠在門框上看著她：「不管不行了？」

    「不管不行了。」林曉月回過頭來看著爺爺，笑著說，「他不只是神樂的哥哥，也是我的哥哥。我可不能在明知道情況不妙的時候，還傻傻地期待著只是自己想多了吧？」

    爺爺抬手拍在了林曉月的腦袋上：「那就去吧，那小鬼也不算壞。」林曉月用力一點頭，跑去找人了。爺爺還站在門口，卻是歎了口氣：「只是，他太強了。」

    這句話林曉月沒聽到，也不會有聽到的機會。

    林曉月找到神威的時候他就站在空地上，低著頭不知道在看什麼，不過林曉月剛一跑過來，神威就抬起頭朝她看了過來，臉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淡漠。

    光是看著這樣的神威，林曉月就不由得停住了腳步，只是他很快又恢復正常，笑瞇瞇地說：「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幾天不見，你總算長肉了。」

    「我在家裡吃得好睡得好不用像在戰艦上一樣忙碌，當然能長肉。」林曉月定住心神，聳肩朝著神威走過去，「你最近都在忙著訓練？進步如何？」

    神威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抬起頭看著天空：「戰艦，我倒是想要盡快回到戰艦上去，能夠和別人一起戰鬥，去對付那群宇宙異形都比待在這裡好。不過這裡也有有趣的事，比如從小就覺得非常強的爸爸……只是為什麼，現在總覺得爸爸沒有那麼強了？」

    「因為你也變強了，縮短了和叔叔之前的距離吧？」林曉月已經走到神威面前，她拉住他的手，壓低聲音說，「第七師團最近在做什麼你也知道，我們去了只是添亂。」

    「會添亂的只有你吧。」神威抬眼看著林曉月，「因為你太弱了，師父才會讓你回來，我只是來保護你的。」這話說得林曉月心裡一寒，慢慢鬆開了神威的手。

    「所以，你現在認為，如果不是因為我，你就可以回到戰艦上，和第七師團一起跟另外兩個師團戰鬥？」林曉月稱得上是一字一頓地在說話。

    她表現得這麼明顯，神威也感覺出了異常，不過想了想他還是點頭：「在這裡的生活太無聊了，只有爸爸可以當我的對手……總覺得身體裡有東西在冷卻，又像是在積蓄著什麼。」

    「想要參與到戰鬥裡啊，只有在廝殺的時候才覺得有趣，才會興奮起來。」

    鳳仙當初的話再一次出現在林曉月的耳畔，她咬了咬牙，剛想對神威說些什麼，就被他打斷。他似乎想到了有趣的事，眼神發亮，也露出笑容來：「晴夜，你知道嗎？我們夜兔有一個古老的習俗，據說只要殺死自己的親人，就能變得真正強大起來。剛好我也想知道爸爸究竟有多強，雖然這項習俗已經被廢除很久了，但是……我也按照這個習俗來做怎麼樣？夜兔不就是應該強大嗎？」

    林曉月的手抖了抖，她猛地扣住神威的兩邊肩膀：「你瘋了！那是你的爸爸！就算你想要變強，也會有別的方法！如果你真的殺死了自己的父親，你要怎麼辦！你的媽媽和妹妹要怎麼辦！」

    神威皺著眉，撥開林曉月的雙手，語氣輕描淡寫：「媽媽和妹妹以後可以由我來照顧，再說了，不是有你在嗎？連一整艘戰艦的夜兔你都能照顧好，媽媽和妹妹也不成問題吧？」

    會說出這種話來的傢伙，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林曉月深深地看了神威一眼，然後轉過身淡淡地說：「我不會再管你了，你愛怎麼做就怎麼做吧。」說完就打算跑回去。

    她捏緊了拳，只是步子剛跨出，身後就傳來了神威的笑聲：「晴夜，你果然不擅長撒謊呢，如果真的不打算管我了，為什麼要握拳呢？不是因為生氣，而是想要告訴爸爸我的打算吧？」

    「那可不行呢，如果讓他早就準備，我就沒辦法打敗爸爸了。」

    「你就暫時休息一下吧，等我完成了弒親，再讓你出來。」

    那是林曉月在昏迷前，聽到的最後一段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