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3章 文 / 紫葉楓林
蘇裡耶半蹲下來沾了些溪水,拇指和食指微微一撮,燃起一絲明亮的火焰,水汽瞬間蒸發,飄蕩在空氣中消失於無。
他聞了聞自己的手指，眉心一攏才起身，面向辛赫,神情略微凝重。
「殿下，沒有錯,這裡的水確實有天界的氣息，而且相當濃郁。」
辛赫微側了下頭,看了眼不遠處顯得特別孤零零的帳篷。
他當然不會無知的以為這是因為有個天神莫名其妙的混居在了人類的村子裡的傢伙，讓溪水改變了屬性。
天神哪怕身上的神性再強悍,論改變和摧毀外物形狀，呼風喚雨移山倒海也是信手拈來輕而易舉，但如此徹底的改變自然物種的本質屬性，卻要經過日久天長的神力打磨和精修——就如同阿修羅城所有的建築與草木都帶了紅蓮之火的力量，永久守護阿修羅族，是千萬載來多少代阿修羅族人努力才會有的現象一樣。
當然，其他神族王室居住的環境，雖然以血脈力量來說總有強弱之分，但卻多少都會有著屬於該種族的特殊氣息，也是同樣的原理。
而這種被改變了本質的環境，當然就會更加順從和增幅屬性相同的天神的指揮，成為神族最寶貴的財富——古老的神族在新進階的神族面前總擁有一種無形的睥睨驕傲的自信，也正是贏在了這種底蘊上面。
可是說整個天界，除了修羅城外，善見城就是這其中建築的佼佼者，除了它的主人天帝，恐怕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這座歷史與修羅城不相上下的城全部被激發時，究竟會爆發出怎樣恐怖和強大的力量。
這恐怕也是為什麼即使歷史上有反叛者的存在，也曾輝煌一時，他們卻從未曾攻下過善見城的原因之一——世代的天帝無論個人資質品行如何，單憑他們能夠憑借自身血統與獲得帝位時接收到的傳承鑰匙，能夠隨心所欲的控制善見城的一切，這對整個天界來說就是一個不可撼動的震懾。
雖然辛赫在未來也會在繼承王位時獲得修羅城的傳承，成為修羅城真正的主人，但是他總覺得冒然與善見城開戰死磕，兩敗俱傷已經是最好的結局——天帝能夠坐在帝位上蔑視他們，阿修羅族卻還不得不隱忍，有時也是出於無奈的選擇。
只不過善見城再厲害，也不過是一座挪動不了位置的死城，又不似修羅城可以另辟出口，如果激怒自己，他能夠在修羅城以弱欺敵哄騙謀殺眾多天神，當然也能夠做出更加很辣的事情。
——只要有著充裕的時間和謀劃，徹底架空天帝讓他空守一個天下至尊的位子卻無任何人會響應他的命令，沒有哪怕一個天神再將他放在眼裡，這種事情辛赫可不是幹不出來的。
所以那個連自己是個天神都不知道的小鬼，恐怕也根本就不瞭解這種只會在神族王室內獲得的貴重知識，更加不可能有意識要去改變這溪水的屬性來壯大自身的力量。
再說耗盡心血改來要幹什麼？又不是龍族對水源天資上就多了其他種族無法比擬的掌控力，改變的物體與自身屬性不合時反而還會有危害自身的反效果，既不能防禦又不能攻擊，瞎耽誤功夫好玩麼？
「果然還是由您所猜想，殿下。」
蘇裡耶轉目望向佇立在荒原上顯得十分突兀的山壑群，「那裡存在著空間裂縫，這條從山壑中流出的溪水，恐怕原本就來自天界。」
天人魔三界互有隔膜，雖然並不是沒有手段開啟打通道路，然而除非意外，卻也不會如此容易就會產生交流——譬如相比於人界隔膜要小上不少的天界與魔界，每一次天界遭遇襲擊，也都必須擁有一個強大的魔族帶領魔群，以力量來強行打破壁壘才行。
具有擎天之力的天界，平庸弱小的人界，以及妖魔盛行的魔界，三界能夠誕生出不同的生物，這當然也是由於三界的環境差別。
從底層生物鏈演化而上，空氣，水分，陽光，繼而到植物，動物，乃至最高級別的人形態，一點一滴的凝聚匯總，神之所以為神，魔之所以為魔，必要條件正是必須由那些散漫在三界中，不同的微小之物構成了身體本質區別的一部分。
這些散漫在各處的微小元素被吸收後，再經過自身的血脈在身體中流轉，就會轉化改造為與自己本質同屬的力量，而天神就是利用這種轉化貯存後的神力，才發揮出了各種效果不同的「奇跡」。
而在這三界中，天界中誕生的靈物與在魔族來說都是能夠滋補晉陞的靈丹妙藥，如果一個魔族吃掉一個哪怕是最弱小的天神，也能夠在一瞬間能力暴漲，低等魔族甚至還會進化到更高的一個等級。
人界相當於天界雖然次之一等，但卻可以量變積累質變，魔族自古企圖攻佔下天界與人界，無論犧牲失敗多少次卻從不放棄，也正是由於為魔界的環境資源匱乏稀缺，殺戮殘暴，並且同族而食的生存壓力所時刻擠迫。
只有強者可以生存，只有強者可以統治一切不再被死亡所恐懼，所以為了活下去，就連只能生活在邊界的魔物，瘋狂之下也不息冒死闖進天界得到力量。
只是雖然三界的生物都有著能力高低之分，但天界的力量等級差距卻極為強大，在未有靈智的魔物之上，哪怕是最低等的魔族也可以輕而易舉的碾死一個弱小的天神，而一個強大的武神將，卻可以憑借一己之力抵抗一大.波魔族的進犯。
在這個人界，竟然會突然出現天界的力量，才會讓人覺得古怪驚訝和匪夷所思。
辛赫微微一笑，看向慢慢走來，看見他們後卻謹慎的停住了步子，身體不自覺就在第一時間做出最完美戒備防禦姿態男孩——那是只有在死亡的邊界上長久徘徊，經由鮮血的洗禮，才能鍛煉出來的無可挑剔的無意識反應。
 
他的眼睛裡閃過讚賞和算計的光芒：「關於那個山壑群，我想我們也許能夠從他身上獲得一些資料。」
雖然並不知道這條溪水的原理，但是那個小鬼還是敏銳的察覺到了它的特別之處，所以才會經常過來。
這條溪水對天神來說，效用當然不同於人界的其他的平庸事物——一個天神如果天天呼吸人界的空氣，吃人界的食物，照射人界的陽光，只能消耗卻無法補充自身的力量本源，等到他們誕生時根植於血脈中的力量被消磨的差不多後，他們也不過是比人類活的時間久一點，力氣和身體比人類要好一些的「人類」罷了。
因此，人界對原本應該生命漫長，最弱小的也動輒幾百歲（力量越強，生命越久，辛妹：不論幼兒期，老紙只封印就過了五百年，出來後卻才勉強算得上脫離少年範疇），並可以擁有格天徹地之能的天神來說，也不吝於一個最為恐怖的慢性自殺之地。
這也是天神為什麼哪怕因為魔族與人類成為同盟，卻也蔑視鄙夷人類，視人類為低賤的螻蟻，恥於同人類為伍，並從來也不願來到人界原因。
當然，人類就不同了，因為本質上就無法吸收天界的資源，所以除非有古老的神族願意使用那種如同改變城池草木，並耗費巨大的手段改變同化他們的本質，讓他們歸屬成與自己的神力屬性相似的「族人」，使其擁有一部分神性——這也僅僅是相似而已，就如同建築草木也擁有了神力，卻永遠也不是真正的神——哪怕他們來到天界，得到了天界才存在的物質，類也只是人類，無法延長生命，無法使用超過自身資質的力量。
眼前的這個囂張的小鬼之所以能夠發揮出一部分天神的力量，並且與其他人類差距迥然，估計也正是依靠著這條來自天界的溪水——不過因為生活在人界，得不到充裕的力量補充，發揮也就大打折扣。
別看他年紀似乎比孔雀大了一兩歲，然而考慮到如果他一直生活在人界的話，恐怕眼前的人還是個不滿三十歲的「嬰兒」了。
可以想像，僅僅憑借來自天界的一條可憐的溪水就能夠達到現在的水平，這個小鬼的潛力和天分卻真是令人驚歎的不可限量。
辛赫想到這裡，都不禁要為對方即將到來的潑天霉運惋惜一把，心中嘀咕道：「這樣一想，我簡直都快有點下不去手，算了，讓他經歷了我這一遭，吃點教訓，總能對後來者培養出強悍的防備心理，未來行事也不會再肆無忌憚，百無禁忌，不小心得罪了厲害的敵人以至於死都不能瞑目，看看，我為了他永無止境的快速成長，都肯把自己的色相犧牲這份兒上了，我果然還是個好人啊。」
破破：
辛赫這次暗渡陳倉來到人界，可絕不是完虐了善見城眾神，又於修羅城裝成重傷昏迷逃避責任，就撂下挑子將所有的麻煩扔給自家老爸，自己興之所致偷跑出來的遊玩。
就算憑借阿修羅傲視天界的血統，只是幾日生活於人界的消耗，對他來說簡直微不足道——這也是他可以帶孔雀來的原因，天界中除了阿修羅族，恐怕只有孔雀這種擁有特殊血親的血統最純粹。
阿修羅族前不久死傷慘重，元氣大傷，以至於阿修羅王都自言性命不久，不得不急匆匆的將繼承人從封印裡解放的那場戰役，正是發生在北方，與這裡僅有一線空間壁壘之隔的天魔交界處。
而眼前的這個撞到了槍口上小鬼，說不定還正好是完成他目的突破點。
簡直是老天對他的天祐奇才！（破破：）
站在不遠處戒備提防的帝釋天，這時候竟突然感覺一股冷氣順著後脊樑骨竄了上來，微微打了個激靈。
他幾乎是迅速蹙起了眉，冷厲又疑惑的望向溪水邊那兩個來到村子的奇怪的人。
看到他出色的反應，辛赫唇邊的淺笑竟忍不住更加的溫柔。
總之，因為意外的幸運又快速的找到了關鍵線索，原本還只打算禿擼了這小子一頓就放過他的辛赫，謀算的計劃的心靈至福的一拐，就走上了另一條光輝璀璨的康莊大道。
讓他在一段未來的時間內，無數次後悔這一刻只因一時衝動的取巧偷懶，就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不僅綴上了一隻也廢了八百輩子牛勁也甩不掉的任性狼崽兒，更讓他那可愛又暴躁的破破從一個略微囂張的中二一舉進化，徹底變成了再也無法正常溝通交流的重症病患。
悲傷逆流成河，眼淚流啊流啊流得這個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