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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一章 雪中梅 文 / 沐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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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音搖了搖頭,說道:「誰知道呢?之前總聽人說閻家小姐溫婉和順,後來見了,乍一看上去也是個可人的美人兒,我還以為她定是如太子妃一般賢良淑德,不想竟是如此不堪。我想皇上皇后也定是都被市井傳言騙了吧。」

    我對李泰的情雖已淡卻,可是想著他溫潤如玉,採出眾,竟娶了為如此不識大體的王妃,心中頗為為他不平。水音斜睇了我一眼,笑著問道:「你對魏王既已不抱他想,那麼吳王呢?」

    「有吳王什麼事?」我話音剛落,就見水音促狹的看著我,向著窗前的寒蘭努了努嘴,說道:「吳王對你,也是頗為費心的。」

    我揉了揉還在微微犯疼的下顎,李恪的心思實在難猜,我永遠也看不懂他平靜無波的表情下面在想些什麼。況且,經歷了李泰一事,我已看得分明,我在這個時代,是不可能找到我想要的愛情的。一千四百年的時空橫亙在那裡,我或許能遇到一個愛我的男子,但是卻不可能尋到情有獨鍾。

    我抬起頭,見水音仍是看著我,似乎在等待我的答案。看了看窗前顏色淡,寂靜而開的寒蘭,說道:「我已不想再徒增煩憂,這樣的話,以後休要再提了。」

    水音嘴角一動,露出一個極淡的笑容,「我可以不提,但是慕雪,你真的能做到心如止水嗎?」她的目光緊緊的鎖在我的臉上,像是要肯定自己的答案。

    我很想說我能,但是張了張嘴,又不太敢確定,只得說道:「我會盡力讓自己做到。」

    水音站起身,走到火爐邊,用鐵鉗動了動爐中的碳,爐中火苗迅速變大,因陰天而略顯陰暗的房間也亮了起來。水音看著橘黃色的火苗,悠悠的說道:「記得我和你說過,很多時候,人的命運都是由不得自己的。其實由不得自己的,又何止是命運,還有自己的心。人們只知道身不由己,卻不知道有時候也是心不由己。」

    水音的眼神黯然而迷離,像是沉浸在渺遠的往事之中。我依稀總覺得水音是有故事的,可是她除了說起過自己是武德年間入的宮,其他的經歷她從來沒有對我說起過——

    太醫只說我可能會留下病根,卻沒說發作起來是什麼症狀,我也沒顧得上多問。休息了月餘,我雖覺得身體好了許多,但仍時常會覺得胃疼、心口疼、乏力睏倦,心想可能這就是太醫所說的病根兒了。

    臥床多日,看著外面天寒地凍,我也越發懶得出門了。臥病期間,承乾和高陽來看過我兩次,楊妃也時常讓人過來慰問,不停的往過送東西,水音每天都會過來陪我聊聊天。但是大多的時候,我都是一個在屋子裡發呆。不是找不到事情做,只是一來犯懶,而來實在是心中有事。一日不知道是誰想要我的命,我的心就一日難安。

    年關將至,為了除夕夜宴上的歌舞,我不好再偷懶,每天下午會和水音一起帶著舞姬們排練舞蹈。水音知道我體虛犯懶,上午事情又少,就准許我可以躲在房間裡誰懶覺。

    除夕這日,我一早就醒了,掀開床幔,見窗外一片雪白,走到窗前,才發現下雪了。地面上還依稀可以看見青磚的顏色,想是這雪剛下起來沒一會兒。碧兒從外間走進來,問道:「姐姐今天怎麼起的這樣早?」我披上衣服,說道:「一早醒了,就起來了。」

    碧兒往火爐裡填了幾塊兒碳,說道:「姐姐再睡一會兒吧,今天晚上還有得忙呢。」

    我坐到梳妝台前,看著外面紛紛揚揚的雪花,說道:「這樣好的天氣,睡覺可惜了。」轉頭看向碧兒,「我聽說梅園的梅花已經開了?」

    碧兒說道:「可不是嘛,今年的梅花開得特別早。梅園的梅花可是凌霜而開呢。」我道:「雪中梅,最是清冽高潔,這樣好的景致,哪裡能辜負了?快幫我梳妝。」碧兒一邊幫我打理頭髮,一邊笑著說道:「下這麼大的雪還沒事兒往外跑的,也就只有姐姐了。」

    梳洗完畢,又換上衣服,披了件斗篷出門,地上的積雪已經沒了腳面了,踩在上面,「咯吱咯吱」的響。

    梅園離我住的地方並不遠,走了沒一會兒就聞見了梅香,只是隔著漫天飛雪,遠遠望去,分不清樹上的是雪花還是梅花。梅花似雪,雪也似梅花。待走近了,置身於雪天花海之中,鼻中梅香陣陣,彷彿落在身上的飛雪也染了梅花香氣,好不舒爽。

    我兀自沉浸在漫天潔白之中,忽聽身後有腳踩在雪地裡「咯吱,咯吱」的聲音,腳步沉而緩慢。心想究竟是誰也和我一樣來欣賞雪中白梅呢?一回頭,正對上李恪定定的目光。

    我施了一禮,說道:「參見吳王殿下。」他只看著眼前的白梅飛雪,不叫我起身,也不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你心中可有害怕?」

    我直起身子,茫然的看著他冷冽的側臉,半晌才明白過來他話中所指,說道:「怕也無用。我只是心中不安。」

    李恪斜睨了我一眼,緊接著又將視線放在一支含苞待放的梅花上。

    我忽然想起了什麼,說道:「那日的事,還要多謝殿下。」我不自覺的摸了摸下顎,雖然他用了最粗魯的方式給我灌藥,但是不管怎麼說也算是救了我一命。李恪睇著我,說道:「我救你可不是為了你的謝。」

    他這話我聽得完全摸不著頭腦,也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李恪道:「我早就提醒過你,現在宮中不比從前,需事事謹慎。」我垂目道:「我自覺已經很謹慎了。」

    李恪又是很久也不說話,又不離開。梅園往前走幾步就是楊妃的沁月軒,我問道:「殿下是來看楊妃娘娘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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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恪道:「我聽說這裡的梅花開了,又恰好晨起下雪,想如此景致實在難得,便來看看。」

    我隨手摘下一朵梅花,彈落上面的雪花,說道:「只可惜這裡種的都是白梅,枝頭梅花積雪難以分清。如果是紅梅,朵朵梅花在飛雪中迎風綻放,一定更美。」

    我放下手中的梅花,看它隨著雪飄落在地上。一抬頭,見李恪的目光正緊緊的鎖在我的身上,怔了怔,看到身上紅色的緞面,才意識到他一定是看著我聯想到雪中紅梅了。我穿的是一件紅色的緞面斗篷,只有領子處用了白色的狐皮,無瑕純白的雪花落在大紅的衣服上,顏色對比甚是分明,衣服的紅和雪花的白都更勝了幾分。

    不遠處雪地裡「噌」地一聲,不知從哪裡冒出一直灰色的兔子,從我的腳下跑過。兔子雖是極可愛的動物,但是它出現得太過突然,我還是被嚇了一跳,條件反射的向後退了一步,也不知道腳下的雪地裡有什麼,踩上一塊像鵝卵石一樣滑滑的東西,腳下一滑,身子也不穩,向後面仰去。

    我以為我一定會摔得狼狽,不想李恪長臂一伸,一把攬住了我的腰。我明明是站在冬日飛雪之中,臉上卻是滾燙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紅的厲害。

    怔了怔,我欲離開他的懷抱,他的手臂卻不見絲毫放鬆,仍舊緊緊的鉗著我的腰,目光也像他的手臂一樣,緊緊的鎖在我的臉上。我掙扎,他還是不動。

    「殿下!」我出聲抗議,探尋的看著他。我從來沒有這麼近距離的看過李恪。他眸光清冽,瞳仁漆黑如墨。讓我驚奇的是我竟在他的瞳仁裡看見了我自己的影子,這是我第一次在別人的眼中看到自己,一時好奇,便盯著多看了一會兒。轉瞬又覺得這樣四目相對未免太過尷尬,忙紅著臉,垂下眼瞼說道:「請殿下放手。」

    「我若不放呢?」李恪的聲音像漫天的飛雪,又像濃郁的桃花釀。這完全不像李恪會說出來的話。我心下暗暗揣測,他這是什麼意思?難道真的被水音說著了?可是我不認為李恪會對我有意思。但若不是,他這句話作何解釋?他屢次救我,送我稀世蘭花,又作何解釋?只是,我已決定不會再對這個時代的任何男子動心。如果真的不能回去,我寧願孤獨終老,也決計不會和別的女人分享一個丈夫。

    我垂下雙目不去看他,淡淡的說道:「殿下何苦為難我一個小小的女官呢?」

    李恪輕輕的鬆開放在我腰間的手,我只覺得身上馬上冷了許多。李恪的目光仍舊緊緊的鎖在我的臉上,說道:「以後別再大意了,護好了自己的這條命。下次可未必能像上次那樣幸運。」

    我說道:「沒有人願意死,我的命我自然比誰都珍視。」李恪道:「你懂得珍視就好。」說著,轉身向沁月軒的方向走去。我看著他在雪地裡的背影,越發不明白了。如此忽冷忽熱,他到底幾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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