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章 節 十七 準備 文 / 千年老妖369
過了好大一陣子,韓瞎子才慢慢的把眼睛掙開,再一次恢復那副嬉皮笑臉的德行之後,衝著坐在凳子上的江德財兩口子笑笑,然後衝著眼巴眼望看著自己的張皇上說。
「我說戲瘋子,你讓我說你點什麼好呢?這麼大的人了,一點事都不懂?你看看這都啥時候了,還不去開鑼唱戲去?班子裡一大幫人吃啥喝啥啊?」
一直坐在韓瞎子一邊,等待他號脈結果的張皇上,先是楞了一下,隨即立刻明白了韓瞎子的意圖,猛地用胳膊勒住韓瞎子的脖子,往後一扳他的身子,緊跟著,張皇上身子一扭,結結實實的壓在韓瞎子身上。
同時大聲說到:「大爺的,你個神棍玩意兒,幾天不見,本事見長了啊,敢耍大哥了是不?我唱戲不唱戲跟你有個毛關係。趕緊忙正事,再磨磨嘰嘰的,我一使勁勒死你個瞎子。」
皇上其實也不是真的掐韓瞎子,只是胳膊箍在韓瞎子的脖子上。要說這老哥倆也真夠沒溜兒的,歲數加起來一百多歲的人,竟然還總這樣的拌嘴,逗著玩。真應了老小孩兒,小小孩兒那句話。
韓瞎子讓皇上壓著,也不著急反抗,哈哈的大笑起來,倆人折騰一氣之後,張皇上才把胳膊撒開,而韓瞎子則一出溜身子,來到地上,把剛才壓皺的衣服拽了拽,看著衣服舒展之後,才又做炕沿上。只是坐在炕沿上的他,想起剛才張皇上被自己問楞的樣子,一時沒憋住,接茬又樂了起來。
江流本來心裡不待見這個韓瞎子,剛才韓瞎子耍張皇上的時候,他就想說話替張皇上擋來著。可是有覺得自己一個孩子插嘴,不太合適。這會兒瞅見韓瞎子還在繼續笑,眼睛一轉,壞水冒了出來。在炕裡扒拉一下韓瞎子胳膊說。
「韓大爺啊,你平時是不是讓我張大爺欺負慣了?嘴上佔了這麼丁點的便宜,瞧把你美成這樣兒。」
韓瞎子做夢也沒想到,這個時候江流會說話,而且話裡話外的刺兒還挺硬,弄的他一時沒話接了,又不甘心讓個孩子拿話把自己將住,只好眼睛一瞪,裝出一副惡人的樣子,想著嚇唬嚇唬江流這個小犢子。
江流是誰?那是長期在老江的大鞋底子,外加燒火棍,還有雞毛撣子訓練下長大的,還在乎誰瞪他?不但沒有被韓瞎子嚇到,看這韓瞎子被自己氣成這幅樣子,反而沒皮沒臉的還衝著他呲牙一樂。
韓瞎子降服不了江流,但是這屋子裡有讓江流害怕的人,看不下去的江德財從凳子上了蹭的站了起來,抄起櫃上的雞毛撣子就奔著江流過來,嘴裡還罵著。
「你個熊孩崽子,咋跟你韓大爺說話呢,沒大沒小的!這幾天沒打你,我看你又皮緊了,正好老子給你舒舒皮子。」
已經下地穿好鞋的張皇上見老江過來,知道江德財會真的打,趕緊一把拽住他的身子。
「老江,老江,你幹啥玩意兒呢?鬧著玩的,你看你,還當真了,韓瞎子這人跟誰都這樣,老不正經的玩意。」
拉住老江,皇上接著又是一陣哈哈大笑。但很顯然,他笑的很不是時候,一向世故的張皇上,又怎會不在意這些細節。
「我說瞎子啊,這回好,噎了個燒雞大窩脖吧。哈哈哈哈……你白活這麼大歲數了。」原來張皇上是看到江流把韓瞎子說的無言以對,豈肯放過這大好的嘲笑機會。
臉皮厚如韓瞎子,白了張皇上一眼,伸手一把樓過來江流,嘻嘻哈哈的說:「我們爺倆的事,你管得著麼?」
說話的時候,那個眼睛還沖江流擠弄幾下,似乎在徵求江流的意見問道:「小子,你說是不?」
江流直接把頭一扭,看著窗戶外面去了,決定不再搭理這個千層樺皮臉,駕著小鋼炮都打不透的老傢伙。
韓瞎子根本就沒把江流的無聲反抗當回事,從炕沿上下來,站在屋地上伸了個懶腰,。
「哎!不扯淡了,幹正事!」
接著手一伸,從江德財手裡拿過來他攥著的雞毛撣子,一邊輕輕敲打自己的手心一邊說:「江老弟啊,留子呢,沒啥大事,就是你得破費幾個。準備準備東西吧。」
江德財聽到這裡,頓時心花怒放,屁顛屁顛的找出紙筆,然後按照韓瞎子說的,在紙上一一記下所需的東西。
這些東西有紅布三尺,白布三尺,黃錢十三張,香三爐,銀子三兩,杏木一塊,桃木一塊,順治、康熙、雍正、乾隆、嘉慶通寶各一個。
韓瞎子邊說,老江邊記下。完事之後又唯恐記錯,於是又把紙遞給讓韓瞎子,讓他再看上一遍。確認無誤之後,江德財才放心。
準備東西的時候,江德財才發現問題。原來這紅布跟白布還好找些,拿著布票去供銷社就買了。雖說有些貴,但好歹能湊齊,杏木跟桃木更甭說了,村裡王木匠家就有。
至於銀子,稍稍的有些困難,因為找了一圈之後,也沒有找到,最後還是張皇上,把戲班子鳳冠上的簪子拆下來倆,才勉強湊夠數。
唯獨這香跟黃錢、還有大錢這三樣,可是費了老鼻子勁了。
原來那年頭,正值文化大革命時期。當時的口號是破除四舊,打到一切牛鬼蛇神。但凡是跟這些沾邊的,都屬於封建殘餘,供銷社裡面根本就不賣這些玩意。連賣的都沒有,你說得去哪裡才能買到。
不過也不能這麼說,村裡老宋婆子家就有,但是剛剛又跟老宋婆子記下仇得江德財,肯定不會再低三下四得去求她。
所以,江德財挨家挨戶得串遍了整個村子,結果所問到的人,都腦袋搖的撥浪鼓似的說沒這些玩意兒。
實在沒辦法的江德財,狠下決心準備再去求老宋婆子的時候,湊巧碰見帶著那個虎頭虎腦的劉德貴遛彎的王三爺,把江德財偷偷拉倒一個沒人的地方,看看四周沒人,這才悄悄告訴他說,村東頭老黃婆子可能有這些東西,不過你去她家的時候,要小心點,那個老黃婆子是個很膽小怕事的人。
喜出望外的江德財,回到家裡之後,東屋走到西屋,西屋又走到東屋,足足溜躂了好幾個小時,才挨到天擦黑,晚飯都沒顧得上吃,跟媳婦交代一句,自己有事,你們先吃飯後,就趕忙出了家門。
沒敢徑直去,而是在村子裡繞了一大圈,確定沒人看到自己的時候,這才悄悄的來到老黃婆子家裡。
即便這麼,輕手輕腳的江德財,悄悄推開老黃婆子屋門的時候,還是把正在吃飯的老黃婆子嚇了一大跳。
江德財趕忙把帶來的點心匣子,放在炕上,然後才試探著跟老婆子說明來意。結果這老黃婆子支支吾吾的半天,才說哪有那些玩意啊,只是說這話的時候,兩個眼睛卻一直盯著炕上的那個點心匣子。
聽著老黃婆子這麼不堅定的回答,再看看她那帶著一絲貪婪的眼神,江德財似乎不經意的,又把點心匣子往炕裡推了一推,賭咒發誓的說,絕對不會把這個事兒說出去。
車轱轆的好話足足說了一牛車,最後這老黃婆子才摳摳搜搜的,從躺櫃最底下把東西拿出來,還一個勁的叮囑江德財千萬別說她給的。
老江痛快的答應,伸手接過東西,小心翼翼的塞進懷裡之後,又從兜裡掏出一塊錢,也沒管她要沒要,扔在點心匣子上,轉身回去了。
回到家裡的時候,韓瞎子他們都還沒有吃飯,雖然江德財媳婦已經催促過好幾次,但韓瞎子一定堅持要等江德財這個男主人回來一起吃。
吃完晚飯,江德財把已經準備好的東西一一拿出來,都交給韓瞎子,讓他看看對不。
韓瞎子仔仔細細的、挨個的看了一遍後,確認沒啥差錯,這才把白布、銀子單拿出來,其它的放到炕梢,還找了一張黃紙蓋好。
喊過來老江媳婦,韓瞎子慎重的交代道:「弟妹啊,這個活兒交給你,你用白布縫個娃子,裡面塞滿棉花,再把這塊銀子放在了布娃子的心口。你可千萬千萬記得,縫的時候,千萬不能走倒針,要順著針縫!」
其實,要是韓瞎子不這樣特別交代,江德財媳婦沒準三下五除二的就能縫好,可是韓瞎子這般慎重的交代下,一向手巧的她竟然連怎麼認針都忘記了,還好江流在一邊陪著她說話,這緊張的心情,才相對緩和些,慢慢的縫製起來。
唱戲回來的張皇上,已經在伙房吃過晚飯,只是不知道他又從哪裡弄了兩個下酒菜,同時拎回來的還有一瓶大高粱酒,想叫上韓瞎子一起酒點。結果韓瞎子一句晚上還有事,不能喝酒,把他給擋了回去。
酒向知己飲,詩向會人吟,張皇上見韓瞎子不喝,自個一個人喝著也沒啥意思,於是就跟東屋找來一個凳子,挨著躺櫃坐下,想著一會有什麼事的話,自己興許還能幫上點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