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20章 文 / 櫻木祭靈
第020章:我是你的系統。
赤司站在後台,臉色不太好。他之前在校門口等白石彌生,可是一直沒有等到,打她手機也沒有人接。這讓赤司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但他強行把這種感覺壓了下去,直到有同學來找他,說表演快要開始了,他才回到了即將開始的舞台幕後。
燈光從頭頂打了下來,雨季的潮濕因為聚光燈而變得悶熱,讓赤司產生了窒息的錯覺。他定了定神,讓自己努力去面對接下來的表演,說不定白石彌生已經來了呢?
辦公室裡的赤司父親看著手機屏幕上顯示的「齋籐」,略帶詫異地按下接聽鍵:「齋籐?」
聽完話筒裡傳來的語句,他的手指一顫,險些沒有握住手機。他沉默了片刻,眼神銳利起來,站起來後迅速拿過衣架上的外衣,穿上後大步走出了辦公室,同時做出一系列的吩咐。
舞台上表演著的赤司有些心不在焉,眼神不時從觀眾席上掠過,可是他沒有找到他想要看到的那個人——儘管如此,他的表演在任何人看來也都是完美的。
也許白石彌生已經來了,只是他沒有找到,現在下著雨,可能進校的時候被傘遮擋了視線,現在會場裡又有這麼多人,他又只能抽空掃一眼,找不到也很正常。
赤司這樣想著,努力將心神灌注到自己的表演上,同時也將那一股發自靈魂的不安壓抑下去。
她向來都很守信,他又用了那個約定,一定會來的。
齋籐名人手裡捏著白石彌生的手機,屏幕碎了一個角,卻還能使用,也正是因此,路人才能翻出「齋籐老師」這個號碼打給了他,而他也立刻通知了赤司的父親。
至於赤司征十郎那個孩子……齋籐名人的眼神暗了暗。他低頭看著掌心裡的手機,上面還沾著已經乾涸的鮮血,那些紅色滲進了手機的接合縫隙中,看起來觸目驚心。
急促的腳步聲讓他抬起了頭,正對上赤司父親的視線。
「白石彌生她……」「當場死亡。」
演出圓滿結束,赤司卻在下台後便朝著門口跑了過去,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走出的每一個觀眾。
不是這個,這個也不是,沒有,也沒有……白石彌生呢?
赤司抓緊了手邊走廊上的柱子,粉刷過的柱面被他的指尖摳下了不少牆灰,連手指也染成了灰白的顏色,他卻渾然不覺。直到最後沒有人從會場裡走出來了,他還站在原地。
是不是還在會場裡沒有出來?是不是正躲在他的背後預備給他一個驚喜?是不是……被堵在路上了還沒過來?他慢慢地走進會場,在最中間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私立小學偌大的表演會場裡,除了赤司空無一人。
「立刻火化?開什麼玩笑!你瘋了嗎!就算你能做到也太快了!」
「我知道她現在再怎麼化妝也沒法恢復到平常的樣子,可是現在就……」
「……你說的沒錯,讓征十郎看到她現在的樣子、知道真實情況一定會崩潰。」
「這才半年,就再次發生這種事……」
「既然你執意如此,記得要好好處理善後。」
「最近多關注一些征十郎的情況吧,他現在人呢?」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赤司感覺到有人按住了他的肩膀,他以為是白石彌生。
原本他很生氣,想著等到白石彌生來了,一定要好好地表示自己的不滿。可是等的時間越久,他就愈發的不安,比起生氣,他更希望白石彌生盡快出現在他面前。
所以在肩膀上多出手的時候,他是欣喜而急切地抬頭去看了的。
在看清楚來人是自己的父親時,那樣的欣喜與急切都凝固在了臉上,不安的感覺到達頂峰。
「回去吧,」父親的聲線像是被暴雨感染,彷彿帶上了氤氳的水汽,「白石彌生不會來了。」
「是有什麼急事嗎?」赤司聽到自己這麼說道,嗓音中帶著失望和緊張。
父親沉默了很久,才說出了一句話讓他暈眩的話。
「白石彌生死了,上午七點多的車禍,當場死亡。」
赤司本來想著,不管是因為什麼,他都要朝著白石彌生發脾氣,可是這種原因要怎麼辦?她明明很守信的,說好了會來看他的表演的,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這是說謊啊……白石彌生她怎麼可以對他說謊,怎麼可以就這樣離開。
他的眼神空洞,從父親的身上移開,投向了靜謐的舞台。
幾個小時前,他還在扮演著意氣風發的英雄,在舞台上轉身,愛人就站在原地。
可是在現實中,當他轉過身來的時候,心中最重要的人卻消失不見。
回到家裡時,傭人們顯然已經被通知了這個消息,正在緊張地收拾著東西,赤司彷彿還能感覺到空氣中殘留著白石彌生的氣息。他看到白石彌生的東西被裝進一個箱子裡,似乎是要封存起來。
「拿到我的房間裡去。」赤司的嗓音低沉得可怕。
其實留著這些東西有什麼用?赤司坐在床沿上,看著地上靜靜躺著的箱子,突然覺得有些茫然,他不知道自己現在能做些什麼。睹物思人嗎?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想到,自己連一張白石彌生的相片都沒有,只能閉上眼,去找記憶裡的人影。
他按住了自己的心口,卻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
那種媽媽死去後的感覺再一次浮現出來,好像在白石彌生死去後又加重了。
赤司睜開眼睛,怔怔地看著自己的手,卻卻使不上力氣。他是誰?赤司征十郎嗎?可是除了這個姓氏、這個名字,他現在還剩下些什麼?那些天賦能讓他保護自己喜歡的人嗎?
不能,不管是愛他的還是他愛的,他都保護不了。
因為他太弱小,才會被命運欺騙,輸得徹徹底底。
絕對不會再輸了,他再也承受不起死亡的代價。
赤司重新閉上了眼睛,眼皮合攏前,左眼中好像有金光閃過。
林曉月睜開眼睛後就是一陣乾嘔,五臟六腑中傳來的震盪感和錯位感,讓她痛苦地按住了自己的喉嚨,眼淚都湧了出來,可是她什麼都都嘔不出來,最後只是精神渙散地倒在地上。
「宿主,你現在感覺如何?」系統的聲音裡帶著關心。
它的提問沒有立刻得到回答,林曉月氣息微弱地休息了好一會兒,才掩住自己的臉,嗓音低啞地問道:「這是什麼情況?」她的胸口劇烈起伏著,因為過度的憤怒。
「宿主的身體已經死亡,因為意外。」系統回答道。
林曉月費力地從地上爬起來,眼神冷冽地看著面前的一片虛空:「我是問我為什麼會死!你難道不具備保護我的能力嗎!」她聲嘶力竭地叫喊著,帶著少見的激烈。
系統沉默了很久:「宿主當時的情況不可能倖存,我確實是系統,具備多種能力,但是我不能違背世界的規則。我到底只是一個輔助性的系統,不具備主動性。如果當時宿主可以避開要害位置,我也能保住宿主的性命,也不過是世界中可能發生的『奇跡』,可是……」
「我知道了。」林曉月打斷了系統的話,剛才的激烈消退得乾乾淨淨,只剩下無奈與虛弱,「是我想得太理所當然了,你只是一件工具,我卻把你當做萬能的上帝……現在怎麼辦?」
「只達成了研究對象的一次喜歡,不過也提供了充足的資料……」系統的話第二次被林曉月打斷了,「你知道我問的是什麼。」
她的語氣很平淡,現在又在進入黑籃世界前的那個空間裡,周圍沒有任何東西,只有一片蒼白的虛空,這讓她的臉色也愈發顯得蒼白柔弱,可是眼神中的冷意無法忽視。
系統再一次陷入了沉默:「宿主,你還要繼續嗎?在這個世界的你已經死了,世界的規則也不能賦予你兩次人生,在這種情況下,你要怎麼辦?」
「告訴我赤司的情況。」林曉月說明了自己的意圖。
無關研究,她只是一想到赤司就心裡難過得厲害。
她怎麼能在那種時候死去?怎麼能!剛剛經歷了母親的去世,林曉月很清楚赤司把自己看得有多重要,會動用了約定也要邀請她去看表演,想也知道有什麼特殊原因。
在這種時候,她的死去對赤司來說意味著什麼?林曉月想都不敢想。
「宿主,那個世界的時間流逝速度是不同的,你當時的死亡感受非常強烈,這對你的靈魂造成了不小的影響,或許對你來說只是閉眼睜眼的短短一瞬,可是事實上,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
系統的聲音低低的:「這個空間裡的時間是停止的,它也不屬於任何世界,我才能慢慢修補你的靈魂,你現在前往新的世界沒有問題,而那個世界,已經過去了將近六年。」
「那個赤司征十郎,和你認識的赤司征十郎已經不一樣了,你還要回去嗎?」
「他生活得好嗎?」林曉月只是問出了這樣一個問題。
系統沒有給出回答,在離開那個世界後,它就不被允許再調查那個世界的人物了。
「我們回去吧。」林曉月淡淡地笑著,「我只是想要看到他過得好不好。」這近六年裡的時間,赤司到底變化了多少,是不是還記得白石彌生,對她而言不重要。
她只是希望看到赤司還好好的,還是那個她疼愛著的弟弟。
系統再次沉默了很久,最後說:「我是你的系統,會盡力滿足你的一切需求。」
有這樣的宿主,真的是一件很麻煩的事。可是它想要看到啊,身為一個研究感情方面的系統,它最想要看到的就是人類的感情,它的宿主本人,就足夠讓它費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