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冰城遇險 文 / 財色
夜間的旅途生活安靜到近乎無聊。卜一卦側躺在床上,看著剛剛熄滅的床燈出神。腦海中洛神的影子晃來晃去,清晰知道洛神在何方在做什麼但卻不敢深想的卜一卦莫名有些心悸。洛神去做的事情表面上很安穩,但背後如果一直有那麼幾雙眼睛盯著,這事情大概就沒有他們在床上設想的穩妥。想到這裡,卜一卦終於明白為什麼會近些天一直心神不寧,那是一種事情超出掌控的不舒服的感覺,甚至有些噁心。
就在這種擔憂和火車的搖晃中,卜一卦沉沉睡去。睡夢中洛神的背影就在前方不遠處停留著,卜一卦想喊她的名字,但張開嘴卻發不出聲音。洛神緩緩的轉過頭,卻是剛剛認識的花夏的模樣,眼角喊著淚光,轉瞬間,嘴角又滲出血來。
卜一卦被噩夢驚醒,車裡仍然昏暗如舊,車廂裡或輕或重的呼吸聲此起彼伏。卜一卦啞然失笑,大概是近些天神經繃的過分緊張了些,他安慰自己,又在自己的勸慰中睡去。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已經濛濛亮了。卜一卦在高中那唯一的一年生活中養成了晚睡早起的好習慣。卜一卦緩緩的抬起半個身子,看著窗外飛速切換著的景色,這才意識到,他已經離開自己熟悉的小城越來越遠,新的生活越來越近。
花夏也是那種晚睡早起的鳥,睜開眼睛總是可以看到北極星仍然依稀亮著。花夏坐起身抱著被子往窗外看去,正好看到穿好衣服從上鋪爬起來的卜一卦。沒有洗漱的卜一卦同花夏對視一笑,轉身向著洗漱間的地方走去。
花夏臉紅了一下,很少接觸陌生男子的她莫名其妙的生出了一個判斷,原來男孩子不梳洗也不會有太大的變化,而女孩子不梳洗會不會在他眼中變的不夠漂亮?花夏摸摸索索的穿好衣服,簡單的將頭髮攏成一個馬尾,也向洗漱間的方向走去。正好遇到幾捧水便洗漱完畢的卜一卦。因為昨晚詭異的夢境,讓卜一卦對面前這個女子不敢有絲毫的褻瀆之心。輕輕一笑擦身而過,坐在昨晚的位置上凝視窗外的風景。
等到花夏回來,車廂中仍然沒有幾個人醒來。花夏也找到床鋪對面的邊座坐了下來,身後,便是正在深思的卜一卦。花夏抽出那本書繼續看著。「你很喜歡這本書?」卜一卦轉過頭來輕聲的問花夏。「嗯。」花夏仍然有些不習慣同陌生男子交流。卜一卦完全沒有看花夏的眼神,自顧自的說:「天鵝啊真的都挺傻的。感情不是信仰,所以殉情不是殉道,在感情中平白的浪費掉生命,才是對感情最大的不尊重啊。」
花夏有些詫異的看著卜一卦,嘴裡欲圖說些什麼又嚥了回去。感性的女孩子總是對愛情充滿了各種各樣的幻想,在她們的夢裡,總會有騎士為了愛情披荊斬棘而來,而後又變成白馬王子輕輕的俯身一吻,最後帶上她們坐著飛毯回到開滿著鮮花的伊甸園。而這一切中最容易讓這個年齡的女孩子感動的,大抵便是披荊斬棘的騎士。花夏也不例外,在她心中為了愛情而死掉的天鵝是對至死不渝四個字最後的詮釋,但她不知道的是,卜一卦更希望自己家的兩隻天鵝中哪怕有只有一隻活下來。
兩個人就這麼沉默的坐著,車廂內慢慢的充滿了生氣起來,旅人們慢慢從夢中醒來,彼此交談著。幾個小時之後,列車慢慢的停穩。這宣告著這趟列車中的旅人們結束了短暫的緣分,開始走上各奔東西的道路。花夏剛剛提起背包,便被卜一卦攔住了去路。「花夏,留個聯繫方式給我吧。」卜一卦簡單的提出了要求,甚至連理由都沒有編。花夏報出了一個地址,一所冰城某大學大一新生的集體郵箱。報出郵箱之後花夏才發現,她對這個男孩子有一絲莫名的情愫,這一絲東西在旅途中慢慢的越纏越牢,讓他對這個男孩子的詢問有些莫名的歡欣。
「我叫卜一卦,不知道你聽到這個名字之後有沒有後悔給我留下聯繫方式?」卜一卦嘴角挑起一個淡淡的微笑,如果說在剛一見面時,卜一卦還是簡單的衝動,經過昨夜的那個夢,卜一卦開始確認,這僅僅的一次邂逅在他心裡種下了一顆種子,而這顆種子已經和洛神一樣,紮在心裡蓬勃生長。
花夏糾結了一下,晃了晃腦袋,提起手中的背包跑下了車。卜一卦笑了笑,他發現在遇到花夏之後他的笑容越來越多,並且讓他一直繃緊的神經慢慢的放鬆了下來。卜一卦從包裡拿出一頂帽子扣在頭上,拎起行李想要下車。自從剃度之後他就準備了這頂帽子,省的在別人眼中過分扎眼。忽然身後的老奶奶叫住了他:「孩子,你能幫我把行李拿下來麼?」卜一卦毫不猶豫的將行李架上的行李托了下來,當然,又是一個趔趄。「大娘,你這個行李自己怎麼拿?」卜一卦有些擔心的看著老太太的身體,老太太后背微弓,彷彿這件行李再提到手裡就會被帶倒一樣。「我送您下去吧,有人接您?」老太太搖搖頭,「兒子忙,不知道今天能不能來呢,我在站前隨便坐一輛公交車就回家啦。不麻煩你了。」
卜一卦有些頭疼,車子已經延遲了,如果再送老太太出站,不知道時間是否來得及,他略加思索,拎起老太太的行李說:「沒事,我也出站,幫您拿著吧,要是您兒子來了我就給他,您看這樣行不行?」
老太太感激的連連點頭。卜一卦拎著兩件行李被壓得也不是很舒服,於是彎著腰看著腳前的路一點點向車下挪動著。剛一下車,卜一卦就感受到了一些不對勁。幾個一看就是在這裡等候了很久的人目光在人群裡不停的掃視著。由於卜一卦一直提著行李彎著腰,加上身側的老太太,那幾道目光在他身上沒做什麼停留就看向了別的方向。
卜一卦不知道自己是否神經過敏,但秉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原則,卜一卦一邊將腰彎的更低,一邊偷眼看著幾道目光來的方向。幾個男子精裝強悍,其中一個男子略顯緊繃的外套將胳膊的肌肉線條刻畫的淋漓盡致。卜一卦心中盤算著,不知道是敵是友的情況下讓自己變的安全是最簡單的處事法則。卜一卦一邊同身側的老太太聊著天,一邊向站外走去。
「媽,媽!」一個大嗓門的聲音傳過來,一個穿著鐵路公安制服的男子向
這邊跑過來,卜一卦暗道不好,由於男子的嗓門太大,很多道已經掃過去的目光又掃了回來。卜一卦暗自咬牙,直起腰板對著跑過來的男子說:「大哥,你就是這老奶奶的兒子?來,咱倆一起送老太太出去。」右手將老太太的行李遞給跑來的男子,緊接著牽在老太太的手上。老太太有些納悶的看著卜一卦,卜一卦掌心裡全是汗水。卜一卦也看到了老太太的目光,咧嘴一笑:「大娘,我這個年紀的孩子都太缺乏鍛煉,你看,剛拎這麼點東西就滿身都是汗。」老太太掏出手絹給卜一卦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對著自己的兒子發脾氣,「讓你早點來,你看給孩子累的,出去給孩子買點好吃的拿上。」
公安男子唯唯諾諾的點頭稱是,投向卜一卦一個感激的目光。這個叫董進民的中年男子本來今天當值,但當媽的回來怎麼也不能太過分的專注在工作上,於是開了個小差跑過來接站。但是由於還在工作時間,也沒幾分鐘可以和老太太糾纏,和卜一卦一起攙著老太太走向出站口。
那幾道目光果斷髮現了這裡的不對勁,但是由於邊上的這件鐵路警服讓他們有些投鼠忌器。於是只能遠遠的吊著,觀察一下這是什麼情況。卜一卦不停的斜眼看著身後的情況,看到幾個人湊到一起跟著自己,心中暗道不好。如果是老爺子安排的人,大可以大大方方的上來相認,而如今對身邊的制服有警惕的,肯定對自己不懷好意。卜一卦腦子中不停的思考著辦法,腳步絲毫未停歇的向著出站口挪動著。
卜一卦越靠近出站口,他發現身後的那幾個人愈發的急躁,甚至有些蠢蠢欲動。雖然不知道這一切因為什麼,但是卜一卦知道,敵人越不想讓他去的地方就越安全,出站口肯定有什麼特殊的東西在等著他。還有幾步就到驗票處的時候,身後的幾個身影終於忍不住,急速的靠了過來,看起來是要想辦法插到董警官和卜一卦中間,再用些特別的手段將卜一卦帶走。卜一卦靈機一動,將老太太的行李從董警官手中搶過來:「大哥,快到了,我替您拿一會,出去再給您。」借勢走到老太太前面,而老太太和董警官母子,便將卜一卦巧妙的擋了起來。
卜一卦快步走到驗票處,將左手一直捏著的票遞了出去。驗票員看了一眼車票,眼神狐疑:「九車十二號下?喏,那邊有人等你。」順著驗票員指引的方向看去,兩個身著迷彩的男子站在一台軍用吉普車前向他招手。卜一卦放下手中的行李,長長的伸了一個懶腰,目光囂張的看向那幾道目光的主人,眼神中充滿了挑釁和鄙視。
那幾道目光的主人壓制著心頭的怒火紛紛散去,本來一個簡單的合圍計劃被幾個不知名的插曲攪得亂七八糟,絕大多數的人算都失敗在與天賭命上。
卜一卦同老太太和董警官稍作告別,向著吉普車走去。卜一卦沒有發現,自己的腳步變的越來越沉穩,面容變的越來越堅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