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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106章 鼉龍之死(六) 文 / 金銀錯

    觀言聞言一驚,立刻想起來,不由支吾著道,「應公子,此事能否以後再說?」

    應皇天也不為難他,只說,「隨便你,送給你了就是你的東西,丟掉都無妨,這樣吧,如果你輸,就做我一個月的廚師,如何?」

    觀言不是沒在他這裡做過廚師,但憑他挑剔的本事,再加上自己本就沒什麼廚技可言,若是作為賭注,恐怕吃虧的還是應皇天。

    應皇天接著道,「如果我輸,我就認認真真給你講一個故事,免得你總是如此不滿,如何?」他用故事勾引觀言道。

    我看起來有那麼不滿嗎?觀言很想這樣反駁應皇天的話,但最終他還是沒說出口,而是點頭說,「那好吧。」

    「好了,你先說出你心中想要的答案吧。」應皇天便道。

    「我先?那豈不是不公平?」觀言道。

    「我知曉答案,對你來說難道就公平了?」應皇天反問。

    說穿了,這場所謂的賭局其實就是看觀言猜得準不准,猜準了有獎,猜錯了要罰。

    觀言仔細想了想,他想到的是每次事情只要跟應皇天搭上關係,就會讓他大吃一驚,而且如果鼉龍不會復活,那他為什麼要將腦袋曬在庭園裡,並說想看它復活這樣的話,可是如果會復活,那豈不是太過神奇?他看了一眼應皇天,他仍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看著他,觀言就覺得自己好像不管說出哪個答案,都會輸一樣,可這應是五五的勝率,他想來想去,最後還是開口道,「會,我賭它會復活。」

    應皇天表情不變,再問他一次,「觀小言,你可是想清楚了?」

    他這樣問來,觀言再次感覺到自己好像押錯了地方,不過應皇天這個人向來就詭計多端,狡猾得很,他的一根肚腸總是要繞上好幾個彎,說不定這一問是在故佈疑陣,觀言覺得他應該視而不見,充耳不聞才對,於是又重複一遍道,「我賭它會復活。」

    應皇天依舊笑笑地看他,半晌才慢條斯理地道,「如果它會復活,那你得把剛才吃下肚的食物吐出來才行了。」

    「啊?」觀言愣住,看看筷子上早已不自覺夾起的那塊肉,再看看他。

    應皇天點點頭,笑瞇瞇地道,「雖說你贏了才告訴你,不過誰讓我心腸太好呢。」

    「那……那你把它的頭曬起來……」觀言愣愣地再問。

    「當然是拿來吃啊。」應皇天理所當然地道。

    「……」觀言聞言,只好默默地把那塊肉放進嘴巴裡。

    「好吃吧?」

    應皇天偏是不罷休,再問他。

    的確很好吃……

    但觀言依然覺得自己……

    ……又被騙了……

    早知道就說不會復活了,這也是常理不是嗎?觀言不禁覺得後悔不已,他又想了一遍方才應皇天的話,他的確在一開始就故作神秘,說想看它復活,然後說了一個莫名其妙的事件之後提出這場賭局,但其實他早就把它的身體浸泡起來吃了,也說明了他知曉答案,而且在提到「浸泡」的時候他還特地解釋了一番,只怪自己一時沒能將前後兩者聯繫起來,不過輸就輸罷,本來輸的可能性就大……這麼想著,他突然意識到另外一個問題,便問,「對了,方纔你好像提到了玄黽一族,是昭陽大人的先祖嗎?」

    「不錯。」應皇天點頭道。

    「我還記得你說過,玄黽一族滅,是勝王默許之故,雖然當年有御靈君在背後設計,但要不是勝王點頭,玄黽一族也不會被滅全族。」觀言又道。

    「這本就是一樁事先計劃好的陰謀。」應皇天道。

    「但這跟昭王有什麼關係?」觀言不禁要問。

    應皇天看著他,「我有說過他們之間有什麼關係嗎?」

    觀言搖頭道,「你是沒有說,不過,御龍一族也就是蛇虺族是否曾三阻昭王南巡一事已不可考,但你提到了穆王時的『黿鼉為梁』,而恰好昭王又是溺水而亡,所以我總覺得這裡面好像有什麼聯繫一樣。」

    「你能想到這一層關係,果然符合一名巫師的身份。」應皇天唇角勾起一抹稱讚道。

    「那究竟昭王是如何溺漢水而亡的?」觀言於是問。

    應皇天又夾起一塊現已被觀言所知的肉來,對著觀言神秘地笑著說,「鼉龍,可是一種極懂得報復人類的介獸呀……」——

    昭王二十四年初夏

    這一夜,眾星不見,玄璘猶自站在觀星台上,怔怔不語。

    眾星不見,便是氣運已消之象,但眾星,除了代表周昭王的那顆星之外,還包含了他所帶領的玄黽一族之星,至今為止他雖然仍試圖想要扭轉,一直也不願意放棄,卻仍然不知該從何做起,也許當五年前天像現時,他就知曉命數已然注定,人力難回。

    玄璘不知不覺伸出手,他幾乎夜夜站在這裡,夜夜凝望星空,可這裡卻始終找不到他所想要的答案,原來天意的確會作弄人,告訴了他結果,卻從不會告訴他更多。

    因奎在登上觀星台之前就望見天上並無一顆星,這是大凶之兆,而上到最高一層便看見他的老師較之過去更為蕭索的背影。

    只要來到這裡,他總是能看見如此默然的身影,但不知為何,或許是天上的星光不再明亮之故,使得這一抹原本散發著淡淡光華的背影,也似是變得越漸黯淡和模糊了。

    他與他老師的相識,從當年被他救起時算起,已有十年了。

    玄璘不出聲,因奎也不作聲,他默默陪著玄璘站了良久,玄璘才忽地道,「因奎,明天起,你不用來此地尋我了。」

    因奎一怔,問,「老師,這是為何?」

    「因為我已不可能再教給你任何知識了。」玄璘淡淡地道。

    「老師……是出了什麼事嗎……」因奎不明所以,不知他為何突然這麼說,不由問。

    「你不用再問。」玄璘只道。

    「可是……」

    「因奎,今日的天像你看見了,告訴為師,要如何解釋?」玄璘打斷他的「可是」,卻問。

    「這……」因奎想了想,便道,「老師,弟子可以不說出口嗎?只因我怕一旦說出口,那件一直擔心的事好像就要發生一樣……」

    「即使你不說,它也一樣會發生,那麼說與不說,又有何區別呢?」玄璘依然淡淡地道。

    「老師,難道……您仍然一點也不關心?」這個問題因奎曾經問過,可玄璘並沒有回答,他不禁再問。

    「我關心,又能挽回幾分呢?能勝過天意嗎?」玄璘淡淡地問。

    「難道,不是人定而勝天嗎?」因奎低聲問他道。

    「呵……」玄璘低笑出聲,聽在因奎耳中不知是悲是喜,而此時的因奎看不到,他微微彎起卻顯幾分無奈的唇角,和眼底一抹無法掩飾的悵然之色——

    馗裡成功地說服勝王建造長生殿,短短五年間,勝王已變得越來越在乎長生不老這件事,只因鎮守池淵殿的那隻大龜玄冥據說已活了千年之久,龜尚且能活千年,他作為一代帝王又豈能連一隻龜都不如?是以當馗裡提出長生殿用玄冥做柱礎之時,他覺得那真是一個好主意。

    「只是那龜是玄黽一族的神物,玄卿必然不會答應此事,那又要如何是好?」勝王不禁道。

    「陛下,此事不能操之過急,臣有極好的計策,能應對玄黽宗主。」馗裡的嘴角不自覺露出一絲奸猾的笑,對勝王道。

    「哦?說來聽聽。」勝王立刻問道。

    「前幾日臣觀星象,見有歲星超辰,便知今年必有嚴重災害,起祭平災本就在玄黽一族的職責範圍內,若災害無法平息,我們便可以藉機歸咎於玄璘,讓他獻出玄冥。」馗裡說這話的時候,眼底閃過一抹陰毒的笑。

    「可是,玄冥乃玄黽一族的守護之神,恐怕玄卿不會輕易就答應。」勝王雖覺是好計,但玄璘畢竟是一族之主,若是硬來,那將來勢必會少去他的助力。

    「玄璘的預見之術已後繼有人,那個人陛下也知曉,他跟隨玄璘十年,我們大可以提拔他,若玄璘選擇抗旨不尊,難道陛下還要繼續受他的掣肘嗎?」

    勝王自然不願在任何事上受人掣肘,他是王,本就該是他說了算,但還有一事他一直耿耿於懷,便又道,「另有一事,便是周昭王之事,你說的那個人,也能預見到昭王的氣運嗎?是否也如玄璘那樣,有足夠的應對之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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