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九十四章 蘇三醒了 文 / 汝那
她的眼淚太滾燙,他險些招架不住,只好輕輕抱住她。她瘦得好像一片樹葉,只需一點點秋風,就能落葉歸根。
「是啊,有一次我跟小哥哥說過,要是他跟別的女人結婚,千萬不要被我看到。我寧願他忘了我,我寧願我死了,也不希望他跟別的女人結婚。」
司徒遠歎口氣:「既然如此,為什麼非得來看呢?」
蘇三啜泣著:「我想再看他一眼,真的,就是一眼,我不貪心的,是不是?」
他把這個孩子一樣的姑娘抱在懷裡,拍了拍她的後背,溫柔地說:「三三,之前你說,老五臨死之前把一份重要證據藏在了他奶奶那裡,可是最近這一段時間來人家身體不太好,我沒敢問,怕刺激她。」
蘇三停止了啜泣,仰起臉問:「你派人去奶奶以前住的地方找了嗎,會不會被周漾拿走了?」
司徒遠沒點頭也沒搖頭,大約是怕蘇三胡思亂想,就說:「這些你都別管了,全部交給我。」
嘉賓們習慣了西式的婚禮,多年不見這樣正宗的拜堂,於是高喊著入洞房。
周漾攔腰抱起蘭心,上了二樓酒店為新人準備的新房。
蘭心小臉紅撲撲地抓住周漾欲離開的身子,嬌羞地靠在他懷裡:「漾,不許走,你要陪著我。」
「乖,我得去招呼客人。」
她撒起嬌來:「不管,我就是要你陪。」
院子裡是周文籍爽朗的笑聲,還有別人的祝福聲,周漾卻在這極其複雜的聲音裡聽見一聲,好像是春日裡的第一聲悶雷。
雖然極短,卻是清脆得讓人留戀。
「三兒醒了?好,我這就過來。」
周漾不再堅持要出去,摟著蘭心平躺在床上,她的呼吸像小蛇一樣撩撥著他,可是他根本沒有反應。
她心裡冒起了酸酸的小氣泡,難不成自己的猜測是對的,他真的背著自己在外面另尋新歡?
可是,自從那次在他肩膀上聞見不屬於自己的香味之外,再也沒有發現過什麼蛛絲馬跡。
是她想太多,還是他偽裝得太好?
周漾抓住蘭心的手,笑著:「別鬧,這裡是酒店,晚上回去再說。」
周文籍在人群中尋找著那一抹熟悉的身影,終於在柱子後發現了只有那個人才有的旗袍。
「怎麼偷偷躲起來?」
柳眉聽著江上傳來的遙遠的汽笛聲,歎口氣道:「文籍,你說,蘇天明是真的死了麼?」
「怎麼了?」
「昨夜我夢見他血肉模糊地站在我面前,質問我為什麼要那麼做。太真實了,醒過來彷彿還能聞見他特有的味道,就好像他真的來過。」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雙手也微微顫抖著,最後死死抓住他,過了幾秒鐘又鬆開。
他恨不得把她抱在懷裡,恨不得告訴她:有我在的一天,都不會讓你受到傷害。
可是他要怎麼說出口,他明明才眼睜睜看著她受了傷害。就在半個月前,他明明才眼睜睜看著她躺在了冰冷的手術床上。
他把岑曉梅拿來當擋箭牌,那些老朋友都以為他跟岑曉梅很快就會結婚。
柳眉比以前瘦了不少,連蘭心的媽媽都發現了,有一天兩個人去美容,她就提醒柳眉。是不是身體哪兒出了問題,怎麼一下子瘦成那樣。
周文籍看著就心疼,可是這裡實在不是訴衷腸的場合,岑曉梅還代表周家在那邊招呼客人呢。於是拍了拍她的手,對她耳語幾句。
她很快破涕為笑,點點頭走開了。
手機震動了一下,他點開,是一個陌生號碼,發了一條短信:周老爺,想不到您這麼狠心,居然要周少娶自己不愛的女人。
周文籍瞬間變了臉色,對著不遠處尾隨著他的劉傑招招手。
待劉傑走近了,他把手機遞過去,輕聲說:「想辦法去查,別讓少爺知道。」
劉傑快速記下號碼,點點頭走了。
就在這時,電話又響起來,就是剛才給他發短信那個號碼。
對方的聲音明顯經過處理,周文籍有些喪氣,既然人家敢明目張膽的這麼做,肯定已經做好萬全準備。
劉傑注定是什麼也查不到了。
「周老爺,首先要恭喜您,既有了兒媳婦又有了孫子……哦哦哦,您看我這記性,最應該恭喜的,應該是您的第二春啊。」
周文籍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提高了音量問:「別跟我玩捉迷藏,你到底是誰?」
對方哈哈笑起來,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拋出了一連串問題,讓他這樣一個老江湖都險些招架不住。
「美人在懷很**吧?只是可惜了岑曉梅,她還做夢可以進周家當女主人,完全不知道自己只是一枚棋子。對了,半夜睡不著的時候,會不會想起您最好的兄弟,還有您那如花似玉的老婆和小姨子?嘖嘖嘖,真是可惜了,當年是你把人家搶回來的,臨了卻一腳踹開……殺人滅口這事,對您來說是手到擒來的吧?蘇天明再也不是您周家父子的威脅,你以為可以睡安穩覺了麼?」
周文籍摀住胸口後退著倒在柱子上,呼吸開始急促起來。他覺得這個世界快要坍塌了,天被人砸了很多大窟窿,他成了第一個感受世界末日的人。
「你到底是誰,憑什麼在這裡胡說八道?」
「喲,快去看看你的小情人吧,不定人家現在正躲起來偷偷哭呢。記得避開岑曉梅喲。」
電話被掐斷,他看著來來往往的客人,天旋地轉般想要尋找出一絲蛛絲馬跡。那人既然能知道柳眉哭,那麼一定是在附近。
無數個身影無數個聲音重疊著迴旋在他眼前,在他耳際,他渾身燥熱,明明剛才還是青天白日,此刻卻變成了無邊的黑夜。
最後隱約看見不遠處岑曉梅的小臉,然後他就一片空白。
那邊元宏發現了異常,以最快的速度衝過來扶住跌跌撞撞快要倒下去的周文籍,忙不迭問發生了什麼事。
元宏心裡記掛著蘇三,看見周文籍大張著嘴巴喘息,知道他是老毛病又犯了,就找了藥出來。
吃了藥的周文籍很快恢復過來,不過他並沒有告訴元宏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說自己這段時間血糖低。
細心的元宏看了一眼他死死握在手心裡的手機,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問需不需要通知周漾。
「他忙著呢,還是別讓他擔心了,我沒事,休息休息就好,你去忙吧。」
元宏點點頭,剛好看見岑曉梅走過來,就放心地走了。
周文籍在岑曉梅的攙扶下坐到了一棵大樹下,客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她忙得額頭冒汗。
他的氣已經順過來了,剛好這時負責禮金的一個傭人過來詢問他怎麼處理錢的事情。
周文籍找到了時機,就讓岑曉梅去幫他處理。
岑曉梅看他是真的不太舒服,也沒說什麼,看見柳眉出來,就把周文籍交給她,她自己則跟著傭人走了。
柳眉扶著周文籍從側門上車,她突然有了一種強烈的不祥的預感,肯定是出事了,還是天大的事情。
周文籍不想讓她擔心,正想找個借口呢,她已經自亂陣腳。
「怎麼辦怎麼辦,肯定是瞞不下去了,文籍,我老是感覺蘇天明和寧琅渾身是血地看著我……」
看她顫抖著,他握緊她的手安慰說:「什麼事也沒有,你別自己嚇自己。我說過了,只要有我在,什麼事也不會有。」
她哭起來:「那你剛才是怎麼回事?你別告訴我,你是因為漾兒結婚激動過頭。」
看他不說話,她越發害怕起來,抓著他的手像在哀求:「文籍,我們遠遠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吧?漾兒已經不需要我們,三兒也有元宏。趁一切還來得及,我們走吧?」
以前她無數次動了這樣的念頭,勸他徹底離開。可是每一次話到嘴邊卻又打住,他好不容易打下這片江山,又那麼牽掛周漾。要是真的他願意帶她離開,他一定是不好過的吧?
那次她躺在手術台上,默默流淚的時候,也不是沒想過一個人走。
沒有她的牽絆,也許他就能少一些擔憂。沒有了那些擔憂,他就能像以前一樣笑傲江湖。
過了很久很久,周文籍說:「明天你帶著劉媽出去外面散散心,我會處理好一切。」
看她想要拒絕,他摁住她的虎口,笑了笑:「難道你不相信我?」
柳眉啜泣著點頭,又笑了一下,很快又哭起來。
元宏從下了車就開始跑,恨不得有一對翅膀能直接飛進病房裡去。可是跑到樓梯口他卻突然沒了見蘇三的勇氣,要是她情況不太好,或者……怎麼辦?
醫生進進出出,有人在打電話,有人在哭。現場有些亂,他站在門口有些不知所措,忽地聽見蘇三叫了一聲。
「元宏……」
人群漸漸退開,他看見她半坐在床頭,大大的眼睛深深凹下去,直佔了半張臉。
她招招手:「你來了……」
他忽然不知道要怎麼開口講第一句話,要不是有那麼多人在場,他真的會哭。可是眼見在場的兩個醫生都是周漾的心腹,他只好打住。
蘇三大約是大病初醒,渾身都沒有力氣,才說了幾個字就喘得不行。醫生要給她用氧氣罩,被她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