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90章 過繼給六房 文 / 彌生涼
溫余卿尋到溫宥娘,說到過繼之事,「這事姐姐覺得如何?」
溫宥娘沒說自己的看法,只是叫人將張家四爺請了過來,才道:「舅舅有何看法?」
張家四爺看著眼巴巴看著自己的兩個侄兒侄女,心裡也有些猶豫,然而想到當年的張氏,張家四爺心中的心思也就徹底變了,「你們姐弟能回張府,那自然也是好的。咱們張氏,除了一個爵位卻是什麼都沒。便是在邊關從軍的族人,因朝中無人,這些年亦是艱難。所以,你們外祖父心裡也念著你們姐弟回張家的,與昀良一道,互相扶持著將張氏一族興旺起來。」
說完這些,張家四爺頓了頓,繼續道:「可只是扶持,便是不回張府,你們姐弟又怎能不護著張家。」
其中之意,便是贊同溫宥娘姐弟留在溫氏,過繼於六房的。
張家四爺同意,加之在來常州之前,張老伯爺與張老夫人也有事先說過易宗之事頗為艱難,不宜強離。
溫宥娘便問溫余卿,「你可願意?」
溫余卿垂著眼道:「弟弟不想姐姐再辛苦了。」
若能過繼於六房,他們姐弟也算是有了靠山。便是借不了溫府的勢了,有溫氏六房在,溫宥娘便不需再那般籌謀。
再者過繼於六房,溫余卿以後在仕途上更為順利,與張氏一族亦有好處。
溫宥娘沉默良久後道:「既然如此,那就過繼吧。」
張家四爺與溫宥娘都願意過繼,溫氏一族各房的人也全都同意。最後便只有如何過繼之法。
按輩分,溫宥娘姐弟算是六房的曾孫輩,要按照這種過繼之法,溫宥娘姐弟還得叫六老太爺早逝得兒子為祖父。
然而六老太爺卻是突發奇想,跟著眾房的道:「我兒至死尚未婚配,又哪來的兒女?倒不如過繼於我們夫妻名下,也算了了我們夫妻一樁心願。」
六老太爺話一出口,整個溫氏都傻了。
誠然,六老太爺這些年交友廣闊,眾多人脈於族中出仕者多有助益,可這並非表示他真能任性而為。
若是旁支的姐弟,過繼過來讓他們叫六老太爺父親,其實也不算什麼,輩分指不定早已經亂了。
可在六房之中過繼子嗣,這必定不行。六房中人,全是一個祖宗下來的,輩分焉能亂?
便是溫宥娘一行聽到六老太爺這決定,也都有些掩面不忍直視。這是要他們姐弟如何對著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頭跟老婆婆叫爹娘?
然而此事六老太爺卻不是仗勢胡說,只跟溫宥娘幾人分析道:「我們兩個老的身子,說起來算是健壯,前個兒請郎中,也說還能活個一二十載。可這世間之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若是哪一日我們夫妻去了,留下你們姐弟尚且年幼又該如何?咱們六房,還不得飽受欺凌?便是你們姐弟有能耐,族中又有多少願意與你們一致?」
倒還不如在過繼之時就順勢抬了輩分,以後六老太爺與六老太夫人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溫宥娘姐弟便是年幼,也能以輩分壓人,不至於被族人所壓。
六老太爺將話說到這般,其實已然說明了溫氏整個家族中的一些問題。問題就在六房中有男丁出仕那幾房中。
溫氏六房,官位最高的便是溫家老爺,然而溫家老爺當年因六太老爺不讓自己父親的牌位進祖廟,便跟祖地有些疏遠。
後來太夫人故去,溫家老爺送棺回曲水,六老太爺卻同意將太夫人的牌位迎入祖廟,溫老爺子跟祖地的關係才緩和了兩分。
然而還是因老太爺牌位之事,不復當初那般熱切。
再加之溫老爺子這些年在京中平步青雲,最終靠的還是自己的能力與先帝、當今的提拔,溫氏一族於他的助力也不過是初入朝堂之時。
如此恩情,恐怕早就還完了的。
要知道溫老爺子能讓兩代帝王放心,奉行的不過一條,便是於宗族不親,不然一步步崛起的庶族與積年世家又有何異?
溫老爺子不肯過分攜帶族中出仕者,族中出仕者各尋門路,又何談合族一致,光耀門楣。
如今六老太爺能立足於溫氏之上,亦不過是占輩分之優及願意各處提攜。然而到底非官場人士,便是各處好友願寫信舉薦一二,出世之人卻也大多不愛理俗事,六老太爺也不可能為旁支去勞煩友人過多。
因此六老太爺在一日,溫氏自會以他為首,眾人臣服。便是已長居京城的溫家老爺遇大事也要寫信回祖地詢問六老太爺之意。
可若是溫氏的這尊泰山哪一日去了,整個溫氏又當如何?
這也是六老太爺選擇溫宥娘姐弟過繼的原因。
當初溫宥娘能派張氏下人每年帶來三百銀票來之時,六老太爺便知道溫宥娘是個記恩的人。那麼被溫宥娘教導的溫余卿自不會差到哪去。
等溫余卿中小三元的消息從京城傳到常州,再從常州傳到曲水。
緊跟著來的便是京中溫府老爺的信,言明溫宥娘姐弟已與京中溫府斷絕關係,求六太老太爺幫扶一把,勿讓溫氏男兒流落他門。
等真正見著了溫余卿,初初考量幾句,六老太爺便察覺溫余卿心性之純。這正是他想要選出的孩子,便是不能帶著溫氏走向繁榮,然而至少卻能讓溫氏不至於衰落。
等得兩姐弟願意過繼,他自然要將他們的一切都安排好,方顯自己之重視。
張家四爺自然希望溫宥娘姐弟在族中輩分越高越好,以後說話便越有份量。因此六太老爺將話一說透,張家四爺便起身道:「多謝老太爺為宥娘姐弟籌謀。」
六老太爺擺手,「這也算是我為溫氏籌謀,當不得張家四郎一謝。」
便是這般說,張家四爺也是感激六老太爺的,只是重新坐下,又與六老太爺談論他事。
溫余卿與溫宥娘閒的無事,便出了六老太爺的書房。
「祖父與祖地並不相熟。」溫余卿在一邊,想了很久才跟溫宥娘道。
溫宥娘替他倒了一盞茶,回道:「tai祖父的牌位一日進不了祖廟,祖父便不會真心提攜溫氏族人,又怎會相熟。」
溫老爺子不提攜溫氏族人自是因當今不喜宗族勢大,與氏族無二。然而究其內裡,還是因為當年老太爺之事。
畢竟如今於皇權而言氏族為患,庶族若不壯大,又何談與氏族在朝中爭權。溫家老爺便是多提拔溫氏族人一番,卻也不會對他的仕途有多大影響。
「可聽說tai祖父對祖父並不好。祖父這又是何必?」溫余卿皺著小眉頭道。
溫宥娘其實也不透徹其中緣由,然而卻也有些瞭解溫家老爺的心思,「到底是祖父的父親。就好比哪一日,父親若是死於外,你可會前往將之帶回祖地埋葬?」
溫余卿點頭,「自是會的。可弟弟決計不會說入祖廟的事情。」
「那是因他犯有國法,有辱溫氏門風。可tai祖父雖是在內事上有污,然外事並不差錯,也養出了祖父官居二品。按理是當進祖廟的。」溫宥娘歎氣道。人渣總在某些方面引人高看,才會有渣的資本。
「可寵妾滅妻,以庶壓嫡,於德行有污,進不得祖廟也算是有理可循。六老太爺也並未做錯。」溫余卿駁道。
到底是跟張氏從未見過面沒有多少感情,也不曾見過太夫人的癲狂有所怨恨,又被她一直護著不曾吃苦。因此在聽得太夫人與太老爺之事時,便會輕易的站在太夫人那一邊。
說來太夫人與太老爺那一筆賬,要論對錯兩人都有,然而最錯不過是太老爺。旁人聽得這故事也不得不將一切怪罪於太老爺身上,因他盲目、識人不明,為美色所惑。
然而太夫人之錯,便在於不肯退步。因家世不敵的緣故,吃多了苦,便移了心性,將一切遷怒於他人。
溫宥娘似乎也有些明白了六老太爺為何想要過繼他們姐弟,只為溫余卿明事理,遇事只分對錯不問人情。
一族之長,當是如此,方顯公正。
隨後過繼的風波並未鬧幾日,溫家各房卻是一改口風,同意溫宥娘姐弟過繼於六老太爺膝下。
但溫宥娘知曉,其中不知六老太爺許過多少好處出去,才得各房一致同意。這一份對他們姐弟之心比溫家老爺卻是要真誠得多。
因此,溫宥娘姐弟便刷刷刷一跳,便變成了溫氏中輩分較高的了。
不過忙碌的便只有溫余卿罷了,畢竟他是男丁,且入了族譜。過繼於六老太爺名下,自然要重新開祖廟,替換身份。
至於溫宥娘,因是女子,因此便不過是在六老太爺府中順帶磕頭敬茶喚人罷了。雖她也進過祖廟,然而在眾人眼皮子底下,六老太爺自也不會違背先祖規矩。
唯一讓溫宥娘為難的便是稱呼之事,好在六老太爺與六老太夫人並非迂腐之人,不曾真要溫宥娘姐弟父親母親稱之,只道叫老祖宗也行。
因此他們姐弟來溫氏祖地所辦之事,算是辦妥。
關於張氏移棺之事,六老太爺雖同意移棺,溫氏其他房也無它意,然而還是說了一句,「如此長途漫漫,倒不如在溫氏祖地中另選福地而葬。只與四房相隔遠一些便是了。」
唯這一點溫宥娘絕不退步,道:「既已斷親,還是移出為好,也免得他日有人說嘴。於我們六房名聲無益。」
張府與溫府已經斷了親,要張氏還埋在溫家祖地,旁人會怎麼看,又如何看待張氏與溫家大爺?
莫不是死了都還要埋在一個地方,平白讓人膈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