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114章 【百一四】絕脈 文 / 水夜子緣
那天過後,前來藏劍山莊觀看品劍大會的江湖豪傑們便都知道了百花樓的叛師弟子顧百岳圖謀不軌,意圖控制藏劍山莊,卻反而被藏劍山莊給識破了奸計。西湖一戰過後敗於藏劍山莊之手,但是葉莊主的師弟葉清驪卻在此次事件之中喪生了。大家都猜測,雖說顧百岳是叛師弟子,但若要追究起來,他畢竟是百花樓的,於是百花樓這梁子跟藏劍山莊算是結大了。而且據傳,顧百岳不僅僅妄圖控制藏劍山莊,他還想挑起整個武林的爭鬥;顧百岳為了某種目的要掃清江湖門派;顧百岳手中有一種恐怖的毒藥,中毒之後七天內若是不施救便會變為藥傀儡身不由己的聽候顧百岳的差遣……
一時之間,顧百岳的凶名傳遍了武林。四處都是顧百岳怎麼怎麼樣,在某些地區他的名字甚至能止小兒夜啼。
當丁月華把這件事情講給曲華裳聽得時候,曲華裳正在天澤樓裡面幫葉清歌診脈。聽了丁月華的話,曲華裳一時之間覺得哭笑不得。丁月華講起故事來極具感染力,不僅說的有鼻子有眼的,還把每個人的神態都學了個十成。當聽到丁月華惟妙惟肖的學一個大漢如何猜測這番百花樓算是把藏劍山莊得罪了個乾淨,恐怕日後還要生出更大的事端的時候,一手支著側臉,另一隻手放在墊子上讓曲華裳把脈的葉清歌輕輕勾了勾嘴角,笑道:「旁的在下不敢保證,這點曲樓主卻是用不著擔心了。別說得罪我藏劍山莊這事兒是真還是假,現在就連莊主的小命都在曲樓主手裡面攥著呢。我藏劍弟子日後就算是為了我這莊主,也會對百花樓弟子禮遇有加的。」
「哈哈,葉莊主說笑了。」曲華裳被葉清歌一句話逗得忍俊不禁,她搖搖頭示意葉清歌換只手,然後說道,「顧百岳原本就是我百花樓的叛師弟子,這點倒是未曾說錯……不過現如今百花樓之中最難過的,恐怕是藥聖老爺子了吧?」
顧百岳再怎麼樣,畢竟也是南天澤親手收來從小調教到大的徒弟。相比於顧百岳的狼心狗肺,南天澤再怎麼古怪,卻也是宅心仁厚的一代神醫。當年顧百岳下令百花樓追殺他,他都沒有太大的怨恨之心,也只是覺得難過。不過南天澤就調教出了顧百岳這麼個玩意兒倒是讓曲華裳不知道說什麼好。為了下一代的教育問題,曲華裳毅然決然的把南夙瑤和徐長歌送到了唐君溪那裡。相信工聖大人這個在逆境之中被司徒千機荼毒了這麼多年都沒有長歪的孩子一定能好好教育小蘿莉和徐長歌的。
於是兩個熊孩子每日跟唐君溪這個冷冰冰的木頭臉大眼瞪小眼,後來唐君澤也加入他們之後就變得更好玩了。
葉清歌笑笑,對與顧百岳不予置評。經過西湖那晚的一戰之後,他隱隱約約能看明白曲華裳跟顧百岳之間好像是一種很奇怪的關係——並非單純的仇恨,比如像徐長歌跟顧百岳有仇那樣;但也不是因為權力的傾軋,因為曲華裳這個樓主基本不管事兒,她除了數數錢之外,樓中大權幾乎都被剩下的幾聖分掉了,但是不管事兒的曲華裳卻意外很得大家的擁護;還有一種可能是顧百岳涉及謀反,曲華裳是朝廷的人?但是那位正兒八經的朝廷派來的王子殷跟霓裳公主之間似乎也不是那麼的真摯。
如果非要說的話,葉清歌覺得,曲華裳堅持不懈的跟顧百岳一路作對到底,更多好像是因為一種責任。她可以跟顧百岳心平氣和的談上幾句,也沒有對他恨之入骨,但是手中的武器從來都只堅定不移的指向幹掉顧百岳的方向。
而現如今,顧百岳雖然已經落網,但他也並非是陰謀的制定者。顧百岳效忠於那個神秘的鬼面人,而鬼面人的身份……至今還是個謎團。
不過這一切都不是葉清歌需要操心的事情了,現在,藏劍山莊中中了屍蠱的弟子已除,失蹤的也已經盡數找回,他妹妹葉清羽也在曲華裳的妙手回春之下脫離了危險,品劍大會也在一日前結束了……藏劍山莊這次的災禍算是過去了,但是死去的人也再也不可能回來了。
葉清歌在天澤樓一層原本放置織炎斷塵的兵器架子下面找到了一個暗格,打開之後織炎斷塵就安靜的躺在裡面。其實他早該想到葉清驪並沒有把織炎斷塵帶離天澤樓,畢竟儘管之前織炎斷塵不見蹤影,但天澤樓之中卻並沒有寒冷多少,依舊能覺察到淡淡的暖意。這也是為什麼葉清歌開始沒有起疑心的原因。
品劍大會最後勝出的人自然是白玉堂。原本唐君澤還很開心,說不定他能抽到一張輪空的簽。但是第二天西湖之戰結束之後,晴天一聲霹靂,顧百岳被抓起來了,參加下一輪比試的人依舊是四個。唐君澤還好死不死的抽到了跟白玉堂一組,兩人打了五百招之後唐君澤放棄了。至於展昭和曲華裳那組……兩人都抱著一種相同的心態:「想看對方跟白玉堂比試」,最後展昭以半招「輸」給了曲華裳,得償所願的看到曲姑娘跟白五爺一同站在了擂台之上。
但是預想之中曲華裳跟白玉堂打的天翻地覆的情景卻沒有出現,因為白五爺用一個消息炸暈了曲樓主。
當日倆人在台上眉眼來去了半天,架勢都擺好了就要開打的時候,白玉堂忽然說等一下。曲華裳心中頓時有一種莫名的預感,果然下一刻,白五爺咳嗽一聲,輕描淡寫的宣佈了自己將會迎娶曲樓主的事實,至於婚期的時間會另行通知的,還望屆時各位英雄一定前去觀禮。
曲華裳整個人呈呆滯狀態默默的轉身下了台,白玉堂抱著胳膊站在台上微微一笑,顯得那麼陰險。由於曲樓主的自動放棄,所以白五爺不戰而勝了。要放在平時,大家一定會對曲華裳這種無恥的放水的行為群起而攻之,但是現在卻沒人追究這次品劍大會有多坑爹了,因為整個江湖都被白玉堂說的事情給弄得炸開了鍋。
為了躲避不斷上門來拜訪的諸位英雄豪傑,曲華裳乾脆收拾收拾東西躲去了天澤樓,正好用給葉清歌看病作為借口。而白玉堂也沒有追究曲華裳的小動作,他最近常常不見人影,也不知道在忙什麼。
「小裳,你真的不去看看五哥?」丁月華坐在院子裡面看著曲華裳給葉清歌看病,她托著下巴看了一會兒樹上盛開的紫色花朵,又把目光轉向了曲華裳,「他最近連人影都不見了啊!萬一是去見他曾經的紅顏知己——」
「月華,你這般黑你白五哥,等他回來有你好看。」曲華裳八風不動。
「我們關係這麼好!你一定不會告訴五哥的吧?」丁月華嘿嘿一笑。
「你怎麼不去找展大哥了,天天來這裡看我?」曲華裳想了想,笑問。
「哎!你明知道還問出來,真是太壞了!」丁月華一撇嘴,很不滿的抱著胳膊,「況且我哪裡是來找你的,我是來找小羽玩的!」她一邊說,一邊對著躲在大樹後面看著這邊的葉清羽招招手,「小羽,我給你繡了一個小布偶,快來看看!」
葉清羽是個挺內向的小女孩兒,之前不太愛見人,曲華裳救了她之後便總愛在曲華裳身邊靜靜的待著。展昭他們在審問顧百岳,讓他交代自己做的事情,以及襄陽王的計劃。丁月華不方便去找展昭了,就來黏著曲華裳,也總在她身邊待著。一來二去丁月華和葉清羽兩個人就玩熟了。丁月華性格開朗很是討喜,總是繡一些小玩意送給葉清羽,於是葉清羽也逐漸能跟他們玩笑幾句了。
看著丁月華帶著葉清羽跑到了樹的另一邊去兜花瓣玩,葉清歌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淡淡問道:「曲樓主這脈也把了好多天……直說吧,在下還有多久時日?」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葉清歌眉眼淡然,不悲不喜,語氣也很是輕鬆,簡直不像是在問自己的事情。曲華裳看著葉清歌的樣子,輕輕歎了口氣:「葉莊主知道自己的病?」
葉清歌點點頭:「實不相瞞,之前在下所說的病,對曲樓主有諸多隱瞞。還望曲樓主千萬別放在心上。」
「哪裡的話……」曲華裳結束了診脈,兩隻手交叉握著放在石桌上,認認真真的看著葉清歌,「葉莊主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開始練功的時候。」葉清歌想了想,「小的時候,師父教我跟師弟練功,開始還沒什麼,但是後來隨著藏劍心法的修煉,我的內力總是會走岔,跟別人不太一樣。有一次出了事兒,我走火入魔差點死掉,師父請來醫生為我診治,最後診斷的結果是三陰逆脈,活不過二十歲。
「有段時間心灰意冷什麼都不想做了,後來還是師弟開導,才令在下重拾信心……也算是天無絕人之路,那時師父帶我們入劍閣挑選兵器,原本我身體寒氣逼人十分難受,但是站在織炎斷塵的旁邊,卻頓時便覺得舒服不已。我把這件事情告訴師父,師父推測說是大概織炎斷塵能夠壓制我體內的寒氣,便把這把藏劍山莊歷任莊主的信物交予了我。
「這麼多年來,大夫看了不少,藥也吃了不少。但三陰逆脈自古便是絕症,從未有治好一說。在下也並不奢求什麼,人生匆匆數十載,該看的看過了,該有的擁有的,我已經比這世上多數的人幸運太多。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藏劍山莊和小羽……師弟去了,還能托付與誰?」
曲華裳靜靜的聽著,葉清歌說完之後,兩人相顧無言。
「讓曲樓主見笑了。」半晌,葉清歌自嘲一笑。
曲華裳搖搖頭:「哪裡的話……葉莊主未免過於悲觀。若是我說,這病有的治呢?」
葉清歌一怔,片刻之後抬眼直視曲華裳,雙目之中透出隱約的激動:「曲樓主此言當真?!」
「我總不會拿這種事情來開葉莊主的玩笑啊……」曲華裳微微一笑,說道,「我已經給葉莊主你看過了,你並非是三陰逆脈,而是三陰絕脈。」
「什麼?」葉清歌略微詫異。
「一字之差,天壤之別。」曲華裳說道,「三陰逆脈……我百花樓典籍之中曾有記載,你們藏劍山莊祖上有一位小姐曾患三陰逆脈的天絕之症。她出生之時便呼吸困難差點兒喪命,幸得當世名醫相救才得以脫險,日後更是每天用奇珍草藥餵著長大,每月還要接受一次針灸治療……那三陰逆脈無藥可解,只能盡量延緩發病時日。但是三陰絕脈不同,首先你並非一生下來便發病,而是練習武功內力增長之後才逐步發覺的。而且你說過,你是因為練功內力走岔經脈導致走火入魔。」
曲華裳說到這裡頓了頓,葉清歌回想了自己的經歷,不由得點點頭。
曲華裳繼續說道:「內力走岔經脈……是因為你太陰、少陰、厥陰這三陰脈是天生不通的,內力無法在你體內形成流轉。男子屬陽,而你身患三陰絕脈,便如同寒氣附體,本身也極其畏寒。其實要說三陰絕脈的治療之法也不是很難,只要有人幫你打通堵塞的三條經脈,引導內力在你體內正確的流轉便好了。」
「也就是說,我這病是有救的?」葉清歌閉了閉眼睛。
曲華裳點頭:「我可以幫你打通經脈,同時引導內力正確流轉。但是需要一樣東西來幫忙輔助。」
「曲樓主儘管提,在下即刻派人前去尋找。」葉清歌說道。
「不用那麼麻煩。」曲華裳笑笑,「我需要織炎斷塵,而且是出鞘的織炎斷塵。不過據說織炎斷塵戾氣過重,若出鞘必定會折損主人的壽數,葉莊主可要想好了。」
「折損壽數與活下去之間,在下還是懂的選擇的。在下反而比較擔心曲樓主你。」葉清歌轉頭看向不遠處跟丁月華玩的很開心的葉清羽,「織炎斷塵出鞘之時如天火入凡,常人難以抵擋其灼燒之氣。在下身負寒氣不懼灼燒,曲樓主可要小心。」
「這倒不妨事兒。」曲華裳也順著葉清歌的目光看過去,「我所修習的心法不懼灼燒……混元內功,自可調和陰陽。」
「那就先多謝曲樓主相救了。」
那日之後,葉清歌按照曲華裳的指示,在藏劍山莊之中選擇了一處最是寒冷的地方佈置完畢,然後便帶著葉清歌前去打通經脈。曲華裳並沒有完全的把我,雖說知道如何治療,但是打通先天便堵塞的經脈哪裡是件容易的事情?所幸離經易道的心法最是溫和,自可調和陰陽,關鍵時刻還能護著葉清歌的心脈不受炎氣或寒氣侵蝕。過程如何艱難便不提及了,不過二人經過了兩天兩夜的運功之後,總算是成功了。
曲華裳也算是救了葉清歌一命,就當還過了葉英的贈劍之恩。
在藏劍山莊逗留了多日,諸事完畢之後,數人告別葉清歌,啟程回開封府。經過這麼多年的審問,顧百岳倒是交代了一些事情,但展昭說他並沒有完全說實話,一切還要等到回了開封再做定奪。
在碼頭處,多日不見的唐君澤忽然攔住了曲華裳,並且邀請她跟自己一起回唐家堡。白玉堂冷冰冰的眼神兒朝著唐君澤射了過來,唐君澤毫不在意,笑嘻嘻的說:「小曲,這一趟你一定要跟我一起回唐門?」
「這是什麼道理?」曲華裳奇道。唐君澤的要求是忽然提出來的,事前一點兒商議都沒有。
「你不是有關於我唐門的疑問嗎?跟我回去問問我娘不就成了?」唐君澤輕描淡寫的說道,然後他猛地撐開扇子湊過來,用扇子遮住臉跟曲華裳悄悄的說:「而且我娘說了要我帶我弟一起回去,可是他不肯跟我回去非要跟著你……我也只好把你也請去唐家堡了。」
唐君澤一提,曲華裳倒是想起了還有唐孤影這麼一樁事情沒了結,便有意想拉著白玉堂一起去蜀中唐門拜訪。但是又不可能讓展昭和王子殷帶著顧百岳一起前去,一時之間便犯了難。
看曲華裳猶豫不決,王子殷解圍道:「不如這樣,我與展兄先帶顧百岳回開封府,公主你可以跟著唐兄去拜訪唐家堡。這樣兵分兩路,既不耽誤送人,也能讓公主解惑,公主意下如何?」
確實是個好方法,而且他們去藏劍山莊的初衷還有一條就是找唐君澤問明那機關莊的事情。結果直到品劍大會結束唐君澤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曲華裳想了想,覺得可行,便眼巴巴的望向了白玉堂。
唐君澤也眼巴巴的望向了白玉堂。
白玉堂自然直到唐君澤打的什麼算盤,但是左右無事,又不用急著回開封,便點點頭應承下來,權當是跟曲華裳遊山玩水一番。
曲華裳雖然沒殺顧百岳,但是卻毫不手軟的廢了他的武功。顧百岳一身雜亂的內力盡數散去,人看起來也頹廢了不少,絲毫沒有以前那番「風度翩翩」的樣子。但曲華裳還是怕他半路逃走了。於是兵分兩路後,曲華裳把百花樓多餘的人手都派給了展昭一起帶著回開封,自己只帶了唐君溪和李終南兩個人——就這白五爺都還嫌棄人多,按照他的預想,應該是自己跟曲華裳兩個人愛去哪兒去哪兒——曲華裳原本也想著帶南夙瑤和徐長歌一起去玩的,但是這倆孩子不約而同的都說要回開封。曲華裳雖然奇怪,也沒多問,就由著他倆去了,把人托付給了南天澤之後還不信任的叮囑了半天才鬆口。
等到曲華裳他們跟著唐君澤到了唐家堡的地界的時候,已經是初冬時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