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一章 ：從回車馬說起 文 / 金曦夕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不管你信不信，反正從那一年開始，我信了。
那一年，我十四歲。
我們村裡，有個叫楊大兵的結婚，我去湊熱鬧看新娘子。
結果在陰陽先生做『回車馬』的時候，被隔壁的小妹妹孫冬梅推了一下，不小心撞上了陰陽先生酒出的糯米。
當時我只感覺，腳下湧來一股冷冰冰的感覺，好像一下子掉進了冰窖裡，就昏了過去，什麼也不知道了。
說到回車馬。
它是我們四川這一帶，結婚風俗中，十分重要的一環。
一般在送親隊伍到了之後，在新娘子下轎車之前，都要請陰陽先生做一場叫回車馬的法事。
具體情形是這樣的。
新娘子下車前，男方賓客要恭恭敬敬地抬出一張桌子，放在大門右邊。
桌上放一塊肘子、一隻雞和一升米。
這些東西全用紅紙條封住，桌下懸黃白紙錢。
主持人燃香點燭，拜祝祭酒，一邊作揖一邊向彩轎撒米，意在驅邪，與此同時，口中念誦祝詞：「吉日良辰，天地開張，新人已到，車馬還鄉。」
念畢，由男方請的接客婦女或姑娘將新娘牽下轎來，接進正房拜堂。
我們這裡之所以有回車馬這一習俗，是因為傳說，這女方要嫁出去了，女方的家人萬分不捨，死去的親人也會萬分不捨。
所以女方死去的親人，會跟著送親隊伍，一起到男方家來，看看女方嫁得好不好。
回車馬就是為了，送女方已死去的親人回去。
傳言，如果哪家結婚沒有進行過回車馬的習俗，女方在男方家裡稍微鬧點矛盾，女方就會大吵大鬧，甚至於幹出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或者說男方家裡人會因此得各種病。
因為女方死去的親人沒有送回去，就會慫恿她亂來，如果女方不亂來，她死去的親人為了替女方討回公道，就作亂，讓男方家人不得安寧。
我不知道這些傳言是否值得考究，是否只是陰陽先生和道士們，為了賺錢編出的神話故事。
但有一點不容易懷疑的是，我們村有一個叫李大明的，結婚沒有辦喜事，也就忘了請師父來做回車馬。
結果兩口子沒過滿一年，李大明就莫名其妙地上吊自殺了。
村裡很多人都說，李大明在吊死的前兩天，老說夢到一對穿著長褂子的老人，說他對他老婆不好，他配不上他老婆。
他們都說，那對老人就是李大明老婆的爺爺奶奶，就是因為李大明結婚沒有請師父做過回車馬。
由於回車馬這一習俗，就是為了把送女方過來的親人亡魂送回去。
所以舉行這一習俗的時候，尤其是向彩轎撒米驅邪時，任何人千萬不能靠近彩轎。
要是沾上了陰陽先水撒的米，那就恭喜你，你中頭彩了，很有可能讓女方死去的親人給纏上了。
說到這裡，就要說說我們村裡的王大剛了。
王大剛是我們村裡出了名的瘋子，但在我的印像中，我十二歲之前，他都很正常，並不是一個瘋子。
而且他人挺不錯的，他年紀比我大不了多少，我們放學後，經常一起出去割豬草，有一次我摔在了山溝裡，還是他把我背回家的。
一直到我十二歲那年，我們村裡有人結婚，他湊熱鬧去看新娘子，在師父做回車馬的時候，被撒了一身米。
然後他就昏迷不醒，過了四五天才醒來，醒來就瘋了，成天瘋言諷語，他爸媽找了很多師父，也沒有治好。
也就是說，我當時感覺到的那種冷冰冰的感覺，很有可能像王大剛那樣，是鬼上身了。
後來當我醒來時，我已經躺在了家裡的床上，睜眼就看到我爸媽和陰陽先生坐在我床邊。
我發現我的床邊不知何時放了一碗米，但陰陽先生卻是看著碗裡米，不停地歎著氣。
不過我有些好奇的是，碗裡的米，中間陷下去了很大一個窩，而四面八方的米就像被粘住了一樣，不會滑落下去，挺奇怪的。
我爸媽問他怎麼樣了。
他卻搖搖頭說，已經試了三次了，他也無能為力了，還說我能夠醒來，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爸媽十分著急，便讓他再試一次看看。
陰陽先生在我爸媽的勸說下，把碗裡的米復平之後，點上三根香一對蠟和一些紙錢後，在那裡默默念了幾句，碗裡的米就自然而然地陷了下去。
爸媽看得呆了，左右對視，一副很擔心的樣子。
我在床上看著碗裡的米，卻是一臉的迷惑，不知道碗裡的米為什麼會陷下去，這又代表什麼意思。
陰陽先生歎息地看了我一眼，卻讓我爸媽借一步說話。
我很好奇，就起床去偷聽。
聽陰陽先生說，纏上我的這隻鬼很厲害，他功力不夠，根本沒有辦法對付，甚至於送走它都不行。
纏上我的鬼？
我聽到這個，直接就被嚇昏了。
等我再次醒來時，陰陽先生還沒有走，正和我爸媽在房間外面說著話。
我隱約聽到他們那些話，卻是越聽越覺得心裡發毛。
他們說，楊大兵這場婚事太詭異了，新娘子竟然在半路上死了，而且送親的隊伍那麼多，居然沒有一個人知道。
陰陽先生說，我這次在回車馬中撞見的鬼，或許就是這個新娘子。
不過他也叫我爸媽不要太擔心，他說這個新娘子在路上的小車上就嚥了氣，死得不明不白的，肯定有冤情。
所以如果我真給這個新娘子的鬼魂纏上了，肯定也是求我幫忙，替她伸冤的，應該很快就會到我夢裡或者晚上來找我，到時候只要讓她把冤情說出來，然後幫她就沒事了。
我因為聽了這事，心裡一直很害怕，接下來的幾天，晚上都不敢關燈，而且都不敢睡覺。
我怕她真來找我了。
直到楊大兵的婚事過了四天，他們都已經把喜事改成喪事，幫著新娘子的娘家，把喪事辦妥了，我才實在是忍不住疲憊的睡了一覺。
但我睡這一覺，卻並沒有做什麼惡夢。
而且我這一覺睡得很久，好像是頭一天下午七點睡的吧，直到第二天下午兩點才醒了過來。
我醒來時，我爸媽都坐在我的床前，一副很擔心我的樣子。
他們問我有沒有做夢，夢見美女姐姐什麼的。
我搖搖頭說沒有。
他們聞言，彼此對視了片刻，有些疑惑的樣子，但同時也好像鬆了一口氣似的淡淡一笑。
然後他們就笑著叫我出去吃飯，一副顯得比以前更愛我更關心我的樣子，還給我做了很多好吃的。
我吃飯的時候，爸媽給陰陽先生打了一個電話，把我這四天的情況，向陰陽先生作了匯報，並希望他再來看看，纏在我身上的鬼魂是不是已經走了。
沒多久，陰陽先生又來了，和之前一樣，他讓我爸媽準備了一碗米，點上三根香一對蠟，燒著錢紙，嘴裡叨念了一會兒。
可把我們全家都嚇了一跳的是，這回碗裡的米還是和之前一樣，米中間陷下去了一個窩。
意思就是說，我撞見的鬼，並沒有走。
陰陽先生雖然沒有當著我的面這麼說出來，但他讓爸媽借一步說話時，我去偷聽，還是聽到了的。
他說，新娘子的死因現在還沒有查出來，估計是因為警方介入這件事，而且楊大兵家裡給她辦了喪事，讓她的靈魂暫時得到了安息，她這兩天才一直都沒有來找我。
爸媽乾脆就問他，要過多久，才可以完全放心？
陰陽先生說，過了頭七就好了，因為一般人死之後，頭七都會回陽間，還魂一次的。
頭七！
新娘子已經死了四天了，也就是說，還有三天？
我睡了一覺飽飽的，我聽了陰陽先生的話後，發誓我接下來這三天堅決不睡覺，而且晚上的時候，絕對不關燈。
然而前兩天，我還能撐住，每次想睡覺，就喝茶，要不然就用冷水沖臉。
可到了第三天，我怎麼也撐不住了，感到真困極了。
大家也知道，我那年十四歲，正是需要充足睡眠的年紀，要堅持三天三夜不睡覺，真的很難。
所以我最後還是睡著了，而且最恐怖的是，我睡著的這天，算起來，竟然剛好是新娘子的頭七，回魂夜。
我這次睡著後，我還真做了一個夢，還夢到了一個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