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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一百零三章 你們是不是八路軍 文 / 小知閒閒

    羅富貴搜摸完了最後一具屍體,終於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無奈地看著手中的一疊鈔票,無精打采。

    經過蘇青的介紹,和供給處的解釋,他知道了現在手裡這些鈔票全是偽幣,也是錢。問題是這偽幣只能在這裡花,回去了就白搭,愁死人不!不禁咧著大嘴就坐在地上罵:「姥姥的,這些漢奸王八蛋就是狗娘養的,死都不給老子留念想,全他娘的是偽幣這破玩意啊!」

    小紅纓坐在地上,面前堆了十幾把駁殼槍,一雙嬌巧的小手快速忙碌著,正嘩啦嘩啦地往外退槍裡的子彈,直接落進擺在地上的挎包,斜眼看了看唉聲歎氣的羅富貴道:「死騾子,你還能不能幹點正事?趕緊過來,把空槍都背上。」

    「跑這麼老遠,遭這麼多罪,得一把廢紙,老子圖個啥?我不管,讓傻子去背!」羅富貴坐在地上動也不動地說。

    小紅纓的辮子晃了晃:「哎呦呦,你還長脾氣了啊?信不信我現在就躺地上哭,跟狐狸說你欺負我?姑奶奶保證給你哭個死去活來!」

    「死丫頭片子,你還有沒有點良心了!路上誰背的你?民主的時候誰支持的你?現在我都這樣了,你好意思再打擊我嗎?」

    咯咯咯——小紅纓看著羅富貴的熊樣樂了:「逗你玩呢,看把你嚇得。說你是蠢騾子你自己還不信,地上躺了這麼多,我就不信一個值錢物件都刮不出來!」

    羅富貴沒好氣地一翻眼:「缺德玩意,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你當老子不會數數嗎?一個都沒落下,別說衣兜了,褲衩子我都沒放過,啥都沒有,除了偽幣還是偽幣。」

    小紅纓把最後一個彈夾清理乾淨了,隨手把挎包繫緊,滿意地拍了拍兩隻小手,然後老神在在地對羅富貴道:「笨熊,我問你,他們的嘴,你看了沒有?」

    羅富貴瞪圓了眼睛:「怪瘆的慌的,我看死人嘴乾什麼?」

    「那就不關我事了,你愛看不看。」然後小紅纓就把挎包背在了自己身上,朝吳石頭喊:「傻子,過來把這些槍拴起來背上。另外,這把槍是給你的。」就不再搭理羅富貴。

    利益的誘惑,和毫無收穫的不甘,終於戰勝了內心的排斥。羅富貴抽出了從未使用過的刺刀,擺在眼前看了一會兒那條透著寒光的鋒利邊緣,終於站了起來,重新走向屍體。

    皇天不負苦心人,羅富貴終於在一具屍體的頭顱邊蹲了下來,聚精會神地瞅著那張被自己扯開的嘴唇,光線不清晰,但在羅富貴的眼裡卻是明晃晃,金燦燦的,一顆金牙。

    顧不得許多了,這是金子,這才是真正的財富。羅富貴那一直皺著的鼻子終於舒展開來,兩眼放光芒,手忙腳亂想把這顆金牙弄下來,卻沒經驗,不得其法,情急之下抬起刀柄就砸了下去。

    啪——兩排牙齒間透出了一個黑窟窿,金牙倒是掉了,卻掉進了嗓子眼,急出了羅富貴滿腦門子汗,再也不管不顧,伸出大手就用力掰開了原本合著的牙,再騰出一隻手,想探進這張嘴裡去摸,試了幾次不成,自己這手太大,根本塞不進去。

    「姥姥的,老子就不信了!」羅富貴挽了挽衣袖,雙膀一叫勁,卡擦——力量太大,將手裡的下頜整個扯脫了,從嘴角到耳下的皮肉都被撕開,露出一個誇張的血色窟窿。

    「這回老子看你往哪躲!」大手毫不猶豫地伸進去,沾滿了血水的指尖觸到了金牙,卻沒能夾住,反而把金牙頂進了咽喉。羅富貴快抓狂了,一伸手就把旁邊的刺刀抄起來,隨後就是一陣腥風血雨。

    這具屍體的主人不會料到,生前讓他威風八面的金牙,死後卻讓他沒了全屍。頭顱已經和身體分了家,整個頸部都被凌亂的刀鋒挖碎了,不遠處,還有一個被撕掉拋棄的下頜。

    嘿嘿嘿……滿頭大汗的羅富貴,將血淋淋的大手放在眼前,仔細端詳著捏在指間的那抹燦燦金色,露出了無比幸福的笑容。

    「完事兒了沒有?」胡義的聲音突然在羅富貴背後響起。

    羅富貴手一哆嗦,差點把金牙掉了,慌忙回頭,發現胡義正在自己背後站著呢,不由自主地說:「完事了。完事了。」

    「那就趕緊收拾收拾出發,就等你了!」面無表情地說完這句話,胡義轉身離開……

    小樹林這附近不能呆,事後肯定會有人來,天快亮了,原路返回三岔口也不妥,經過村落有可能暴露行蹤,所以胡義帶著九班向北走了,一直走出了認為安全的距離,才在一條灌木茂密的小河邊停住,決定在這裡隱蔽到天黑,然後撤退。

    懶惰的朝陽終於在地平線上露出了半邊臉,為天邊的流雲鑲上了燦燦的金邊,讓田野瑰麗,讓波光粼粼。

    就著冰涼的河水洗了臉,匆匆嚼了幾口乾糧,吩咐馬良和劉堅強換哨,主要監視南方,其餘人休息睡覺。胡義安排完了,獨自邁著方步,順著河邊往下遊走出一段,才解開褲子,嘩啦啦開始放水。

    嘎崩——細微的斷裂聲從旁邊的灌木後傳來,聲音不大,但是正在撒尿的胡義聽到了,腦袋裡隨著這聲音一緊,沒有表現出來,故作不知地把活兒幹完,繫了褲子邁方步往回走。

    穿過了一叢灌木後,胡義立即貓下腰,橫向朝剛才的聲音位置迂迴,他沒有拔隨身的駁殼槍,而是抽出刺刀,因為胡義不想在光天化日裡再次被迫轉移。剛才那聲音明顯是枯枝斷裂,也許是踩踏造成,也許是刮擦造成;那灌木叢裡一定有會動的東西,也許是動物,也許是人!

    已經迂迴到了聲音位置的後方,胡義把身體壓得更低,動作放得更慢,讓腳步更輕,豎起耳朵微瞇著眼,終於讓自己變成了一隻狐狸,一小步又一小步,計算著獵物的距離。

    漸漸看到了枝杈間蹲著的背影,漸漸看清了目標腦後盤著的髮髻,刀尖直指目標後背。

    「不許回頭!不許說話!現在慢慢站起來,把手放在腦後!我不說第二遍!」胡義的命令很平靜,聲音很低,語速很慢,每個字都很清晰,帶著不容置疑的凜冽感。

    一身髒舊的婦人裝束,與自己齊平的身高,不必讓他轉過來,胡義都已經知道了這是誰。待他完全站起,胡義的手臂就從後面繞過了他的脖頸,刺刀鋒刃橫別在他咽喉,這個動作讓胡義感覺到了,前面的人有點微微顫抖。沒想到他會在這裡,很顯然,估計他是一直在跟蹤,應該從路上盤問過後就開始跟蹤了,一直跟蹤到了現在。

    背對著胡義的婦人此時似乎也知道了身後是誰,這聲音在天亮前的路邊聽過一次,現在還沒忘記,於是遲疑著開口:「你們,是八路軍?」

    胡義當然知道,這身裝束和外表,肯定不是他的真面目,就連說話的聲音,都與四五十歲的老婦人不符,帶著一種沙沙的感覺。

    「我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應該知道!原本我可以把你當做路人,但是現在,恐怕不行。所以,你必須得讓我認識一下了!」

    「我要先知道,你們究竟是不是八路軍?」婦人儘管因為脖頸上的刀鋒有點微微發抖,但是語氣卻很堅定。

    胡義根本就不理會他的話,冷冰冰道:「你還想繼續演麼?」言畢抬起空著的那隻手就抓住了他腦後的髮髻,扯了一把。

    婦人被這意料之外的一扯,拉得趔趄了一下,直接背靠在胡義胸前了。胡義很意外,這個髮髻並沒有如預料中那樣脫落下來,居然裝得這麼真?索性鬆開了髮髻,一抄手從他衣襟下擺伸進去,直奔胸前:「現在該是卸下偽裝的時候了!」

    胡義呆住了,那一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無論是曲線的形狀,還是凝脂般的手感,以及性別特有的突出,都證明自己犯了一個非常愚蠢的錯誤,導致腦海完全空白——他,哦不,應該稱她,她真的是,是個大嬸,或者大娘大媽……

    胡義看不到婦人到底是何表情,也不敢去想,什麼都不敢想了,只剩下呆立不動。

    「是不是該放手了?」婦人的語氣出奇地平靜。

    這句話在胡義聽來就是響雷,終於從失神中猛醒,慌忙抽出了手,慌得連另一隻握著刺刀的手也一併收回來,慌得不自覺退了兩步,慌得不知道該說什麼。

    婦人靜靜轉過了身,東方的瑰麗霞光恰恰映照在她的臉上,現在終於能夠看得清楚,那老婦裝扮的衣衫上面,那故意盤低的髮型下面,那刻意抹過臉頰的泥灰間隙中,遮蓋不住一張艷麗的臉,嘴角稍寬,朱唇稍厚,與她高挑出眾的身高搭配起來,恰恰組成了別樣的賞心悅目,透露著成熟的魅力,透露著一種與眾不同的不羈。

    「我想知道,你們到底是不是八路軍?」那飽滿的朱唇再次開啟,露出精緻皓齒,繼續著同樣的問題,彷彿一切都沒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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