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0章 溫長慧求人 文 / 彌生涼
溫長慧跟著溫宥娘進了院子,等進了屋子卻是先悄無聲息地跪了下來。
溫宥娘回頭見小人兒的溫長慧跪下,先是被嚇了一跳,隨後心下頓時不喜起來。看這樣子,卻是一個兩個的都有事求她,想把她當槍使?
「三姑娘這是怎的?打算陷我於不慈?」溫宥娘自在上首坐下後冷冷道。
竟是半句話不說,先給她跪了下來,要外面端水的丫鬟上來,還不知道心裡怎麼想她這個當主子的呢。
溫長慧只朝著溫宥娘磕頭道:「慧娘有事相求。求祖姑姑給祖母美言兩句,讓祖母回府。」
溫宥娘看著溫長慧,暗想好歹是穿越一回的人,這些年在仇氏身邊竟是學的這般做派?但想想最後淪落到被賜死的地步,也看得出只是個只知情愛的小女人,什麼也都不明白。
想到這,溫宥娘就問道:「三姑娘,這是在怪我不讓老夫人回府了?」
溫長慧哪能承認,忙解釋說,「慧娘不是這個意思。只是祖母向來喜歡祖姑姑,願意聽祖姑姑的,慧娘這才求祖姑姑可憐可憐我們兄妹幾人,讓家中有個長輩在,不至於沒了教養。」
溫宥娘也不叫溫長慧起來,只道:「溫、張、仇三府的恩怨,怕你也比誰都知道得清楚。我為何要幫你們兄妹?怕你外祖母、母親害得我們姐弟還不夠?」
「莫說是我們幾家的這些恩怨,便是當年太夫人還在之時,磋磨老夫人的時候,你母親可有真正出來說句話?如今身邊沒人了,倒想到老夫人了?」溫宥娘譏諷道。
當年她可記得清楚,太夫人在病重磋磨溫老夫人之時,仇氏可沒少明著向著溫老夫人說好話暗地裡挑撥得太夫人對溫老夫人更恨。
如今仇氏的兒女,覺得家中沒有長輩教養不行了。
可憑什麼?當年不見著孝順,如今巴望著好處的時候,倒是厚著臉來了?
不過是仗著溫老夫人心軟,看著他們幾個可憐了,說不定就會對他們巴心巴肺好。可旁人就得該被她們算計這些?
溫宥娘也不在乎溫長慧在她面前裝腔作勢的跪,隨口道:「要是擔心沒人教養,三娘子自可帶著兩個哥哥回仇府去便是。想來仇府總是有女眷能教養你們兄妹的。就算是二房舅母的不待見了,不是還有三房舅母?」
到底跟仇氏一母同胞的,便是二房的因為當初中毒之事仇氏所出有所怨言,然而仇府三房總不會對他們兄妹不待見才對。
「還是,你怕溫府被三房的佔去?所以要留在溫府,想拿老夫人給你作槍使,去為你爭那點子東西!」溫宥娘輕蔑地道。
說到底,要是真怕沒了教養,早就回了仇府尋仇老伯爺讓三房的教導著他們兄妹了。何須留在溫府裡跟一個姨娘爭,還請著宮裡的嬤嬤來彈壓一個姨娘。
溫長慧聽得溫宥娘這些言論,竟是無法反駁,只抬起頭可憐兮兮的道:「就是長輩們有那些恩怨,可到底也只是長輩之間的事情。難道祖姑姑對我們兄妹竟是一點仁愛都沒?」
溫宥娘聽到仁愛這個詞,卻是笑了,起身朝著溫長慧走近,蹲下來問道:「當年你外祖母送我們姐弟那方沾了痘疹的穢物之時,要給我幼弟下毒那時候,可有給過我們姐弟一分仁慈。如今我憑什麼要給她的種一點仁愛?」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溫宥娘抬起溫長慧的下巴問。
毫無疑問,在溫長慧的眼低,有著深深地怨恨與屈辱。恐怕她這一輩子,從未想過有一日會給當初沒當回事的姐姐下跪求人吧。
可是這點屈辱又算得了什麼,溫宥娘放開手,道:「妹妹不知,當年姐姐不過三歲,就為了弟弟學會磕頭求人了。」
溫宥娘想到當初的屈辱,此時說出來卻是在笑,「慧娘可能不會明白,在路都還沒學會走多遠,就得跪在冰冷冷的地上求人,求人給我們姐弟一條活路來,那是怎麼樣的一種感覺。」
「可這些都是拜你母親所賜呢。」溫宥娘輕聲道。
但就算是她受過那些屈辱,對於那份屈辱有機會『回報』給仇氏相關的人,溫宥娘也沒多大興趣,只起身道:「你要願意跪,便跪著。老夫人願不願意跟你回去,那也只看你自己的本事。要想拿名聲要挾我,你就等著看看莊子上有沒有人會傳出什麼話來。」
「要是想求我,你也找錯了人,殺母之仇不共戴天。哪一日你就是死了,會去收屍的人也不會是我。」溫宥娘坐回位置上看著溫長慧冷漠道。
溫長慧見溫宥娘並不為所動,還說出這般冷血的話,有些失控道:「在姐姐眼裡,從來就只當宛姐姐是自己姐妹吧?不管她對姐姐做過什麼,姐姐都不會在意。可我從未對姐姐做過半點不好的事情,姐姐卻從來沒有半分情意!可我們才是姐妹,是一個父親的姐妹呀!血濃於水的姐妹!」
姐妹?
溫宥娘覺得溫長慧這想法,十分奇怪,有誰中間隔著殺母之仇還能親熱得起來的?宛娘是有種種不是,然而寧氏可是沒害過張氏,她自然能對宛娘好。
如今溫長慧這話裡話外的,卻是把她怨恨上了,因為她不曾把她當作妹妹。
可是憑什麼?
溫宥娘很想切開溫長慧的腦子,看看她在想什麼,還是讀書的時候洗腦電視劇看多了,覺得這世上有真情,這世上有真愛?
溫宥娘覺得溫長慧的想法,十分難以理解,也並不想跟她多說,只道:「三姑娘身邊不是有一位從宮裡來的嬤嬤?又何必非要借老夫人回去當槍使?」
「還是此次來莊子上,就是那個嬤嬤的主意?」溫宥娘瞇著眼睛道。
溫長慧抿著嘴,也不流淚了,從袖中拿出手絹擦眼,等擦乾淨了才道:「還請姐姐看在妹妹血脈相通的份上,幫妹妹一把。」
溫宥娘聽了,只自嘲一笑,閉上了眼不再說話。
溫長慧願意跪,那就跪,橫豎她是不會心軟的。她如今才覺艱難,想當初他們姐弟還想求人都沒地求。
誰更艱難一些?
等著冬梅回到溫宥娘的院子,進屋瞧著溫長慧跪在地上,先是驚呼了一聲,隨後問道:「四房的三娘子這是?」
溫宥娘睜著眼睛說瞎話,道:「三娘子之前走路滑了一跤,冬梅還不快快把人扶起來。」
冬梅自幼都是幹農活出身的,別的沒有但那膀子力氣卻是有的,因此聽溫宥娘這麼一說,就立即上前把溫長慧硬拖了起來,也不管她願意不願意,就拉到一邊椅子上坐著了。
這時冬梅才道:「三娘子可坐穩了,別再摔下來了。」
溫長慧就沒見過溫宥娘與冬梅這樣的主僕,當初在溫府時,她們可不是這個這個樣兒。
說來溫長慧還記得小時候自己在園子裡跑差點摔倒,溫宥娘雖然只看了她一眼,卻是讓她身邊的丫鬟把自己看緊一點。
所以,溫長慧便一直覺得,溫宥娘雖然不喜歡與她母親與她們兄妹說話,可到底是該有些感情的。只不過是因為長輩之間的恩怨所以才表面上表現出不親近來,這也是她今日來求溫宥娘的底氣。
可哪知道溫宥娘出了溫府後就越來越刻薄了?
冬梅下去端了茶水與點心進來,又替溫宥娘尋了一本書。
溫長慧見溫宥娘擺明了不想再搭理她,她跪了半天竟是連個丫鬟都不會進屋來,就知道自己是失敗了的。
只得在吃了幾塊點心後說累了,想要去休息。
冬梅自然也得將溫長慧送到安置好的院子裡去,等見著了那嬤嬤,親自把人交給嬤嬤了才回去。
溫長慧被嬤嬤牽著手往屋子裡去,等進了內屋,才哭喪著臉道:「嬤嬤,大姐變了。」
到底是才八歲的孩子,梳著可愛的包包頭,一哭就惹人心疼。
那嬤嬤正是從宮裡出來的,聽得溫長慧這麼說,只心疼得把人往自己懷裡抱著了,才道:「那給嬤嬤說說,你跟大姐兒是怎麼說的?她又是怎麼回的你?」
溫長慧便把自己怎麼做的,溫宥娘怎麼說的做的,說了一遍,最後帶著哭腔道:「嬤嬤,她恨我母親。說是以後我死了,也不會給我收屍。」
那嬤嬤拍著溫長慧的背,歎氣道:「嬤嬤以前也打聽過大姐兒的心性,可別人說的都不是這樣呀!這是真怨恨上你母親了。」
老嬤嬤打的主意,也不過是想先把老夫人請回溫府去,得讓府中有個說得上話的女主子在,這樣對溫長慧的教養也要好一些。
到底老夫人之前養著的溫宥娘與溫余卿在京中也算是有些許名聲在,溫長慧能得老夫人養在身邊,總比去仇府三房的強。
自然也打著溫宥娘的主意,想要兩姐妹能相處得好一些,也絕了外面的說嘴。要兩姐妹關係好了,長輩之間的恩怨便只能煙消雲散了。能挽回一點名聲,自然要挽回一點。
可哪知道溫宥娘看著這八歲大的可憐孩子,卻是半點心軟都沒有,反而說了那麼些刻薄話來。
倒是個真真心狠的人,對仇氏所出的半點感情都沒有。
當然,促使著嬤嬤這麼選擇的原因自然是仇府三爺之死。
本仇伯爺想著將溫長慧的兩個哥哥養幾年就送到軍中,好慢慢往上提,拼出一身軍功來,這樣溫長慧以後的婚嫁自然不會困難。
然而哪能料到仇府三爺竟會死於南寧敵人之手,如今在南面沒了能護著的人,仇伯爺又哪敢將孩子送過去。
可不能從軍的兩個男丁,於溫府便是無用,溫家老爺偏向三房就避無可避。因此溫長慧兄妹就不得不留在溫府中與三房相爭了。
且唯一的出路,就只有溫長慧嫁得好了,才能幫扶自己的兄長一把。
可要嫁得好,那名聲可不得要先經營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