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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鴕鳥 文 / 財色

    張偲鋒出現在校門口的時候引起了眾人的側目。不僅是被發現的那些自以為天衣無縫的便衣,還有絕大多數的路人和同學。

    不得不說,張偲鋒現在的打扮委實有些驚人。體型本就比正常人大上一號的他在上海這個男人們普遍袖珍的城市裡已經算得上是鶴立雞群,此時,他帶著一頂牛仔帽,身上一身破舊的牛仔裝,在不經意的角落裡還留著恐怖的暗紅色。這身打扮一出場就成功的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

    毫不在意眾人目光的張偲鋒路過幾名修路工人的時候,冷冷的側目瞪了一眼,從鼻孔中擠出一聲冷哼。緊接著走到煎餅果子的攤前緩緩的說出一句:「加五個雞蛋,糊了不要。」沒等面露難色的攤主說話,他又轉到擦鞋匠面前伸出有些破舊的旅遊鞋說道:「擦乾淨,然後上一遍油,謝謝。」

    鞋匠緩緩的抬起頭,看著張偲鋒大馬金刀的姿勢和差點戳在臉上的大鞋冷冷一笑。將手中的樣子貨般的工具收拾一下之後,找出一隻毛刷子輕輕的在面前客人的鞋子上撣了起來。同時不忘記壓低聲音吐出一句:「何處長收了個好徒弟啊。」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被張偲鋒聽見。

    張偲鋒微微皺眉,也壓低聲音說道:「別給我找後台,我認識何處長,可卻不是什麼別人的徒弟。又從鞋箱裡抽出一管沒開口的鞋油說道:」哥們,太不敬業了,這鞋油都不捨得擰開?回去要報賬?」

    「喜歡你就拿走,不用在意這點國家財產的損失,我們賠得起。」知道自己已經被發現的鞋匠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樣子。

    「你自己回來的?」手底下不停的鞋匠又問出一句。

    張偲鋒搖搖頭:「不知道,你們說幾個人就幾個人。對了,還沒問,您是哪兒的?歸上海管還是歸京城?」

    「我們憑良心。」倆人正說話間,張偲鋒沒有注意到身後賣煎餅果子的老闆已經走了過來,手裡舉著已經包成棉被的煎餅果子接上這句話。將手中的戰鬥成果展開在張偲鋒面前,老闆意思很明顯,五個雞蛋,沒糊,給錢。

    張偲鋒苦笑著打開這已經一口咬不透的煎餅果子惡狠狠的撕上一口,嘴裡味蕾上綻開的滿足感瞬間衝擊到了他的神經。眼睛瞪得溜圓的他深吸餓了一口氣說道:「面醬的香氣,哥們,行家啊!」

    老闆嘴角微微上挑說道:「每天下班賣上五十個,無他,唯手熟爾。」說話間沒理會張偲鋒刻意的打岔,拇指食指互相捻動做出一個要錢的姿勢。

    張偲鋒右手捏著煎餅果子,左手從懷裡抽出一張大鈔遞了過去,嘴裡卻輕聲說道:「上面有電話,打通了自然知道是誰。你們在這的目的我看明白了,別人恐怕也看得清楚,早些離開吧,省的出變故。」

    這些話從張偲鋒嘴裡說出來頗有些不和諧,連他自己對這句話的順當程度都有些震驚。這種聽起來就帶著看穿別人把戲快感的言語他從來沒嘗試過,今天卻覺得如此合理應景。我其實也不笨嘛,張偲鋒有些驕傲。

    「變故?」鞋匠嘴角一直掛著的冷冷笑容更甚:「我真想看看誰能讓我們有什麼變故!就馬路上那幾塊料?要不是他們還有點作用,早就被幹掉了。地震把藏在暗處的魑魅魍魎都嚇出來了,可他們哪知道,打草驚蛇其實是為了一網打盡?」

    張偲鋒聽完這些話瞬間被打回原形,滿腦袋冒著圈圈的他本以為自己眨眼間就從呂布跳成了姜維,不僅能征善戰還能運籌帷幄。可鞋匠這幾句話的每一個字他都聽得清楚,但意思卻有些理解不了。

    還是煎餅老闆打斷了他的尷尬。微皺眉頭的中年人看著鞋匠說道:「今天說的有點多了。」微帶責怪的言語讓兩個人的級別差距彰顯無遺。鞋匠有些年輕稚嫩的臉孔沉了下來,用力的掃著眼前的一雙大鞋,再不言語。

    街上人來人往,除了在張偲鋒剛出現的時候人群有些騷動,慢慢的,上海這座國際大都市的包容力便彰顯了出來。行人恢復了正常的匆匆步履,商人繼續大聲賣力的吆喝,連樹上的飛鳥鳴蟲都不甘寂寞的繼續伴奏起來。

    不遠處的酒店中,張虛谷緊張的將手掌捏得卡卡作響,身邊的元稹也一臉的緊張看著不遠處坐在擦鞋匠身邊的那個壯碩的背影。

    「元老哥,你說我這麼做是對是錯?」張虛谷絲毫不掩飾心裡的緊張問道。

    「老張,咱都這個歲數,早就不該衝在最前面了。」元稹毫不猶豫的說道:「可說著簡單,我要是有這麼大個孫子,我也捨不得放出遭罪。不過話說回來,咱當年闖江湖的時候,鋒刀劍雨的不比現在來得少。結果呢?能抗住的都成了一方梟雄。別人不知道,可就咱兩位,江湖上給這點面子,不就是因為咱倆比別人想得多些死的晚點?偲鋒這孩子是顆好苗子,這毋庸置喙,可苗子好就更不能用籠子裝著,外面的天大地大,只能看著眼前這一斗小米的,這輩子也就只是個玩物。」

    張虛谷點點頭。元稹說的這些他何嘗不知?可元稹有句話說的也對,他是捨不得偲鋒遭罪。這裡面的原因不僅僅因為偲鋒是他孫子,更因為他那個失蹤多年的兒子,讓他他心裡有愧。可大孫子之前勸說他們的言語彷彿猶在耳邊。

    幾十分鐘前,張偲鋒把自己的計劃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讓兩個老人意外的是,這個計劃近乎完美,如果說真的有問題,那麼就是張偲鋒將自己以身化餌釣大魚的做法讓張虛谷狠不下心。

    計劃很簡單,張偲鋒今天回到學校,要以吸引到所有暗處目光的方法大張旗鼓的走進校園去。進到復旦,他會找到所有蒼鷹社的社員,以他要休學為借口組織一次大型的武術演出。演出當場,張偲鋒會當眾提出休學的請求,理由是參軍當兵。在眾目睽睽之下,憑藉著這個堂而皇之的借口,即會吸引到關注者的注意力,又會讓他們暗處觀察的人們互相猜忌。在這個當口上

    ,一直是卜一卦忠實盟友的他選擇參軍,究竟什麼圖謀?這個不大的裂縫會像一顆種子,在某一天破土而出,摧枯拉朽。

    而這件事情唯一沒有把握的就是對方會不會一口吞掉誘餌。參軍這件事看起來簡單,可層層審批逐級把關的要求讓這裡有了太多可以動手腳的可能,如果真的被送到敵人嘴裡,這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可張偲鋒的固執在此時發揮了作用,他輕輕的向張虛谷說出一句話:「爺爺,我今年十八歲了,總不能像個鴕鳥一樣永遠把頭埋在沙子裡,對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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