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99.山洪 文 / 龍陽君
眨眼間到了夏日,草木蔥蘢,康碧堂香樟枝繁葉茂。暴雨過後,屎殼郎激動的在井邊滾著糞球,一旁的子卿看得不亦樂乎。
「你看他搬得這麼累,也不伸手幫忙,好不殘忍!」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雖然形容井邊的屎先生、龍公子和裴大爺不很恰當,但裴啟確實是在子卿背後看他好久了。
子卿轉頭,做了個「噁心」的表情,示意裴大爺蹲下跟他一起看。
裴啟蹲下,瞇起眼看著屎公子忙活。
「王爺,你猜這糞球結不結實?」看不出子卿還是個考究黨。
「不知道,你奪過來捏一下試試不就行了嗎?」裴啟打趣道。
子卿又是嫌棄,可又忍不住繼續看,「如果是一層層粘土,就肯定很結實。」
「你滾過雪球沒?」裴啟突然間問道。
子卿疑惑抬眼,搖頭道:「聽說北方才會下大雪,中原這的學雪隨下隨化。」
「如果是用雪,剛下了雪後來滾雪球,雪球就會一層比一層結實。當然,這雪一定是剛落下來的,天太寒,雪凍得沒了粘性,也就粘不起來了。」
子卿聽得入了神,不由得嚮往起北方的雪天。裴啟語畢,他連連讚頌:「王爺真是無所不知,見多識廣!」
裴啟壞笑,瞅瞅子卿,「哪像你,只會滾糞球。」
說罷,裴啟腳底抹油先走。子卿瞪了他一眼,嗤嗤哼聲,沒理裴啟的風涼話。
樂善六年,春逢甘露,氣候一直很好。四海百姓皆稱讚樂善皇帝政治清明,祭祀天嗯恩感動天神,得來一年風調雨順,農耕順利。天下太平。
京城一片天,四海一片天,還真是這個理兒。
「王爺,」錢超進門通報,「皇帝要您覲見。」
「知道了。」
裴啟出門的時候,路過子卿房間,推開他房門看著子卿——龍大少果然看倦了屎殼郎,回屋休息了。
子卿這半年來脈相一直不好,太醫是天天給他把脈抓藥,卻一直也不見好。藥吃得多了。人就整日暈乎乎。裴啟輕歎一聲,闔上門安靜離去。
明德大殿。
裴禎捏著奏折茫然看向進門參拜的瑾凌王。
「皇叔,蒲祥鬧天災了。」裴禎一面示意裴啟上前,一面遞給他奏折,「朕要怎麼批這折子?」
裴啟接過奏折,一搭眼,臉色一沉。
裴禎看著他,仍舊一臉無謂的茫然。
裴啟歎氣,神情不似進門輕鬆。半天才道:「蒲祥山洪爆發,幾乎沖毀了所有良田,連農莊都有將近一半未能倖免。」
「哎。」裴禎歎氣,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眸光倦怠。
「皇上應當然得要朝廷要官前去賑災,一則撫慰民心,二則實地考察,親自指揮賑災事宜。三則保證朝廷撥款不被貪污。」
裴禎聽聞裴啟的話,點頭認同,「皇叔。那就明日早朝商議應要誰去吧!」
裴啟長眉微微蹙緊,輕聲呼氣:「皇上,事發緊急,非同小可,不如下午召集大臣做下定奪,連夜趕去蒲祥才是!」
裴禎望著裴啟嚴肅的表情,半天才想起點頭稱是。
裴啟黑著臉走出明德殿,大馬飛速趕回康碧堂。
半個時辰後。
康碧堂。
「王爺,我剛剛睡醒,不能再睡了。」子卿坐在飯桌邊,手抄著碗筷,一臉頹喪神情。
裴啟只顧自己扒飯,不管他。
見裴啟不理,龍子卿繼續:「就算是要連夜趕路,也不用叫我把今晚的覺也睡了啊!」
「夜間趕路,容易發生意外。你本來就不認路,就不怕一時疏忽大意,走丟了?」
裴啟耐心規勸,一旁的錢貴卻略顯緊張,趁機詢問:「王爺,我可不可以也一塊去?」
子卿一聽錢貴請願,趕緊瞅瞅裴啟,獻媚一般,還偷偷沖王爺搖腦袋。
裴啟收到子卿的眼神,突然間有了主意:「若是子卿下午不睡覺,晚上你就代替他隨本王上路。」
錢貴一聽大喜,趕緊轉頭去看龍子卿。
那廂子卿早都丟了碗筷進房睡覺去了。
「去個災區,又不是什麼好地方,搞不好還有瘟疫,怎麼都搶著去!」裴大爺望著子卿背影,疑問道。
錢貴聞言,以為裴啟是在跟他講話。王爺可是很少主動和他說話,這廂錢貴趕緊回話:「因為天天悶在康碧堂,都想出去換換空氣。」
「真的有這麼悶?讓人不惜冒著生病吃苦的風險出去?」
「可不是!天天死氣沉沉,除了趕來看病的老弱病殘,實在沒啥新鮮勁,」錢貴說著,還癟上了嘴:「真不知王爺是怎麼呆下去的。」
裴啟臉色微微僵硬,晲了眼錢貴,一臉的若無其事:「子卿也像你這樣想嗎?」
「他?」錢貴聞言,居然也學著王爺冷笑,大聲道:「他更要這樣想啦!整個康碧堂,連王爺天天都有事做,而他一個吃乾飯的整日閒得流油,做夢都想著出去溜溜呢!」
「
「吃乾飯?」裴啟笑意盈盈,明眸彎起,看著面前的錢貴。
「可不是!就一吃乾飯的!」
「跪下!」言出之時,裴啟已經滿目猙獰,倏然起身一腳踹在錢貴肩上,「沒有本王的允許,不得起來!」
錢貴自知說錯了話,面色鐵青,看都不敢看裴啟一眼。
飯也吃得堵得慌,裴啟進書房,怎麼也看不下那些擺在案上的卷宗。
起身,游離,不知不覺中已經走到子卿房門口。
龍子卿,你傍上本王,也不對本王有個表示!裴啟感覺自己此時就像個怨婦,只怨卻不能對這人來硬的。
本王可以等,等你中意本王,再讓你連本帶利都還回來。
子卿安靜的躺在床上,呼吸平穩。長睫輕輕下耷,臉上光滑細膩的皮膚在臥房的柔光中。似是落上一層淡粉。
裴啟看著他熟睡的臉,眼底安詳。像上次一樣,安靜的坐在子卿床沿。
「本王沒有讓你禁足,卻也沒想過讓你出去散心。」裴啟聲音細微,柔和中透出幾分歉意。沉迷子卿睡相幾分,繼續像是在談心:「是本王的錯。」
床上人依舊睡得安詳,裴啟看著,嘴角上漸漸浮出笑意,「等冬天到了,我帶你去北方看雪。」說罷。裴大爺俯身,輕輕親了子卿的唇,起身出門。
裴啟剛關上門,那廂床上的主兒霍然張開眼,面頰雲霞閃現,心臟突突跳不停。銅鈴眼張得溜圓,直撐撐望向床架紗帳。
辰時。
明德大殿,朝中重臣聚集在此,各個面露愁色。交頭接耳後又連連搖頭,無奈歎息。
「眾愛卿可有人主動請纓,保我邊關太平?」
皇帝語畢,眾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蒲祥位屬邊關,偏遠不說,若是去了再趕上山洪爆發,別說染上瘧疾瘟疫。連性命都大有憂慮啊!
況且整治山洪,沒得幾車地理知識,去了也是白去。
「啟稟皇上。微臣願意主動趕往蒲祥,盡臣微薄之力整治山洪。」果然,又是欒將軍主動請纓。
四下眾臣議論紛紛,這治山洪是得武官護駕震場,可若論整治方法,還得官上任啊!
裴啟不語,靜觀事變。自知跑的聊和尚跑不了廟,裴啟就看看誰能先開口,勞他瑾凌王大駕。
「啟稟皇上,微臣也願意前去賑災。」旋即左丞相宇琦也拱手上前,請纓賑災。
裴啟冷哼,他就知道這宇琦會跟上欒鴻——宇琦配欒鴻,一個老奸巨猾,一個有勇無謀,還真是合適到不能再合適的一對。
大臣們連連稱讚,說宇琦在科考之時就顯露出豐富的地理知識,現下正是治理山洪的最佳人選。
裴禎又是和每次商議一樣,有人提意見,他就看向裴啟。
裴啟微微點了點頭。
宇琦卻不曾退下,見裴禎神色稍緩,宇琦又進言:「微臣認為,此次治理,要有以為權臣出力,掌握國庫撥銀,順便下巡蒲祥地帶,打擊貪官,確保朝廷銀兩都用於要處。」
欒鴻看著宇琦,倏爾轉頭,又看向裴啟。
「那宇愛卿認為誰去合適?」皇帝發問,卻在眼角瞥了一眼瑾凌王。
宇琦微微側頭,看著身邊的瑾凌王,道:「微臣以為,若要反腐,護國公倒是最合適的人選,只不過……」宇琦說著說著,面色開始犯難。
裴啟面無表情的聽著這一切,故意低下頭不回裴禎的眼色。
「左丞相請繼續。」裴禎抬手,示意宇琦繼續後,有看著下低著頭的裴啟。
「只是微臣以為,朝中要務均由瑾凌王爺打理,王爺不再,恐怕朝廷中……」宇琦果然狐狸一隻,這話簡直兩面三刀,說他瑾凌王一手遮天,卻說得如此含蓄。
裴啟暗自咬牙,冷笑著抬起頭,拱手道:「臣願前去協助左丞相和欒將軍,順便打擊**,管理朝銀。」
皇帝突兀的眼神盯著裴啟,實在是想搖頭。沒了瑾凌王,誰替他做決定?這是江山,非同小可,否則飛針也不會那麼心甘情願的做個傀儡。可是既然他請纓,裴禎也只能無奈答應。
人選定下來,緊接著就商議一些前去賑災的瑣碎事宜,大多都是囑咐這三名朝廷要官注意安全,謹慎保重之類的事情。
議事結束,裴啟箭一樣衝出明德殿,還不忘回頭狠狠瞪一眼宇琦。(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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