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51章 宥娘探劇情 文 / 彌生涼
「要是郎君死了,恐怕戚府與薛府就要不死不休了。如此一來,若是與南寧開戰,主將副將不合,要贏自然艱難。到時不管是郎君的父親,還是九娘的父親,總有一個會被罷官才能平息眾怒,那麼最後罷官奪爵的只會是郎君的父親了。誰讓郎君的父親有失子之痛,這才大意失錦城?」
溫宥娘笑著對坐在對面的戚世子道,「郎君覺得奴說得有沒有道理?」
薛九不等戚鉞回話,接著道:「從此京中勳貴與世家當中,便再也沒有戚府的立足之地。」
落魄了的世家、勳貴,除了滾回老家,想要再起復,就難了。
戚家因大房戚侯爺在南面掌軍,其他房的並不受重用,也沒有精才絕學之輩。戚侯爺一倒,垮下的就只會是全家。
因為既然戚侯爺都被削了爵位,那麼戚家其他幾位靠蒙蔭出仕的兄弟,自然也會被別人擠下位來。
戚鉞在一邊聽著,忙舉杯道:「兩位娘子果真好見識。」
好見識?溫宥娘一笑,將杯中的茶一飲而盡,隨後提著旁邊的茶壺又自添了進去,並不言語。
只薛九接過話道:「如今,戚薛兩府聯姻,必然會招到忌諱。再過幾日,恐你我二人的父親,當有一個被召回京中了。」
溫宥娘道:「郎君不如猜猜被召回的將會是誰?」
戚鉞苦笑道:「我父年紀已大,身上舊傷頗多,每到冬日便會骨疼。怕被召回的不會是薛家叔父。」
一是戚侯爺年紀比薛九父親大了一些,二是戚侯爺身子骨比不得薛家伯爺,三是從副將提到主將,薛伯爺必然對皇帝更加忠心。
「若郎君當日真出了事,也不知九娘會被指給誰?」溫宥娘在一邊又道,卻是朝著薛九問的。
上一輩子,薛九會嫁給誰,溫宥娘還真十分好奇。也不知怎的跟仇府結了仇。
薛九看向溫宥娘,並未回答,反而道:「你那妹妹,便是還小,也心思詭秘,你還是小心些的好。」
溫宥娘不知這是第幾次聽薛九提醒她小心溫長慧了,問道:「九娘不喜歡我妹妹?」
薛九扯著嘴角道:「誰會喜歡呢?」
溫宥娘沒錯過薛九眼中一閃而過的殺機,在心中已經有了想法。
能讓薛九那麼憎恨的,必然是上輩子讓她吃過大虧的人。
然溫長慧能讓薛九吃什麼虧?
搶丈夫?
溫長慧如今才七八歲,比薛九小了五六歲余,要搶丈夫什麼的也不至於。年紀相差太大了些。
那就是溫長慧後來的丈夫對付過薛家或是薛府?或者是仇府後來對付過薛府?
自從知道自己穿的並不是自己以為的那一本書之後,溫宥娘就完全迷糊了。
有心想自己穿的到底是哪一本書,卻是時隔十多年,早已經把現代快速掃過的小說本子忘了個乾淨。
到現在身邊一個又一個不在預料內的人跟事出現,要將跟自己相關的事情重新梳理一遍,不管怎麼樣都算是一件大工程。
特別是在,她內心慢慢開始覺得劇情已經開始了之後,有了一種難以表述的急迫感。
因此,薛九這個重生者,就成了她關注的對象。
即便她跟她弟弟已經脫離了故事,繼續活了下來,可誰知道這個故事的走向會不會被小小的兩個不重要的人物死活而改變?而他們姐弟的命運只是稍微拐了一個彎,隨後又會被掰回原來的命運之線上?
「姐姐想知道在死後,發生了什麼?」薛九在戚鉞走後問道,臉上微有薄怒,明顯是不滿意之前溫宥娘問的那一句若戚鉞死後她會指婚給誰的話。
溫宥娘並沒有否認,也假意沒看出薛九臉上的怒氣,「就算我們姐弟僥倖活了下來,可誰不願意離麻煩遠一點呢?」
薛九看向溫宥娘,「可妹妹為何要告訴姐姐?」
「妹妹要姐姐對付我的嫡親妹妹,可總得拿出個緣由來吧?且不說慧娘如今不過七歲,並還不能妨礙到什麼。便是妨礙到妹妹了,可跟姐姐又有什麼乾洗呢?」溫宥娘反問道。
這是溫宥娘第一次如此直白的說到兩人的分歧點,薛九良久沒有言語,等回過神來便笑了,「姐姐怕是忘了,仇府可不會放過你們姐弟。若是溫長慧得勢,姐姐以為你們姐弟還能有好日子過?」
「你怎知就沒有好日子過?」溫宥娘反問道。
薛九意有所指道:「印子錢。」
當初兩人第一次見面,薛九便說過張家最後的命運是抄家滅族。而由頭便是私放印子錢,與民爭利。
溫宥娘一下子明白過來薛九為何不肯說了,她是跟薛九說過廖嬤嬤一家事關印子錢的事兒,然而先不說仇府的不會輕易授人以把柄會殺人滅口,就說廖嬤嬤手中的證據。
不管是從本錢還是字據來看,都與仇府拉不上關係,然而薛九卻想要她手裡的賬本,她又怎麼可能給她?
「薛家妹妹。有些東西不是姐姐不給,而是給了也無用。」溫宥娘道。
薛九並不說話,只是撿著盤子裡散著的果子吃。
「我不知道妹妹你跟慧娘有什麼仇。也不知道妹妹跟仇府會有什麼仇。可除了溫家,我們姐弟再無立足之地,我便是死了,也不可能讓溫家出事!」溫宥娘見薛九神色不動,便勾著嘴道。
那笑裡帶著一絲冷意,像是冷進了骨子裡。
薛九回道:「不是還有張家?姐姐這是當懷恩伯府不存在?」
「舅家與自己家,到底不同。」溫宥娘道。
薛九並不這般認為,「張老伯爺怕也是希望姐姐姐弟倆回到張家的吧?據聞前些日子,還差點鬧斷親了?」
「可畢竟國法禮法不容。妹妹這是要讓我幼弟一輩子沒有出頭之日?背棄父宗,妹妹是打算讓余卿一輩子出不了仕?」溫宥娘問道。
薛九道:「那只是指無故背棄父宗。」
溫宥娘聞言,也頗為遺憾,「懷恩伯府還不需我們姐弟繼承香火,溫府家中長輩慈愛,素無壞心。便是有仇氏為禍,也只是仇府教女不言,休妻或送入庵堂即可。要父子、父女斷情,恐怕天下讀書人都不會同意。」
若是老夫人不喜她們姐弟,若溫家大爺容不下她們姐弟,若溫家老爺子是個糊塗鬼,這斷親倒也容易了。
律法無外乎人情,孝道再重也重不過雙方沒完全有親情的仇敵,找個穩妥的靠山,這斷親也決計清清楚楚乾乾淨淨。
在先帝時,也並非沒有此例。
可溫老夫人視她們姐弟為命根子,溫家大爺雖對他們姐弟不聞不問,卻從沒有過歹意,更別提老狐狸一般的祖父了。
溫宥娘哪會沒想過斷親這回事,只是軟硬條件都不合,不得已罷了。
「誰不願意安安靜靜的過自己的日子。」溫宥娘歎道。
薛九這一副重生後有仇報仇的氣性,卻是要連溫府一起從世上拔出了。
可沒了溫府,她們姐弟該如何立足?便是如薛九的願,他們姐弟回了懷恩伯府,在府中她們姐弟又該如何立足?
她一個女人無所謂,嫁人之後就是潑出去的水,不管她是好是壞都是別人家的人了。可是她弟弟卻是要生生加進去分張家一分家產的。
張家的幾位舅母,不論是嫡出一房的還是庶出一房的,如今都待她們姐弟如親生,那是因為她們知道,張家的銀子是她出力拿到的,所以願意在力所能及中處處為她們姐弟張目。
可這跟讓溫余卿改弦易張,去姓張跟她們的丈夫她們的兒子分家產卻是另外一回事。
她給她們的銀子,她們收下了,她們能為她們姐弟做的事兒,做到了。便就是不相欠。
但要讓她們放棄自己應得的那一份,這天底下又哪來的那麼多聖母呢?她們有娘家有兒子,以後也會有孫子。沒得不顧及自己子孫,卻是替別人忙活的。
「你怎知,溫府對你們姐弟沒有殺意?沒有殺心,你們姐弟上一輩子又是怎的死去的?余卿這一世安好,要是妹妹沒猜錯的話,姐姐回來之時就不過堪堪兩三歲罷?溫府裡是些什麼樣的人,莫不是姐姐還沒看清楚?」薛九道。
溫宥娘當然知道溫家都是些什麼樣的人,便是處處不能跟她現代的父母相比。可這不是虎落平陽被犬欺,沒辦法麼。
人總得活下去,才有精力想其他的事情。在溫家,她總得先保住她們姐弟的命,然後才慢慢謀求活得好一些。
至於親情,她能指望誰?她這副身體的母親早死了,父親又是看不上眼的。便是溫老夫人與張府的外祖父外祖母真心疼愛她們姐弟,她還要顧慮她們年紀大了,不想不孝。
「他能殺,那便殺。真到那一步,就是魚死網破了。姐姐又何必坐在妹妹這?」溫宥娘道。
溫家的有些人,她要擺不平,要真能鬧到她們姐弟沒有立足之地,隨時會喪命的地步。她哪用來跟薛九套近乎,想要溫家安好。
說到底,溫家人再不怎麼樣,也還沒到泯滅人性的地步。而她們姐弟,也不會傻到把自己放在於溫家無用的位置上。
「只是這天下,哪一家哪一戶不是這樣呢?這世上,除了親生的母親,誰又能真的為兒女算盡心思?不過都是各有各的命罷了。咱們姐妹能再來一回,便是要把日子過好了,又哪來那麼多的怨恨。這不是太過抬舉那些東西。」溫宥娘委婉道。
到底也不好直說,你這廝好不容易有個重生的機會不趕緊感謝上蒼,謝主隆恩,好好享受生活,整天想弄死這個弄死那個的,你累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