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28章 張府欲斷親 文 / 彌生涼
外人一走,張老伯爺就變了臉,盯著溫家大爺道:「我素知溫探花不喜我兒所出兩子,今日我來溫府也不為什麼公平真相,只求溫家大爺高抬貴手,放過我兒遺孤,讓老夫帶回張府就罷!」
張老伯爺這是要斷親了,以後溫宥娘姐弟改名換姓進張府,便是張府嫡出的孩兒。這種事張老伯爺早就想做了,今日得此機會自然要提出來。
溫大爺被張老伯爺這句話震住了,吶吶不得言,而溫老爺聞言一躍而起,拿著旁邊的本是壓奴才的棍子朝溫家大爺打去:「我打死你個不成器的東西!你個畜生不如的東西!還不給你岳父跪下!」
家中孫輩如今出息的不過兩三,除去溫宥娘姐弟,剩下那一個也親近這兩姐弟。眼瞅著張府也要決定學而優則仕了,要溫宥娘姐弟改姓張,怕是嬌姨娘所出的那個記在張氏名下的溫長倬也跟著回張家並非不可能。到時候他溫家還靠什麼?靠這個不成器的探花郎?仇氏教得出什麼好東西出來?
溫老爺子越想越氣,溫家大爺身上的棍子越落越密集,砰砰的響聲嚇得周圍一圈子人全立在了那,直到被溫老夫人一聲哭訴將人驚醒。
「我苦命的兒呀~」溫老夫人一聲大哭,擋在了溫家大爺身上。
溫家老爺子可不敢打自己夫人,只能將棍子丟在一邊,又狠狠踹了溫家大爺一腳才作罷,只氣呼呼的道:「你養的好兒子!」
到底是自己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傷了自己再多的心,也不忍心被當爹的往死裡打,但溫老爺這一句苛責溫老夫人可不敢擔,橫豎這裡也沒有外人,便回道:「可不是妾身教出來的!」
溫老爺子被這話給堵著了喉嚨,當年他母親與夫人鬥法,他兩不相幫,到如今他是真後悔了,都看他母親教出的什麼東西。
張老伯爺在一旁看了半晌,冷笑著道:「溫老爺,咱們倆誰不知道誰,唱戲這種事兒就別在我面前來了。今天不管怎麼著,我的兩個外孫都是要帶回張家的。還留在你溫家,莫不是讓你們磋磨死。」
帶走溫宥娘姐弟,別說溫老爺不同意,溫老夫人也不會同意,這兩個孫子孫女可是她的命根子,「姐夫這是在怪我沒把宥娘姐弟看好?」
撇開兩家的聯姻關係,溫老夫人還是張老伯爺的姨妹呢,雖然兩姐妹不是一房但也是一宗,在祖地也是梯坎上梯坎下的關係。但在古代這也算是有親,互相能走動的。
張老伯爺回道:「莫不是姨妹看好了?」
「你!」溫老夫人是真不怎麼喜歡張老伯爺這人,也虧得她跟伯夫人是同宗姐妹,不然早斷了關係。
張老伯爺可不跟女人一般見識,只跟溫老爺子道:「今日我來,只為兩件事。一件事是為了清理我兒當年的嫁妝。第二件事就是帶著我兒的遺孤回張家,開家廟入祠堂。照樣是伯府嫡出的孩兒,誰也不能小看了去!」
旁邊的仇氏聽見張老伯爺要帶溫宥娘姐弟回張家暗中高興不已,溫宥娘姐弟對她而言簡直就是剋星一般,對上了就沒得好過。至於嫁妝,她仇府天子近臣還會貪墨一個落魄伯府的嫁妝不成,這十幾年來的賬本,她可是理得清清楚楚,半毫不差。
溫老爺子不傻,溫府百年書香門第,說不好聽一點就是窮酸一家,即便他一步一步爬到禮部尚書的位置,然而此時氏族與寒門士子在朝廷上你爭我奪,寒門士子大多家境貧寒,為了上爬又不敢與民爭利,加之應酬繁多,整個溫家除了裝點門面,還真沒什麼財產。
他雖沒不要臉到想用前頭兒媳婦的嫁妝,卻是希望前頭兒媳婦的嫁妝留在溫家的,當做是溫家的財產傳給溫宥娘姐弟,溫余卿最後撐起溫家門面之時也不會太難看。要知道,當年張氏是張府準備送進宮的,為她備下的嫁妝折合成銀子並不少,後來嫁給溫府自然又變成了嫁妝。
因此不管是嫁妝還是人,溫老爺子都不會讓張老伯爺帶走,只能腆著臉道:「親家,按大隆律例,宥娘姐弟都改不了姓張的呀。()卿小子以後還要科舉入仕,其父不明,其母歸家,這寫上去也不好看不說還會檔卿小子的路不是?」
按照大隆律例,張府可以抬回張氏的嫁妝與牌位跟溫府斷親,然而溫宥娘姐弟只要不是張氏後繼無人過繼回張家,不然是一輩子都要姓溫的。
即便張家將溫宥娘姐弟上了族譜,當做嫡出的,溫余卿在科舉上卻會因父不明而有可能被人當做把柄攻訐喪失資格。
且父尚在,拋棄溫府回張府,也算是大不孝之一。古代重孝廉,不孝乃大罪。
溫家如今能拿來威脅張家的也不過如此,張老伯爺當年雖站錯了對,然卻也不是蠢人,只冷笑回道:「我怕什麼,只消給我乖外孫娶個賢良婦,生個聰慧的曾孫子,還怕以後余卿一脈入不了仕?如今以我外孫的才名,便是一輩子不入仕,也能光耀門楣!」
這年頭流行隱士,也流行不做官的名士,溫余卿如今乃小三元之才,若以後不入仕,就此開始遊學諸地,與人談玄,照樣會有人捧,光耀門楣。
溫老爺子歎氣,「親家又何必說出這些話來。科舉入仕難道不比在外吃苦強?如今局勢動盪,名人隱士難道就真的躲得過一切?」
名人隱士出名,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有才學自然是首要條件,然而想要出名,卻也得要口才好,口才好之外還得身後有家族捧著。
沒家族捧你,誰願意與你玄談。即便如今世上寒門名士並不少,成名之時卻已年邁。在成為名士有人捧著之前,也得考慮吃喝問題。
張府的爵位是最後一代,又不像氏族那般根深葉茂,溫余卿真回張家走隱士名人那一條路,怕張家也等不起。
張老伯爺瞥了一眼正『心疼』溫家大爺的仇氏,喝了杯茶才道:「再難也好過在溫家被毒婦磋磨至死。」
此話仇氏自然是聽到了的,卻沒有反駁,溫家老爺那幾杖差點將她夫君打昏死過去,即便她覺得張府人逼人太甚,那點委屈卻也抵不過自家夫君的傷勢。
溫家老爺自然明白張老伯爺的意思,先不說此次的投毒,就說七年前溫宥娘姐弟的痘疹,都是仇氏身邊人所為,若說在這背後沒有仇氏指使,怕是連他自己都不信,但仇氏之父深得帝心,溫府又再無其他強勢姻親,要休了仇氏得罪仇家這是萬萬不能的。
仇氏休棄不得,溫宥娘姐弟捨棄不得,溫老爺子左右為難之下,選了折中的辦法,「從今之後,中饋便交給二媳婦。仇氏禁足內院,未經通報不得離開院子半步。仇氏的幾房陪房全部攆出府去!」
擼了仇氏手中的權利,又將她身邊的人盡數打發,這與軟禁又何不同,本奄奄一息的溫家大爺勉強抬起頭來,一臉懇求,「求父親留兩個人伺候仇氏!」
溫老爺子看著不成器的兒子,冷笑著道:「留下來又來殘害我孫兒孫女兒?」
仇氏忙磕頭道:「若此事兒媳說不是兒媳所為,父親也是不信的。既然如此,兒媳還不如一死已正清白!」
說完仇氏就要往旁邊的高腳椅上撞去,要掌不了中饋,身邊的羽翼盡數被拔去,等著被二房的嘲諷欺辱,還不如一死以求生路。
溫老爺子最恨的便是仇氏這幅做盡了壞事兒還顯擺無辜,被人戳破還要要死要活威脅人的模樣,只冷言對被身邊奴婢攔住的仇氏道:「要死也滾出溫府再死!溫府可留不得你這蛇蠍婦人!等拿了休書,你願死在哪死在哪!」
溫老爺子說這話完全在唬仇氏,然而那張氣得漲紅的臉卻不會讓人以為這是假話。
聽到休妻這話的仇氏果真停了下來,只哭著道:「父親,兒媳不曾做過殘害姐姐兒女的事情!」
溫老爺子一把年紀了,滿心的雄圖大志要振興溫家,可沒那股子憐香惜玉的念頭,只道:「休妻與交出中饋,你自己選一樣。莫說我這當公公的不曾給你機會!一次兩次都管不住身邊的人,那就換一批,總會有聽話的!」
張老伯爺在一邊火上澆油道:「溫老爺子你又何必棒打鴛鴦,外人誰不知溫家大爺與仇府小娘子乃是一對璧人,要拆散了多可惜呀。不過是兩個孫子罷了,又不是沒有其他孫子,何必捨不得呢。」
溫老爺子只能乾笑道:「親家覺得這般處置如何?」
「你溫家事與我張家何干?」張老伯爺反問。
要不是家醜不能外揚,溫老爺子這會兒被氣得差點把同意溫宥娘姐弟離開溫家的話說出口,「那親家還待如何?」
張老伯爺道:「自然還有我兒嫁妝一事。」
嫁妝之事,溫老爺子還是不擔心的,雖然他不喜仇氏,但每一年的賬目他也有過目,並無差錯,仇氏在管理張氏嫁妝這一點並無過錯。
「既然這樣,仇氏今日先交接了嫁妝也成。宥娘馬上要出嫁了,也該將她母親的嫁妝拿出來跟余卿兩人分一分。」溫老爺頷首。
溫老爺子看向仇氏,對著故意忽略了良久的溫家大爺道:「還楞在那作甚,還不滾去上藥,難不成還等著我親自來?」
溫家大爺忙作揖告退,被仇氏身邊的丫鬟扶著往內院裡去了。
剩下仇府的兩房人在,溫老爺子也並不好攆人,只道:「今日既然三家都在,那麼今日清點張氏嫁妝也正好。據聞當年兒媳的嫁妝是……」
張老伯爺卻是攔住了溫老爺子的話,「親家還是先不說嫁妝清點之事,嫁妝清點之事自然有內眷負責清點,沒得讓我們這些個大男人也上的。我另有事想請教親家。」
張老伯爺改口叫親家了,溫老爺子放下心來,至少先兒媳婦的嫁妝跟兩個有前途的孫子孫女兒保住了,忙道:「親家,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