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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130章 不知狐舞(九) 文 / 金銀錯

    此時天剛破曉,觀言昨日快接近傍晚時才回到城內,又與師父和周大人一直相談到深夜,若非他不願耽擱,這才起了個大早,打算去重樓裡坐等應皇天起床,好在是這樣,否則若是再晚半個時辰到,恐怕就該撲空了。

    應皇天抬頭看了看天色道,「我們現在出發,到達目的地時該是中午了。」

    觀言不禁又問,「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你要一起去的話,跟我走不就知道了。」應皇天理所當然地道。

    他不說,觀言也無可奈何。

    「怎麼樣?要去嗎?」應皇天又問。

    「當然!」觀言立刻點頭——

    觀言與應皇天一同乘坐馬車,出了王宮後便往西邊而行。

    方才應皇天說去到那裡該是中午了,觀言算了算路程,覺得如此西行到中午的時候差不多就要離開丹陽城了,但就在他這麼想的時候,馬車便轉了向,它開始在丹陽城裡東繞西繞,最後拐進一個相當偏僻卻極長的巷子裡,雖未出城,時間卻一樣要花下去,當午時將至,馬車才終於停了下來。

    「我們到了。」應皇天說著便彎腰下了車,觀言跟著他走下去,就見眼前出現了一扇深褐色的窄門,窄門留了一條縫,也不知是不是特意為他們而留的。

    而門的兩邊是冗長的牆壁,白得直晃人的眼睛,卻又顯得無比寂靜,這條長的無人問津的小巷觀言第一次到訪,他不由問應皇天道,「應公子,你怎麼會知道那只聲音如嬰兒的妖怪會在此地出現?」

    「噓——」應皇天將食指置於唇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輕輕推開窄門,躡足而入。

    門後,是一處僻靜卻看似荒廢已久的深院,觀言帶著一絲好奇隨他進入,再順手將門虛掩。

    穿過雜草叢步上走廊,就能見對面又出現另外一個雜草茂盛的庭院,除了雜草之外,那裡面樹木高聳,而且庭院相當大,一步走入,就像一下子步入了叢林深處一樣,觀言簡直歎為觀止,真不知道這個地方是誰留下來的,又是怎麼折騰出來的。

    而在如此深邃的庭院之中,觀言突然看見了其中有一抹白色的影,顯得毛茸茸的。

    他們走在一條沒有修過卻也不知是被誰走出來的小徑上,盡量躡足不發出聲音,而那抹白影蜷在草叢之中,似是正睡著。

    應皇天自然也看見了,他又走了幾步便駐足,回頭讓觀言附耳過來,在他耳畔低聲細語道,「它現在在睡覺,要聽它的叫聲,必須等它醒來才行,我們先找個隱蔽之所,待時機一到,你就能聽到了。」

    觀言點點頭,應皇天四處張望了一下,便拉著他穿越這個偌大的庭院,走上長廊,折了一折之後,就見長廊左邊有一排整齊的廂房,應皇天挑了其中一間,推開門進入之後,將裡面的窗子輕輕推開一道縫,便能隔著窗戶看見方纔那個極大的院子,而那抹白影就在其中,現在因為距離有些遠已經看不太清楚,不過就算剛才觀言經過時特地留意,也仍然只能見到毛茸茸的一團,但卻是很大的一團。

    「這……究竟是哪裡?」觀言又問應皇天道。

    「如你所見,一處廢棄之所。」應皇天回答。

    「那應公子你是如何得知的?而且你又是怎麼知曉剛才那團白色之物會發出嬰兒般的叫聲來?」觀言好奇不已,再問。

    應皇天瞥他一眼反問,「這種事我會知道有那麼稀奇嗎?」

    他一句話讓觀言無言以對,雖說這其實也算是合情合理,可他這樣的回答等於沒回答。

    也罷,畢竟他是應皇天嘛。

    「可是……這座宅院真的無人居住嗎?我們在這裡要不要緊?」觀言有些不安地朝外面看了一眼,又問。

    「既來之則安之,你擔心這些做什麼?」應皇天反問。

    「……」他如此老神在在,就好像這是自己家一樣一副自在的模樣,讓觀言實在不敢恭維。

    「安心等待吧,很快就會發生你感興趣的事了。」應皇天道。

    觀言只好依言等待,幸好兩個人不會太無聊,觀言始終謹記自己來找他的目的,於是想來想去就對應皇天說道,「應公子,有一件事我一直很好奇,也一直想問問應公子你。」

    「哦,何事?」應皇天看著他問。

    觀言道,「我記得初次去到重樓之時,就有人提醒我說前任大工尹也曾造訪過重樓,可回去之後便得了怪病,我知道此事應與應公子你無關,可究竟是怎麼會被傳成這樣的呢?應公子可願意將真相告訴我?」

    「怎麼突然問起這件事?」

    「這……」觀言有些猶豫。

    「哦,你在查案,所以不方便說。」應皇天一看便知。

    觀言默認。

    「這件事其實連說都沒什麼可說的,我只是心血來潮邀請他來重樓做客,他回去之後就病了,我只能說是巧合。」應皇天也不隱瞞,說著又補充一句道,「你總還記得三公子的事,他的病和重樓並無關係。」

    被他這麼一提,觀言想起來三公子執疵的病因是來自三夫人的住處,那這麼說起來,前任大工尹的病因也就跟重樓無關,但為何會如此巧合,都是去過重樓之後發病呢?

    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應皇天道,「你這麼看著我我也不知道。」

    「方纔應公子說心血來潮,又是什麼原因?」觀言又問。

    「你難道希望我回答『因為我知道他就快要得病了才請他前來做客』,是這樣嗎?這樣說你會相信嗎?」應皇天哂笑著道。

    「這……」的確,他就算真的這樣說,觀言也不見得會信,只因這太過匪夷所思了。

    「所以啊……」

    觀言再仔細想想,覺得應皇天的話也無可厚非,便道,「既然跟應公子無關,那我就放心了。」

    應皇天道,「你在替我擔心?怕我跟案件有關?」

    「我……」觀言說不上來,他的確有點擔心,卻又總覺得替應皇天擔憂好像是多餘的,說不定他還能幫自己解決難題,就像那些書簡一樣,還有,今日的事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放心吧,你總是那麼憂慮,小心憂慮過度,頭髮掉光,提早變成小老頭子。」應皇天調侃他道。

    「應公子!」觀言沒轍地喚他。

    「怎麼?不信?」

    在他的目光之下,觀言不自覺地伸手摸摸自己的頭髮,喃喃地道,「應該沒那麼快……」

    「你不是去了一趟青丘村嗎,桑落告訴我你準備幫他們找回青丘神不是嗎?」應皇天拿出事實道。

    觀言聞言一怔,連忙問,「桑落姑娘還說了什麼嗎?」

    「她只是說去的路上很巧遇上你,而你一看到村民的慘狀就起了同情心,說無論如何都要幫忙。」應皇天道。

    觀言見他說到這件事,便問,「應公子,你為何不陪桑落姑娘前去?」

    「這是她答應下來的事,我為什麼要陪她去?」應皇天毫不在意地道。

    「可是……」觀言不明白桑落姑娘有哪裡不好,為什麼就是無法打動應皇天的心。

    「有你陪她去不是一樣?」

    完全不一樣。觀言想起在青丘村之時桑落吟詩的語調,那樣的語調,是真真切切思念一個人的語調,憂傷落寞而又美麗,觀言相信任何人聽到,都會覺得心有憐惜。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靜觀其變吧。」應皇天忽地道。

    觀言只好默默不語,將這件事暫時放置一旁。

    就在應皇天說完那句話沒多久,忽地外面似有嘈雜的腳步聲紛紛響起,傳入庭園,也傳入了廂房之中。

    過了片刻,便有人聲傳來,就聽那些聲音喃喃地念叨著,「……九尾狐大仙……請你神通顯靈……保佑我們……這是我們貢獻給您的祭品……」

    應皇天和觀言暗藏在廂房之中,從窗子望出去的角度看不到那些人,但依照眼下的情形看來,來人應是在祭拜草叢中那團白色的東西,並稱呼它為「九尾狐大仙」。

    嘈雜聲顯然打擾了那團東西的睡眠,觀言透過窗戶的縫隙看見那團毛茸茸的東西似是微微動了動。

    他不由目不轉睛,緊緊盯住它。

    就見那厚厚的毛髮輕輕抖了抖,那本蜷在一團的東西就展了開來,它展開細長優雅的四肢,像是在伸懶腰。

    隨後,觀言看見了一雙細長的眼睛,漆黑漆黑的,不知是瞇著還是已經睜開了,看上去總覺得有幾分奸詐,而尖長的嘴弧度十分完美,方才因蜷著而遮蓋它全身的毛原來是它的尾巴,又大又蓬鬆,乍一看就好像是生了九尾一樣。

    那狐因完全清醒而發出慵懶的叫聲,觀言聽得一清二楚,果然如同嬰兒發出來的聲音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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