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人亡家還在 文 / 財色
從七九式開始點射到外面恢復平靜,也不過十幾分鐘。而這十幾分鐘卻是屋裡藏著的三個人最難熬的一段時間。何處長聽到熟悉的轟鳴聲心裡還算安穩,可孫臏和卜一卦卻猜不到這槍聲是來自於他們想像不到的一位盟友。
等到屋外稀稀落落的槍聲平靜下來,卜一卦才從桌子下面探出半個腦袋問向何處長:「老何,沒事了?」
何處長點點頭又搖搖頭,在死去的龐涓嘴裡,他確定了白蒼也是軍方激進派的一員,現在形勢微妙,他不敢確認白蒼是友是敵。更何況,他只聽出了槍聲,並沒有見到持槍的那雙手。是不是白蒼?這讓他有些惶恐,又有些期待。
卜一卦茫然的看著何處長搖搖頭又點點頭,對外界情況完全不瞭解的他透過被擊碎的窗欞看向夜色中的屋外。幾條人影在燈光昏黃的小區裡不停的晃動著,時不時還抬起一些什麼東西。他不知道這些人在忙活些什麼,雖然滿心焦慮但卻只能無奈的等著事態的發展。
何處長的耳機裡傳來報告聲。對面的狙擊手被一槍擊中左肩鎖骨,七九式狂暴的殺傷力將那條胳膊活活的從身體上扯出一個扭曲的形狀。被擊中的傢伙已經陷入昏迷,眼看著就是進氣多出氣少,能救回一條命的幾率幾乎是零。止血固定傷口,幾個人中擅長急救的已經將自己能做的事情完全做好,可恐怕無論怎麼做,只能一些心理安慰而已。
聽完報告,何處長沉聲命令道:「搜索屋子裡所有的角落,任何有價值的線索全部帶回來。游隼,你負責聯繫當地的軍方醫療機構,我們把這個傢伙送到他們的嘴邊上去!」
被稱為游隼的二話沒說開始執行命令,其他人在整間屋子的每個角落忙碌起來。片刻之後,耳機裡傳出匯報的聲音:「屋子裡發現現金三百餘萬,房產證四本,兩張發黃的照片以及一些消費單據。房間的主人是上海某區前任區長,已退休。在屋內發現他和另外一個女人的屍體,按照我們掌握的資料,這個女人不是他的正牌夫人。」
何處長點點頭說道:「將所有有價值的線索帶走。游隼,你哪怎麼樣?」
「已經聯繫好最近的附屬醫院,車子正在來的路上。」游隼言簡意賅。
「好,其他人收隊。游隼,剩下的事情交給你了。」何處長下命令道。
幾分鐘之後,何處長手下人紛紛回到屋內。看著同時消失在夜色中的身著保安裝束的一行人,何處長若有所思。羅警司所帶的人馬以及所發生的一切都在這間屋子視線的死角里,他無論如何也猜不到啊自己同卜一卦已經在生死邊緣上轉過一圈。但他知道今天十有*是無法同白蒼見面,可這些刻意掩藏自己身份又究竟是誰?
卜一卦則蹲在地上研究著帶著何處長鮮血的彈頭。在到了復旦之後,他刻意加強槍械理論方面的學習,雖然不如軍事院校來的專業,但至少在這些簡單的彈頭知識上並不匱乏。這發.300溫徹斯特馬格南槍彈有效射程大概一千米左右,絲毫沒有什麼特別,幾乎支持所有狙擊槍的射擊模式。他透過窗子看向對面的射擊點面露不解。子彈斜斜的插在地上,加上已經確認的狙擊點,這發子彈就沒有可能將射擊對像一槍爆頭,反而更想將何處長腰斬。在正常的狙擊手看來,一槍爆頭是再好不過的結果,可對方彷彿不僅要何處長的命,而且還要讓他死的難看,也正因為這個要求,才讓何處長在間不容髮之間有了逃生的可能。
此時已經走到卜一卦身邊的何處長也發現了這個問題,他手裡拿著獵鷹拿回來的照片,對比著地上的彈頭輕輕說道:「唉,這孩子很恨我啊。」
卜一卦聞言抬起頭,何處長將手中的照片遞給卜一卦說道:「剛才獵鷹回來告訴我,那個狙擊手很像這個被抱著的孩子……」
照片中銀環和麝鳳面帶幸福,中間的娃娃興奮的揮舞著手臂,嘴角帶著滿足的笑容。何處長又指著兩個人頭上的彈孔說道:「今天,可能還是他。」
卜一卦一愣,詢問的看著何處長,後者點點頭說道:「嗯,我能聽得出來,除了白蒼,沒幾個人能把七九式玩的這麼好。那傢伙太老了,現在都沒人會用,所以,除了他,我想像不到別人。」
「哥!」孫臏此時抱著龐涓的屍體泣不成聲,身邊圍著的何處長的手下也面露悲色。龐涓帶來的司機更是眼圈潮紅,眼角間幾乎能滲出血來。
「何大哥,你告訴我是誰殺了我哥!我要讓他給我哥償命啊!」孫臏向何處長悲鳴道。
「孫臏,聽我的,這件事裡還是不知道最好。你哥的仇,我會親手替你報。」何處長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孫臏在這件事裡甚至不如卜一卦來得有用,雖然多年的積蓄讓他可以稱得上是小有資本,可在那些幕後黑手看來,他和卜一卦的區別並不大,而在利用價值上,卜一卦能遠超他幾百個段位。
「孫臏,有些話龐涓走了,只能我同你說。」何處長整理了一下言語說道:「你哥哥的意思我大概明白。現在情勢下,你已經不適合再回山西去了。那幫吃人不吐骨頭的傢伙會把你吞下去連一點渣子都不剩。回京城吧,等事情安穩下來之後再作打算,我和龐涓都相信,你能走到今天還是依靠你的能力,還會有東山再起的機會的。」
孫臏茫然的搖搖頭說道:「東山再起?沒這個必要了……何大哥,咱哥倆認識的時間短,但有些話我還是想找個人說說……」
何處長聽到這裡揮了揮手,將獵鷹等人支了出去,孫臏感激的看了他一眼繼續說道:「從小啊,哥哥在家裡就比我來的光鮮。上學的時候他老實,我調皮;他聰明,我就稍微顯得有那麼一點傻;他成績好,我啊,就別說了,我總成績偶爾能比他一科的成績高一點。可哥哥和父親從來沒怪過我,我哥為了我的自尊心還經常把成績單在學校裡燒掉。可我就一直覺得,怎麼好事都讓他攤上了?怎麼我就
就不能幹點什麼事出來讓家裡人看看?怎麼我就非要給他當陪襯?於是高中畢業了,他去上大學,我就跑出去闖江湖了。剛開始不好啊,吃不飽穿不暖的,別說出人頭地啊,就連活著都難。我哥在這個時候什麼都不說,就是給我寄錢。當時他上大學,一個月就那麼三兩百的生活費,卻保證每個月給我寄上一百塊錢。何哥,你知道麼,每次收到錢我都哭啊,哭的死去活來的那種。我也想過回家,可回家怎麼辦?繼續藉著家裡人的寬厚混吃等死?我不幹,我就努力的工作,拚命的吃苦賣命。終有一天,我讓一個挖煤的老闆看上了,給了我個司機的活幹。剛開工資的那天,我給自己買了瓶好酒,買了幾個小菜,留下了一個月生活的生活費,剩下的一股腦的都寄給我哥了。那天晚上我喝多了,自己一個人,喝的昏天黑地,到今天我就記著當時的一句話,我對著北面說『哥啊,當弟弟的能養活自己了,你放心,遲早有我報答你的一天!」說到這裡孫臏已經淚流滿面,他擦了擦眼淚看著已經冰冷的龐涓的屍體繼續說道:「可你說我哥,他怎麼就沒從我這享過一天福?」
「前些年我爹去世,我在外面忙事業家都沒回,是我哥一手*持的。因為這事,他怪我!我當時還覺得男人事業為重,能給老爺子準備塊大墓地,買口好棺材比在眼前晃蕩來的好得多,可今天我才知道啊,這有些人有些事就是債啊,欠了一輩子,好不容易能還了,他走了……」孫臏淚如雨下,一邊的何處長和卜一卦也跟著動容。
「東山再起不想了……從今天開始啊,我就老老實實的回家,伺候老太太。」孫臏平復了一下情緒擠出一個笑容:「以前我哥在,這事他忙活,現在,這家裡就剩下我了……」
何處長不知道說些什麼好,只能輕輕的拍了拍孫臏的肩膀長歎一聲。卜一卦的眼圈紅著,孫臏的言語讓他不禁想到了自己的爺爺。老頭辛辛苦苦養育自己這麼多年,現在仍然杳無音訊。他喃喃自語道:「爺爺啊,您現在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