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七十四章 梨花滿地不開門 文 / 汝那
她盯著柳眉的臉,搖了搖頭:「不對不對,蘇太太沒做過虧心事,怎麼可能怕?您啊,是才從某人的溫柔鄉里起床吧?昨夜聽說周老爺要幫少爺還有三姑娘一起辦婚禮,乾脆還有您,不是更有趣?」
柳眉忽地想到了什麼,臉上現出一種驚恐的神色,盯著莫離的眼睛:「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了?難不成你根本沒失憶?」
莫離呵呵地笑了:「您覺得我應該想起什麼,您在害怕嗎?放心,蘇老爺什麼都不記得了,厲鬼也不會來找您。」
柳眉氣得渾身發抖,揚起手想要打過來,卻被莫離抓住。她惡狠狠地摔開她,掏出一百塊丟在她臉上,揚長而去。
柳眉看著她的背影,突然無力地坐在地上哭起來。
吃早點的時候蘭心突然提起來要去看蘇三,周漾卻不同意:「有什麼好看的,她要是一年四季住在醫院,你還得去陪著不成。要是我兒子有什麼,看我怎麼收拾你?」
她撅起嘴:「漾,你就讓我去嘛,今天我剛好輪休。吳曌昨晚說三三看見時文韜和方諾,一時激動才暈過去的。」
他板起臉:「那就陪我去公司。」
老王上前一步,恭敬地說:「蘭心小姐,您還是陪少爺去公司吧,三姑娘那邊,我們會照應好的。」
蘭心一臉不高興,把筷子一丟,氣鼓鼓坐在一邊不說話。
周漾什麼也沒說,只是快速吃了早點,拖著她出門。
醫院裡,曼殊和徐錦程目瞪口呆地聽著莫瑜的介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忙問:「吳曌姐姐不是說中暑麼,怎麼會變成缺鉀,又怎麼會是缺氧呢?」
莫瑜點點頭:「其實三小姐一直沒恢復好,她也知道自己的身體出了問題,因此一直要求我保密。要不是昨天昏倒,你們還蒙在鼓裡呢。」
曼殊靠在徐錦程肩上,小聲地哭起來,她突然拽住莫瑜的胳膊,低聲哀求:「莫醫生,求求您,您想想辦法,別讓她再呆在……」
莫瑜拍了拍她的手背:「曼殊,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三小姐有事的。」
莫瑜眼睛瞟著外面的護士台,曼殊立馬會意,又哭起來。
黃昏的時候蘇三昏昏沉沉醒過來,看見曼殊坐在窗子邊,她有氣無力地叫了一聲。
曼殊驚喜地跑過來,抓住她的手,心疼地問:「哪裡疼,想吃什麼,想說什麼?」
她搖搖頭,突然用力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拖向自己,急促地說:「元宏,元宏他……孩子,孩子……曼殊,你……」
曼殊眼睛紅起來,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涼涼的。她害怕極了,一把抱住她:「三三,三三,元宏已經知道了。什麼孩子,什麼孩子……」
蘇三翻了翻眼睛,又昏過去。
很快趙天泗和易馳斌都趕了過來,蘇三正在做高壓氧艙治療,大家於是在外面等著。
趙天泗和易馳斌交換了一個只有彼此才懂的表情,尤其是在曼殊問元宏什麼時候回來的時候,更是口徑出奇的一致,像是連體嬰。
「快了快了,少爺已經通知了他,估計明天就能回來。」
曼殊卻突然豎起了耳朵,過了幾秒鐘問徐錦程是不是外面有人在唱京劇。
徐錦程仔細一聽,不確定地說:「不會吧,現在誰還唱京劇啊?」
易馳斌附和著:「就是就是,誰還玩那些老古董的玩意兒?」
「周漾怎麼沒來?」
趙天泗笑了笑:「蘭心懷孕了,周漾在家裡照顧她呢。」
曼殊別有深意地笑起來,像是看怪物一樣看了兩個人一眼,目光像是刀子一般從他們身上凌遲過去。()
莫瑜滿頭大汗從治療室出來,通知所有人蘇三還在昏迷,請大家回去休息,明天再來。
趙天泗亦步亦趨跟進辦公室,關上門問:「莫醫生,三三沒事吧?」
莫瑜搖搖頭,坐在電腦前不說話,過了一會兒看他還在,就問:「趙總您是還有什麼吩咐麼?沒有我要工作了。」
他訕訕地笑了笑,緩緩道:「周漾傳下話來,蘭心小姐懷孕了,不希望別人去打擾。莫醫生知道怎麼做吧?」
旋轉椅子轉過來,莫瑜斜眼看著他,那眼神比起曼殊有過之而無不及。像是一把把刀子,剝開你虛偽的外衣,讓一切骯髒的東西裸露在空氣中。
趙天泗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神,於是出去了。
莫瑜想過周漾會來,只是沒想到來得那麼快,她從衛生間出來,看到門口杵了個人,昏暗的燈光中以為是什麼刺客,本能地揮出拳頭。
他摁住她的手,低聲說:「莫醫生,是我。」
她收回拳頭,低下頭:「周先生怎麼來了,是蘭心小姐不舒服嗎?我去收拾收拾,立馬跟您回周公館。」
周漾輕輕搖頭:「莫醫生,她怎麼樣了?」
周漾一直都知道莫瑜的厲害之處,她是她們那一屆哈佛醫學院最優秀的畢業生。原本可以留在美國進最好的醫院,不知怎麼地硬是跑回來,心甘情願做蘇天明的家庭醫生。
當初把她召回來時,趙天泗他們都覺得這完全是兵行險招,紛紛反對。可是他還是堅持讓她回來,其實他現在都不知道是為了什麼那麼堅持,好像只是為了讓自己有那麼一點點的心安而已。
他不止一次見識過莫瑜醫術上的厲害,他對她不是很瞭解,因為每次見到她,都是蘇天明身體不舒服的時候,她幾乎不說話。
只是沒想到,其實她的口才也是挺厲害的。
「周先生,請恕我冒昧。您這樣搖擺不定,完全是在害三小姐。當初您就應該一槍崩了她,既然沒捨得下手,就應該跟她劃清界限。您是九五之尊,身份尊貴,三小姐注定了是蘇家的淤泥,會污了您的。要是被蘭心小姐發現什麼風吹草動,可不好。我想您也不希望蘭心小姐一時衝動,做出什麼對小小少爺不利的事情吧?您讓趙總給我傳話,我知道該怎麼做。您放心,只要我在這裡的一天,絕對不會讓三小姐煩著任何人。」
她彷彿是已經在肚子裡把這些話重複了千百遍,就跟呼吸一樣正常,說出來也絲毫沒有讓人覺得有什麼不敬之處。
說完,她看了看周漾,轉身走了。
周漾站在門口,看著床上那小小的身影,忍了又忍才推開房門,可是腳步遲疑著,怎麼也邁不開第一步。
房間裡像是有某種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因子,又像是有千百個吸血鬼,張開血盆大口等待著獵物的出現,他看見蘇三被他們吃得連骨頭都不剩。
他聽見她在喊:「小哥哥,小哥哥,救我……」
他無力地伸出手,在空中抓了一下,然後緊緊握在懷裡,慢慢蹲下身去。
再抬起頭,一切已經恢復了平靜,他卻沒有了再邁過去的勇氣。
蘇三醒過來,耳朵裡儘是雨打芭蕉的聲音,正是風也蕭蕭雨也蕭蕭的時候,她豎起耳朵聽著窗外滴滴答答的雨聲,歎一口氣。
這個時候,除了窗外的那雨還有那芭蕉,還有誰,知道她隱秘的心事?
時文韜拎著保溫盒進來,只看見地上全是宣紙,他一一撿起來,第一眼就認出了她的筆記。
雖然寫的有些力不從心,他還是認出來了。
「一片春愁待酒澆。江上舟搖,樓上簾招。秋娘渡與泰娘橋,風又飄飄,雨又蕭蕭。
何日歸家洗客袍?銀字笙調,心字香燒。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窗前誰種芭蕉樹?陰滿中庭,陰滿中庭,葉葉心心,舒捲有餘情。
傷心枕上三更雨,點滴霖霪,點滴霖霪,愁損北人,不慣起來聽。」
那一瞬間他驀地想起一首詩:紗窗日落漸黃昏,金屋無人見淚痕。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滿地不開門。
他知道蘇三有很多的無奈,可是他沒有辦法幫她,連那一晚答應她的要帶她走,此刻也成了再也兌現不了的虛情假意。
連來看她,也只能在這偷偷摸摸的時刻,連做她最愛的酸角粥,也得背著所有人。他感覺自己是一個小偷,遇到了比自己更厲害的另一個小偷,他心甘情願把自己的所有全部給她,卻拋棄了她,把她賣給了人販子。
她被賣去深山老林裡去了,從此杳無音信,而他,則抱得美人歸。
是的,他覺得自己就是這樣的可恥。
要是可能,他真想帶著蘇三去一個遠離地球的地方,從此兩個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蘭心站在門外,看著時文韜小心翼翼一筆一劃地用毛筆寫著什麼,而蘇三就睡在床上。
她把水果悄聲放在護士台,然後下樓坐進了車裡。
睡到半夜,蘭心被帶著酒氣的呼吸驚醒,睜開眼睛就看見周漾正把臉埋在她脖頸處,怪不得像是有小蟲子在咬。
她起身,卻被他摁了下去,他解開紐扣說要去洗澡。
走到衛生間門口被她叫住:「漾,今晚我閒來無事,就買了櫻桃去看三三,你猜我看見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