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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三章 香餅 文 / 蘆海

    消息傳來的時候,已經入夜了,梅蕁平素氣虛眠淺,單聽到外頭輕微而急促的腳步聲,她就醒了過來,還未等來者叩門,她就先趿鞋開門走了出去。

    院子裡無月無星,漆黑似墨,只有廊子上幾盞明角燈漫出幽暗的光芒,四周靜的厲害,連隔壁街斷垣下的跫音也聽得真切。

    來者黑衣黑帽,完全與夜色融為了一體,但高高瘦瘦有些佝僂的身材卻是梅蕁所熟稔的,這個時辰這個人來,就已經意味著事情的嚴重性和突發性。

    「劉叔,發生什麼事了?」梅蕁搶先說出的話打斷了劉掌櫃行了一半的禮。

    劉掌櫃見梅蕁蒼白如紙的臉,到嘴邊的話又生生嚥了下去,低首不語。

    梅蕁自那日從九味居回來後,身子就不大好,一連十多日都是時好時壞,有的時候白天昏沉,多睡了幾個時辰,晚上便輾轉難眠了,壞的時候一整天都在發熱,尤其是夜裡,燒的幾乎昏迷不醒,到次日早上才會清醒一些。

    櫳晴與劉小摯也擔心的搬到棲雪居來了,這會子他們也被驚醒了,只是見來者是自己人,知道有重要事要談,才忍住好奇心,乖覺得沒有出來。

    劉掌櫃覺得最近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所以這十幾日的情報一直都沒有告訴梅蕁,要不是這宗事太過嚴重,他也不會深夜前來打擾小姐養病。

    「是止雲出事了麼?」梅蕁見他不答話,只好自己先開口了。

    「小姐怎麼知道?」劉叔略感訝異,他得到消息片刻也沒敢耽誤就趕過來了,難道還有人比他更快?

    「其他人基本是半休眠狀態,只有止雲最近最活躍,夏贄的事還沒落幕,出事的只能是她」,梅蕁見劉叔半白的眉頭擰成了個疙瘩,仍是閉口不語,不由歎了口氣,「劉叔,我現在已經知道止雲出事了,你不告訴我,只會讓我更著急,難道你還要我再費思量自己去推測事發經過麼?」

    「小姐……」劉掌櫃口氣鬆動,眉頭卻擰的更緊了,聲音沉沉的,浮在黑夜裡顯得有些瘆人,「止雲失蹤了,就是兩個時辰前的事,折香居的後院裡有大片的血跡,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劉掌櫃的話被突然而來的劇烈咳嗽聲打斷了,梅蕁緊捂著嘴,胸口劇烈的疼痛令她弓起身子,幾乎站立不穩,劉掌櫃慌忙扶住的同時,她的另一隻胳膊也被人緊緊攙扶住了,還帶著哭腔的喊著「姐姐」。

    櫳晴與劉掌櫃將她扶坐到旁邊的石凳上,梅蕁輕輕擺手,示意沒事,可卻一直咳到面頰潮紅的時候方漸漸緩過來。

    劉小摯捧了杯熱茶遞到梅蕁面前:「蕁姐姐,喝點熱水會舒服一些。」

    梅蕁輕輕搖了搖頭。

    櫳晴一把奪過劉小摯手中的茶盞,遞到蕁姐姐眼皮子底下,板著臉道:「要喝。」

    梅蕁無奈的笑了笑,接過手中茶杯,抿了一口,摸摸櫳晴的腦殼,溫聲道:「小晴,你去把擱在圓角櫃最上層的那個錦盒拿出來,裡面有安神香餅,你先放到我屋子裡燒著,姐姐回去後會睡得安穩一些,小摯,你也去。」

    劉小摯明白她是想支開自己和小晴,但他卻沒有同往常一般聽話,而是像釘子一般釘在地上,聲音如切鐵般:「蕁姐姐,不要支開我們,我想幫你,我不是小孩子了,我真的可以幫你。」

    「混賬」,還不等梅蕁開口,劉掌櫃就響亮的斷喝了一聲,看著眼前這個梗著脖子,一副不屈不饒樣子的兒子,他越發來氣,「你有什麼本事,胸中無點墨,手上無縛雞之力,還敢大言不慚,小姐的吩咐還不趕快遵從。」

    「小摯」,梅蕁虛弱的聲音封住了紅睜著眼,欲開口辯駁的劉小摯的口,「需要你幫忙的時候,我自然會尋你,你若是不聽我的話,就離開這裡。」

    「姐姐……」劉小摯聽到要趕自己走,登時就急了,吞吐了半晌,最終還是埋著頭回屋子裡去了。

    櫳晴其實也不想走,卻也不想惹姐姐生氣,轉身往回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疑惑道:「姐姐,晚上焚香你不是更睡不著麼?」

    梅蕁垂下目光,沉默不語。

    櫳晴不明白,但看到蕁姐姐這個樣子,就知道不能再問了,只好回到屋子裡,老老實實的焚起香來。

    劉掌櫃卻很明白,這一盒子安神香餅是梅蕁剛來京城的時候,止雲托他轉給梅蕁的,她知道小姐素來晚上睡不安寧,便花了好幾個月的時間調配出這種幫助睡眠的香餅,但梅蕁體內本身有藥,不管晚上焚什麼安神香都只會達到適得其反的效果,所以就一直擱著沒用,如今止雲出事,梅蕁只覺得愧對了她對自己的這番心意。

    「劉叔,坐吧……」一語剛完,梅蕁伏在桌上又劇烈的咳嗽了幾聲,氣若游絲,「你把事情經過仔仔細細的跟我說一遍。」

    「這個消息是止雲的副手用飛鴿傳書告訴我的」,劉掌櫃不敢再猶豫,坐到石凳上,將桌上的茶水推到梅蕁手邊,「今兒晚上,止雲唱完一曲,準備離開的時候,卻被三個醉漢阻擾,後來被一個叫作裴夜的人救下,再之後止雲就失蹤了,現場什麼也沒留下,只有大片的血,除了止雲以外,折香居裡還有六人也一齊失蹤。」

    「這幾日刑部還有李舜那邊都有些什麼情況?」

    劉掌櫃思忖了片刻:「李舜暗中將從夏府查抄的一部分財物調回了府中,還有夏贄的夫人金氏和她的女兒也都失蹤了,其他的……就沒有了,夏贄發配出京前,沂王來過府中一趟,見小姐你昏迷不醒,就回府了,之後還差人送了好些補……」

    「方纔那些為何不及時告訴我」,梅蕁的聲音如

    寒霜一般。

    劉掌櫃忙起身拱手:「小姐在病中……所以……」

    梅蕁閉上雙眸,平復著胸中灼灼的疼痛,這又怎麼能責怪他們呢,是自己這副身子不爭氣,才會害得止雲丟了性命。

    片刻後,再睜開的眼中又恢復了如初的平淡:「金氏沒有失蹤,只是在李府而已。」

    「小姐怎麼知道?」劉掌櫃第二次問了這個問題。

    「不然的話,李舜把這些將要沒入國庫的財物調入府中是為了佔為己有麼?這宗事多半是李硯雲的手筆,止雲武功不低,看來她派去的人是闞育。」

    「闞育?不就是之前一直查探前太子妃貼身丫鬟繡下落的那個殺手麼」,劉掌櫃沉吟片刻,點首道,「錦衣衛不會直接參與這種暗殺的事,李硯雲所能掉動的只有這些江湖殺手了,小姐,那個裴夜目擊了整個事發經過,我們要不要把他抓過來問一問?」

    梅蕁搖搖頭:「這宗事有古怪,折香居裡跟著止雲一齊失蹤的那六名女子很明顯是被滅了口,如果裴夜目睹了事發經過,他怎麼會還活著,李硯雲會放過他,就是想把這條線索留給我們,好放長線釣大魚,如果我猜的不錯,他一定暗中派了人跟蹤裴夜,等著我們現身。」

    「小姐考慮的周到,那接下來我們怎麼辦?裴夜不能調查,我們從何入手,止雲跟了我們這麼多年,我生要見人,死……也要見屍。」

    「哪裡都不能調查」,梅蕁辭氣不變。

    「這……」劉掌櫃眼圈有些紅,「難道就讓止雲白死了麼,這個仇咱們就不報了麼?」

    梅蕁緩緩起身,望向無半點星光的黑幕,沉吟片刻道:「劉叔,我吩咐你幾宗事,你立即去辦。」

    劉掌櫃沉聲應「是」。

    「第一,告誡我們的人,誰都不要插手調查止雲的事,尤其是琀姐姐,第二,派幾個武藝高強的人去救夏贄,他應該馬上就會被滅口了,救的同時,還要萬無一失的把李硯雲派去的殺手全部活捉回來。」

    「救夏贄?」劉掌櫃不解道,「為什麼要救他?」

    「你不是說要為止雲報仇麼?」梅蕁轉過身來,目光清淡如水,「活捉他們會有些難度,劉叔千萬不可輕敵。」

    劉掌櫃雖不明白其中道理,但對小姐的決策他向來信服,隨即拱手告辭,離開梅府著手去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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