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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28章 丹朱之謊(六) 文 / 金銀錯

    一個時辰之內,三位病人均得到救治,但隨即眾人意識到問題又來了,只因就算對症下了藥,要一個重病臥床之人在頃刻之間下床是根本不可能之事,於是乎,第二場比試的結果仍然要等。

    「那怎麼行!接連兩場都是這樣,到底是想怎樣?沒有結果的比試誰要看!當我們是傻子嗎?白白浪費了一個上午,不能就這樣甘休!」好事之人的情緒開始躁動,人群中不滿的言論驀然爆發,卻惹來身邊婦人們的不滿,「生孩子這樣的事時間又由不得人控制,還沒生出來也沒辦法,第一場比都比了,結果肯定要看到才行!」

    「對啊,臥病在床也不是人家願意的。」也有人如此搭腔說。

    「就是,巫師又不是神仙,你當點石還能成金啊!」

    一時間議論紛紛,人群中嘈雜聲漸起。

    就連一直安靜佇立在外圍的那頂車轎亦有些按耐不住,車簾輕輕浮動,似有人影欲掀簾而出。

    驀地,一人在外攔阻,就聽她在轎外出聲道,「應公子必有良策,姑娘何必心急?」

    「是桑落姑娘,你也來了。」轎中之人幽幽地道。

    「這場難得的好戲我又怎麼會錯過呢?你放心觀看吧,不多久便會有結果了。」桑落漆黑美麗的眸子落在人群中的一人身上,神情中滿是信任與期待,甚少能見到那人疇咨俊茂、好謀善斷的模樣,他總是懶洋洋的什麼都不肯幹,從來只喜歡動動口,有時候甚至連嘴巴都懶得動,但其實她卻最清楚那人不顯山不露水的城府和機謀,以及常人所不能及的智慧,使人常常忘記他其實才不過十五,就如同此時,他波瀾不驚,似是笑看風雲,其實一切早在他的謀慮之中,因此眉宇間皆是渾不在意,任風湧雲動,只因這在他眼底不過是極小的波瀾,彷彿稍一揮袖就能將它撫平。

    由於應皇天一直靜默不語,騷動經過不多時便又回到原點,一雙雙眼睛此時摻雜著各種情緒皆向他望過來,矛頭都指向了他,每個人都希望他能給出一個令人滿意的答案。

    應皇天見人群逐漸安靜下來都在等他開口,他便也順遂眾人的意,慢條斯理地道,「你們難道忘了今日還有一件更盛大之事麼?在那件事還未到來之前,又怎麼能輕易揭曉謎底呢?」

    他短短一句話,輕易吊起了所有人的胃口,好一會兒,終於有人意識到他說的是什麼了,忍不住開口問道,「水神?難道是指水神現身嗎?」

    「對對,先前是曾聽聞今日會有巫師召喚出水神,難道說的便是此事?」

    「如果水神能現身,我一定要求它保佑我們村子風調雨順,莊稼年年有好收成!」

    眾說紛紜,猜測和議論重新爆發,引起新一輪的騷動。

    「大家不要吵了,快聽聽公子如何說。」直到有明事理的人開始勸說,所有人才慢慢的又安靜下來。

    應皇天非常願意滿足眾人的要求,他淡淡一笑便道,「今日三場比試,先勝兩場便算贏,眾人何妨將方纔比試的結果先壓一壓,我相信當兩位巫師的其中一位若將水神召喚出來的話,那名嬰兒必定能受到水神的保佑而順利誕生下來,如此,便有兩場比試的結果能夠揭曉,說不定,屆時就已能定下勝負了,不是嗎?」

    「那萬一水神不來呢?」

    「大家不可小看我們這兩位巫師的能耐。」說罷,應皇天即轉向身旁的女巫和觀言道,「巫女,觀公子,第三場比試便是祀,是謂祀神、請神,兩位之中有誰能將江水的水神請出來與我們一見,我想勝負便已不言自明瞭。」

    請神……這兩個字對觀言而言是學習巫術最高的階段,此時此刻的他,在現階段壓根還不可能做得到,而且神明並非說請就能請的,就算他身為宮中的巫師,也未必能請得動神明。

    觀言猶在踟躕,女巫卻已先一步言道,「這一場,就由觀公子先罷。」

    「觀公子,你意下如何?」

    觀言一愣,便注視應皇天,想問他,若他輸了該如何是好?

    應皇天應該最清楚他在宮中的級別,那他安排這一場究竟是何用意?

    但應皇天彷彿沒有看見他眼底的疑惑,一味等待他的回答。

    「呃……啊,那……巫女如此說,就讓觀言先吧。」他這句話十足地沒有底氣,誰都能聽出來。

    果然人群中已經響起了唏噓聲,「行不行啊……」

    「我看還是讓巫女先來比較有希望……」

    「是咯,事關水神,可不能得罪了它……」

    「比試既然已經開始,就請各位稍安勿躁,讓我們一同前往江邊靜觀吧。」應皇天卻已由不得他們再胡亂揣測,率先開口道,並催促觀言去到江水之邊。

    說是江水,其實相當寬闊,又長得望不到邊際,是這個村子賴以生存的源頭,這裡的人們做任何事都離不開這條江水,江水水源富足之地土地相當肥沃,村子裡的稻田需要它的灌溉,靠捕魚為生的村民比比皆是,而最擔心的就是旱澇時節,因此這裡的村民每到逢年過節,便會殺豬宰羊用它們獻祭水神,以保佑他們豐澤的收成和安穩的生活。

    觀言自是清楚這條江水的重要性,心中暗自忐忑,他跟著師父學習的大多是宮中的祭祀禮儀,需要準備相當多的物品,並且儀式非常之繁複,尤其在祭神之前更需要齋戒,但應皇天先前隻字不提比試的內容,以至於他當天才知曉要祭神一事,這是大事,開不得一絲玩笑,觀言再怎麼想,依然覺得此時此刻的他,不應該對神明如此不敬,若是要真心實意將神明請至,他必須將敬意備足才行。

    正當他站在江水邊思考自己該做之事和不該做之事時,人群中忽然發出驚異聲。

    同一時間,江水開始翻騰,原本平靜的水面逐漸變得不安分,隱約間,一抹青碧色映入眾人的眼簾,隨後慢慢變得真實起來。

    「是水神!是水神降臨!」人群中已有歡呼聲出現。

    越漸清晰的身形,如龍如蛇,巨大無比,風平浪靜的水面也因它的出現而掀起了萬丈波濤,碧玉色的鱗片覆上水澤,在光芒的映照下更是顯得神采熠熠,煞是奪目驚心。

    「真的是水神,水神現身啦!」聲音已一陣響過一陣,有人情不自禁走近幾步,朝著江水拜倒在地。

    觀言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他很清楚自己明明什麼都還沒做,可眼前這翻江倒海之物不是水神又會是什麼?

    只見「水神」甩動又粗又長的尾巴,只輕輕一下,就見巨浪滔天,然後浪花下的水珠便像下雨一般紛紛落到岸邊。

    眾人見狀,不由自主抬起臉和雙手迎向細細密密的水珠,像是接受神的潤澤,看起來相當虔誠。

    女巫的臉一直被面紗遮住,此時看不見她的表情,但她負在身後的雙手已不由自主緊握,稍稍透露了幾分她此刻正在浮動的情緒。

    好一陣,「水神」慢慢隱去,江面卻過了好半晌才恢復平靜。

    所有人都因「水神」的到來而欣喜若狂,只有少數幾人情緒不一,觀言內心充滿疑惑,卻又因水神的到來微微出神,一直到它離開,他都還未回過神來,女巫自然也不見欣喜,桑落替觀言高興,唯有應皇天表情不變,在「水神」離開後便開口道,「現在輪到巫女了,請巫女上前。」

    女巫聽到他的話之後卻並未有動作,她只是靜靜站在原地,就聞一聲歎息自面紗底下傳來,隨即尖刻而沙啞的嗓音響起,「罷了,水神已然現過身,吾又如何再喚它出來一次,吾自認沒有這樣的本領,吾認輸。」

    她如此輕易就認輸,顯然大大出乎眾人的意料,但她的話也不無道理,水神畢竟是神明,是不可能受人所驅使的,她既然自認為沒有這樣的本領,便沒必要硬是要她上場。

    「哦,如此說來,這一場巫女要認輸?」應皇天問。

    「然也。」女巫點頭,卻道,「不過,另外兩場吾未必會輸。」

    「唔……有自信是好事……」應皇天喃喃地道,隨即,他看看天色,又道,「算算時間,也該來了。」

    他話音方落,一人自村落那邊匆匆趕來,正是第一場比試時的那位丈夫。

    「應公子!」

    「哦,來了!」

    「應公子!應公子!孩子出世了!孩子順利出世了!母子平安!母子平安!哈哈!」這的的確確是一件值得慶賀的大喜事,也難怪丈夫大喜過望,大老遠就衝他喊道。

    應皇天像是早就算準了,這時便對眾人道,「看來,第一場比試的結果已經出來了,如此,我們便將竹筒打開,不過在此之前,我想先問問大家,你們想先開誰的竹封呢?」

    「自然是觀公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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