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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九章 中毒 文 / 沐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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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岸把酒杯送到唇邊,淺酌了一口,說道:「我是在外遊歷的時候認識的這些朋友,開始並不知道他們的身份。認識了許久,才知曉他們的經歷。原來,十年前,他們主人的弟弟將他們的主人殺害,搶佔了他們主人尊貴的地位和豐厚的田產,仇人知道他們忠心,派人四處追殺他們。為了自保,也為了替主人報仇,他們一直在暗中培植勢力,等待時機。」

    我聽著他絮絮道來,知道他口中他朋友的主人就是前太子李建成。看著杯中清冽的酒,說道:「他們的仇人殺兄奪位,的確過分,可是他把那份田產打理的很好,我想你朋友的主人若是泉下有知,也該知足了。」

    離岸用探究的眼神看著我,「你是這麼看的?」

    我想到李世民得知刺客身份時黯然的眼神,心中升起同情之感,說道:「那個人日日都在承受著自己內心深處的自責和悔恨之中,恐怕他午夜夢迴,腦海裡出現的都是自己兄長死去那一刻的情景。所以你的朋友用不著報仇,那個人已經得到了他應有的懲罰。」

    窗外不知道什麼時候飄起了雪花,離岸怔怔的看著窗外的飛雪,說道:「我在外四處遊歷,人們對此事多有議論,你的見解倒是最為獨到。」

    我說道:「我只是覺得血濃於水,世間最可貴的感情莫過於親情。相信一個人不管是出於何種原因親手害死自己的親人,必定會一生都無法安枕。」

    離岸看著窗外發了一會兒呆,半晌,回過頭說道:「我們不說這個了。」舉起酒杯道:「今天只喝酒。」

    我也隨之舉起酒杯,說道:「好,今天只喝酒。」

    干下一杯,離岸放下酒杯,說道:「我明日就要離開長安了,今日也算是向你辭行了。」

    我驚詫道:「你要去哪兒?」

    離岸展開折扇,扇了兩扇,說道:「先去看一看大漠孤煙,然後繞道去蜀地看看蜀王,若有可能,再去南方走一遭。」

    我腦海裡想像著大漠孤煙,江南煙雨,蜀中美女,不由心生羨慕。笑道:「好一個無拘無束的遊俠。」

    離岸道:「這一去不知道什麼時候再會長安,恐怕要有段時間不能和你一起把酒賦詩了。」

    我笑道:「誰都知道隨園公子朋友遍天下,離開長安,還愁沒有人陪你把酒賦詩嗎?」

    離岸微微一笑,看著我認真的說道:「離岸朋友雖多,但是能稱為知音的,也就只有你和蜀王。」

    我聽離岸把我當做知音,心中滿是感動,但是並不願將這份感動表露出來,笑著言道:「人生得一知己已是難求,你有我和蜀王兩個知音,還不知足啊?」

    離岸笑道:「我自然應該知足。」

    我道:「到了蜀地,不要忘了替我問候蜀王。」

    離岸道:「這個是自然。」

    我和離岸喝著酒聊著天,接近黃昏了才各自散去。

    回到宮裡,正好是晚飯時間,我因在醉夢居和離岸一邊喝酒一邊吃了許多東西,就沒有吃飯。碧兒擔心我晚上會餓,自己獨自吃過了飯,又從御膳房給我弄了一碗百合蓮子羹,口中說道:「姐姐,你不餓也多少吃一點兒,不然睡覺的時候又要喊肚子餓了。這是姐姐最喜歡的百合蓮子羹,你專門讓人給姐姐做的,你嘗嘗。」

    我實在是一點兒食慾也沒有,但是想著是碧兒特地跑到御膳房給我弄來的,覺得不吃一點兒實在對不住她這份兒心意,就伸手接過來,拿起湯匙舀起一匙,送到嘴邊嘗了一口。胃裡都是酒菜,實在是吃不下,我嘗了一口就放下了。

    碧兒見狀,說道:「姐姐若是吃不下,就先放著吧,等會兒姐姐若是餓了,我再在火爐上給姐姐熱一熱。」女官的住所不比妃嬪的宮中,沒有小廚房,想吃什麼只能去御膳房讓人做,也可自己親自去御膳房做。但是御膳房晚飯的時間一過,門就上鎖了。

    我剛想和碧兒說話,一張嘴,忽覺得胃裡一陣絞痛,緊接著就像萬箭穿心一般,五臟六腑疼痛難忍。碧兒扶著我,驚恐的喊道:「姐姐,你怎麼了。」

    我一開口,話未說出來,一股腥甜卻湧入口中,然後整個人就變成了虛浮的,漸漸失去了意識。

    醒來時,正是正午,陽光極好,房間裡有濃重的草藥味兒。我睜開眼睛,就見碧兒坐在桌邊的椅子上打瞌睡,我想起身,剛一動就是一陣眩暈,胸口疼得厲害。碧兒聽到響動,立刻從睡夢中驚醒過來,見我醒了,走上前急切的說道:「姐姐你總算是醒了,你都昏睡了兩天多了,可把碧兒給急死了。」

    我看著碧兒擔心的模樣,心中感動不已,在這個時代,也就只有她能這樣為我,在我昏睡時時刻守護在一旁。然而現在還不是感動的時候,我張了張乾澀的嘴唇,問道:「我這是怎麼了?」昏迷前那種痛徹肺腑的感覺記憶猶新,可是我弄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碧兒垂著眼瞼,說道:「都怪碧兒不好,千不該萬不該給姐姐弄什麼百合蓮子羹。」我追問道:「到底怎麼了?」碧兒抬頭看著我,說道:「姐姐是中了毒了。」

    「中毒?」好端端的,我怎麼會中毒呢?那碗百合蓮子羹?

    我費力的側過身,拉著碧兒說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給我仔細說來。」

    碧兒說道:「那天晚上姐姐喝了一口我給姐姐端過來的百合蓮子羹就口吐鮮血,暈了過去,我一面讓小滿去找尚儀大人,一面去找太醫。太醫來了一看,說姐姐是中了

    了劇毒,用銀針一驗,發現那碗百合蓮子羹是有毒的。」

    我怔怔的看著繫起來的床幔,難道是有人要害我嗎?我穩了穩心神,問道:「我中的,是什麼毒?」

    碧兒說道:「是砒霜。」

    我心下猛的一驚。砒霜?好狠的毒藥,只需服用一點點就足以致命。我並沒有得罪什麼人。是誰?究竟是誰這麼急著想要我的命?

    碧兒眼中瑩然有淚,繼續說道:「太醫說還好那羹湯姐姐只喝了一口,若是再多喝一點兒,就是華佗在世,也救不回姐姐了。」說著,跪在我床邊,邊哭邊說道:「姐姐,都是碧兒不好,是碧兒害了你。」

    我想拉起她,卻是沒有力氣,只得勸道:「你快起來,這不關你的事,若是有人真想殺我,就算沒有這碗羹湯,也還會有別的。」

    「可姐姐終究是喝了我端回來的羹湯才會弄成這樣的,我,我險些害死了姐姐。」碧兒說著,抬手擦拭眼淚。我見她手上纏著紗布,問道:「你的手怎麼了。」

    碧兒止住哭聲,臉上傷心的神色卻是不減,說道:「韋貴妃說那碗百合蓮子羹是我拿給姐姐的,必定是我想害姐姐。還好她顧及著我以前是皇后的人,不敢對我用重刑,又有楊妃娘娘和尚儀大人為我說話,事情驚動了皇上,皇上下令徹查,御膳房專門負責製作羹湯的一個宮女心中害怕,畏罪自盡了,才算還了我清白。」

    碧兒一邊說一邊抽抽搭搭的,但是事情的經過我已然明白。只是,御膳房的宮女有什麼理由害我?畏罪自盡?恐怕她不是做了替罪羊,就是有人捨車保帥吧。

    碧兒站起身,說道:「我差點兒忘了,楊妃娘娘吩咐過了,說姐姐若是醒了馬上去向她稟告。」

    我點點頭,說道:「你去吧。」碧兒擦了擦眼淚,對著鏡子整整儀容,才放心出門。我看著空蕩蕩的房間,心中又是驚,又是怕,又是疑惑。自從來到這裡,我事事謹慎,每說一句話,都要反覆思量,也從來沒有招惹過任何人。如此,竟還有人想要我的命。而最讓我恐懼的是,我連是誰想害我都不知道。韋貴妃和長孫無忌雖看上去對我有所不滿,但還不至於會對我除之而後快,我一個小小的女官,對他們不會有任何威脅;我雖與李佑時有口角,但是我看得出來他對我並沒有忌恨。

    正想著,只聽門外腳步聲迭起,楊妃帶著宮女走了進來。我欲起身,楊妃微微一擺手,說道:「別動,你身上餘毒未清,好好躺著吧。」說話間,已經走到了我床邊,素心搬了凳子過來,扶著楊妃坐下。

    楊妃對左右揮了揮手,說道:「你們都退下吧。」

    宮女應了一聲,魚貫而出。

    楊妃看著我,問道:「該說的,碧兒都和你說了吧?」

    我點點頭,看著楊妃溫婉的神情,心中更覺委屈,說道:「娘娘,我沒有招惹任何人。」楊妃點頭道:「本宮知道。可是有時候,就算你什麼都不做,誰都不招惹,還是會有人容不下你。」楊妃的口氣聽上去頗為無奈,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想起了自己遇刺的事情。只聽楊妃接著說道:「下毒的宮女已經畏罪自盡,線索也就斷了,就算皇上有心追查,恐怕也查不出什麼。慕雪,你真的不知道是誰要殺你嗎?一個懷疑的人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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