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八十四 說記憶的容量 文 / 景奇說
整個下午,褚墨就坐在休閒椅上遠遠的看他們錄節目,曉悠依然是「魚餌」,測驗路人的同情心,「大蘑菇」依然扮演路人,攝像和鴨舌帽繼續躲在樹後隱蔽起來拍攝。
「大蘑菇」一時無聊便與褚墨攀談了起來,從他的嘴裡,褚墨得知曉悠的很多事情,知道她這兩年是怎樣生活的。
「大蘑菇」絮絮叨叨說了很多,元曉悠現在是電視台的策劃組長,工作很用心也很有想法。最初台裡準備慶祝二十週年的台慶,想在休閒版塊添一個十分鐘的節目,最後選定了曉悠策劃的《我還以為》。
沒想到節目出來後觀眾的反應很好,意外的,本來只計劃了三天的節日得到了長期生存。如今這個小節目已經播出了一年,每週一期,每期十到十五分鐘。
節目形式不限題材,包羅萬象、善意的整人、隱性的募捐、驚喜的快閃等等,但凡是擔倡正能量的,都會被她搜來成為節目的選題。
「大蘑菇」還透露,曉悠進入電視台初期,主任說她形象不錯想往主播方向培養,但她說自己不適合工作壓力大的工作婉拒了。這麼好的機會多麼難得,這是很多人削尖腦袋也得不到的機會,大家都議論說她身為一個新人還挺擺譜的。後來才知道她真的是有原因的,只要太累她就會頭疼得要命,有時會疼得哭出淚來,那是車禍後的後遺症。
他滔滔不絕的講,終於把問題問到點上:「先生,你是怎麼認識俺們悠姐的?」
褚墨回回神,有心無力的回答:「哦,認識很久了,兩年前我們在一起工作。」
「大蘑菇」聽到後一臉的壞笑:「莫非你們曾是辦公室情侶?」
他苦澀得笑笑沒有回答,這時又有一位路人為「魚餌」提供幫助,他忙提醒:「是不是應該你上場了?」
「大蘑菇」忙站起來,露出大大的笑臉,像是見到親人一般迎上去,耐心的解釋,言語幽默很得路人的歡心,都感覺挺幸運能參與。最後,鴨舌帽跑過去送上印有電視台標誌的中國結,曉悠也不厭其煩地說著感謝,她笑起來的樣子和以前沒有差別,依然恬淡柔美。
「大蘑菇」又跑回來,褚墨還想問他一些什麼,可是一張口就卡殼,只好先打聽他的外號:「啊,『大蘑菇』應該是外號吧,你叫什麼名字?」
「大蘑菇」忙掏出名片來:「我叫顧莫,老爸姓顧,老媽姓莫,多好的名字組合啊!誰看了都說是絕配啊!可是自打我打賭輸了,名字就被反過來喊了。一開始是莫顧,後來是蘑菇,後來因為我磨蹭就演化成『大蘑菇』了。」
褚墨也回贈名片,然後「大蘑菇」眼都直了:「哇塞!大老闆!你是ceo!」身為一個合格的媒體人,他很快對不確認的事情表示質疑,「真的假的?哄人的吧?」
褚墨平靜的點點頭:「對呀,哄人的,被你看出來了。」
「大蘑菇」收起一臉的驚訝,頗有些得意:「我就說嘛,現在是個人有個小公司,就自稱ceo的。唉,不過這世道就是有人就看中這個,面子工程嘛。」然後他高興的說,「嘿,你這名字跟我名字同音不同字啊,你是墨水的墨,我是莫非的莫。」
通過短時間接觸,褚墨就知曉這個大蘑菇只要扔個話題給他,他就嘮很長時間,便問起這個節目的情況,大蘑菇繼續話嘮:「這期節目等到這週六晚上就播,你可以看一下。嘿,別說你斜刺刺地衝出來把曉悠姐一抱,還真能增加節目效果。」
聊著聊著,褚墨問他:「你當初是怎麼認識曉悠的嗎?」
大蘑菇說:「悠姐比我早一批考進台裡的,聽同事說她以前在一個事業單位有編製,後來辭了職,自己一個人去我地闖江湖去了,後來出了意外休息了半年。我做技術的,跟曉悠姐不在一個組,但工作上聯繫多,所以但凡她帶節目我都會抽空來幫忙。」
「她現在是什麼情況?是結婚還是……」褚墨最終還是把這話問了出來。
「大蘑菇」說:「哈哈,沒呢,咱們悠姐那個眼光高喲,號稱要找韓劇裡的都教授當老公。哈哈,那怎麼可能呢。對了,有個人經常來看她的,還是個鑽石王老五呢,我們都看出那個人中意她,還打賭悠姐會就跟了他。」他連連惋惜著搖對,「唉,我就是這場打賭中輸了啊。」
褚墨問:「怎麼輸的?」
「唉,俺們悠姐對人家不冷不熱,還攛掇著勸王老五另找老婆。我們私下裡就勸她,當個藥材商老闆娘多滋潤啊,跟我們一幫大老爺們整天在外頭跑節目不強得多!可她就是不願意。」
褚墨思路停頓了一下,藥材商?藥材商?莫非是那個叫沈銳的人,應該是的。原來那個沈銳一直都知道曉悠還活的消息,竟然連衛迪都沒有告訴過。要不是衛迪碰巧發現,恐怕這輩子他都認為再無可能見到她。
「大蘑菇」還提到曉悠的身體狀況,立馬一副憐香惜玉的神情:「她那小身板也的確太弱,有一回下村莊錄節目她暈倒在菜地裡。主任知道她身體不好能照顧的就照顧了,只讓她帶這一個節目。」
傍晚時分,節目終於錄完,曉悠大體查看了一遍回放,交待著片子裡注意處理的幾個片段。
一轉身卻見褚墨還沒走,便問:「先生,你還有事嗎?如果你不希望自己出現在片子裡,我們是可以剪掉的。」
聽她這麼說,一旁的攝像不樂意了:「別呀,當成片花也很不錯呀!『大蘑菇』說他還是個ceo呢,多好的噱頭啊。」
「強子你淡定一下好吧,你拍過的大佬也不少吧。」
「長得年輕又帶點明星范的寥寥呀姐姐,就留下當片花吧。」
可是曉悠還是執意要剪掉,這時褚墨提出要請大家吃飯,三個小伙一番推辭還是「勉為其難」的同意了,曉悠猶豫了一下,對褚墨說:「如果你不介意,和我們一起去吃工作餐吧。」
強子和鴨舌帽很是掃興:「哎呀,好不容易能蹭頓好的,悠姐你也真是的。」
很明顯曉悠在這三個人面前很有威望,雙眸一瞇從左到右一掃視,三人均再無二話,驅車前往餐廳。褚墨跟在電視台的麵包車後面,剛剛曉悠執意不上他的車,有些冷冷的。
餐廳落座曉悠點了兩個菜,木耳香菇和炒土豆絲。介於有客人,特地添了一個老醋花生,然後照例一人一個燒餅一碗粥。
鴨舌帽將帽子反過去,撇撇嘴:「好歹有客人,怎麼著也得整個肉菜吧,這樣子顯得太小氣了。」
曉悠一點也覺得自己小氣:「從養生學上講,吃素菜有助於身體健康,晚上吃太多油膩會給腸胃增負擔,燒餅和粥你敞開吃,姐管夠。想吃肉,明天!」語氣所向披靡、不容質疑。
五個人邊吃飯聊著,你一句我一句,不過曉悠與褚墨的交談卻很少。「大蘑菇」一個勁的問話給兩人搭橋,可總被曉悠一口一個不知道慘遭冷場。
吃完了飯,褚墨問:「曉悠,能抽出時間我們談談嗎?我送你。」
見她猶豫,他忙說:「我不會打擾你目前的生活,只是想給你看看以前的東西,如果你能想起什麼,也算是我這趟沒有白來。」
褚墨的話說得很誠懇,曉悠不忍拒絕終於點點頭。
與「大蘑菇」三人告別後,她坐上褚墨的車,他問:「你記得這輛車嗎?」
曉悠四下看看:「很普通啊,有什麼特別嗎?」
「啊,車子的模樣都是大同小異的,我也就是隨口問問。」他笑著幫她找理由,開始後悔自己來得倉促,沒有更多直觀的東西給她看,便拿出手機讓她看保存的照片。
曉悠看到那張手機屏保,是自己,正微低著頭看指間停留的一隻小蜻蜓,她指著照片:「這是我?」
「對,是你。」
曉悠看了他一眼,繼續翻看照片,翻到一張是他與她,中間坐著一隻大白狗,張著大嘴憨態可掬,她笑了:「好可愛。」然後看向他說:「我們拍過這樣的照片,應該是不錯的朋友。」
聽她這樣說,褚墨只覺得心酸,但仍表現輕鬆的說:「對,是很好的……朋友?」然後他在手機屏幕上劃了幾下,讓她看一張向日葵的照片。
看背景像是一個精心打理的花園,柵欄前五棵向日葵有高有矮的迎著陽光盛開著,她好奇的問:「這是……?」
褚墨說:「剛剛那隻大狗名叫春喜,是我養的,你很喜歡它,春喜老了最後一程是你陪它度過的,你餵過它一點葵花籽,四個月左右的時候長成了。」然後他問,「你記得春喜嗎?一隻薩摩耶?」
曉悠仍然搖搖頭,像在努力回想著什麼,突然眉頭緊蹙:「對不起,我頭疼的厲害。」
他將座位調低,讓她能舒服一點,曉悠道了一聲謝:「實在對不起,我出事故的時候真的把以前的事情忘記了。如果我虧欠你什麼還請你見諒,如果不是什麼違法亂紀的事就不用提了,反正我也想不起來,也分辯不了真假。你也看到了,我現在過得很好,不想給自己增加無謂的負擔。」
這話讓褚墨聽來如掏心一般,無謂的負擔?那些感情的付出真的無所謂了麼?沒有過往的記憶,他在她眼前自己就是一個陌生人而已了。
有人說,記憶是有容量的,承載過多就自動選擇遺忘一部分。褚墨為了避開這種遺忘拚命的去加強記憶,可是曉悠卻因為那場意外丟失了最重要的部分,成為空白。
「互不相欠,永不相見」,曉悠最終還是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