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二回議恩侯宮裡不管飯獻藥方賈赦升伯爵 文 / 蒼白少女
「朕的兒子們都還沒開始惦記著朕這把椅子,你們倒是著急得很。恩侯,那句話叫什麼來著?皇帝不急,急死……」宇熙眼角的餘光掃過又在走神兒的賈恩侯,不懷好意地問道。
「太監。」這兩個字根本就沒經過思考,就從赦大老爺嘴裡噴出來,噴完他就想捂嘴。這說話不經大腦的,得得罪多少人啊。偷眼往下一看,果然許多人對他怒目。
皇帝老兒太惡毒了,一下子就把老爺放在半朝人的對立面上了啊。
「對,就是這句話。」宇熙忍不住想勾嘴角,強行忍住了,「諸位愛卿若真是覺得閒了,朕這裡也不是沒有事做,給你們分派分派可好?」
皇帝老兒的詢問句,永遠都不會給你拒絕的機會。辟里啪啦地就是一通分派,後果就是京城許多家族都面臨著拆伙分家的問題。
從沙漠到草原,從雲南到嶺南,從塞北到遼東,那真是被皇帝陛下分派得天各一方啊,日後想探個親都難。說不得,他們也要發出當年韓愈的感慨,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貶潮陽路八千。
皇子們的外家,想要爭取更多的政治權力和利益,結果就是被宇熙一通拆巴,反而落得勢力縮水的下場。這還是看在皇子們的份上,他才沒下狠手。
不過,當了出頭鳥和賣傻的那兩位就沒那麼好運了。出頭鳥落得個抄家問斬的下場,啥好處都享受不住了;賣傻的老爺子倒是抱住一條命,但子孫三代不得入仕,當場就淚崩了。
赦大老爺撚鬚暗歎,皇帝老兒就是狠啊,知道哪疼往哪捅啊。
立儲就像是一場不成功的鬧劇一樣,亂哄哄地開場,又靜悄悄地結束。而賈赦的政治生涯跟之恰恰相反,在靜悄悄中開始,漸漸地走向嘈雜。
「你知不知道那個恩侯時候哪位?我瞧著不像是熟面孔啊。」散朝後,大臣們三三兩兩地走出金鑾殿,邊走邊低聲討論著。
「嗯,應該不是太監,看他那身打扮,像是武將。哎,老李,你知不知道什麼?」另一人招呼自己在兵部的朋友問道。
「我瞧著,有點像賈家的老大啊。」這位武將是勳貴出身,對賈赦有點印象,但也不深。畢竟,兩人不是一個圈子的,互相之間沒有什麼交集。
「賈家?哪個賈家?」聞者無不皺眉,良久才有人恍然道:「你是說,榮國府啊?那是賈代善的大兒子,不能吧?」不是聽說那是個不成器的紈褲子弟麼。
榮國府自從賈代善之後,便已經沒落了。光有個空頭爵位的賈家,並不能讓人一提起賈這個姓,就能聯想到他家。
兵部官員皺著眉回憶,旋即拍了下巴掌道:「就是他家。我想起來了,如今賈家那個老大的字,就叫恩侯,賈赦賈恩侯嘛。」
「嘿,皇上這怎麼又想起他家來了?聽皇上那說話的語氣,可是親切得很啊。」而且,那貨回嘴的時候也很利索。看樣子,皇上跟賈赦間的關係匪淺,似乎很熟悉親近。
「誰知道呢。行了,皇上的心思你別猜,猜來猜去就把自己拆了。至於是不是賈赦,回去打聽打聽不就知道了。」
下了早朝之後,宇熙去處理奏折,賈赦找個機會就去了太醫院。白御醫正悠閒地靠在椅子上喝茶,看見賈赦老頭子歪著頭撇撇嘴,一副很不待見的模樣。
大老爺跟沒看見自己不受歡迎一樣,一屁股就坐到老頭子身邊,還用自力更生地倒了杯茶給自己。「白御醫,前陣子我得了幾張方子,其中有一味聽說乃是療傷聖藥,人稱『萬應百寶靈丹』,您給鑒一鑒真假?」
老御醫根本就不想搭理他,聽聽那話,什麼萬應百寶,大夫最講究對症下藥,要真能萬應了還要大夫幹啥?這一聽,就是有人拿假方子糊弄這個二百五呢。偏他還在這兒得意,要拿出來顯擺,真不知道羞。
賈赦說得這個方子,是記在二和尚的那本穿越寶典上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是吹得天上有地下無的。他知道老御醫對製藥頗有研究,才拿出來引逗這老頭子的。不過,鑒於和尚說的穿越重生都是真的,他對於藥方的真實性還是有些信心的。
「花了多少錢買的啊?」老御醫嫌棄地抖開賈赦硬塞過來的方子,漫不經心地掃了兩眼,忽然詫異道:「咦,這方子有點意思啊。不過……似乎並不全啊。」說罷便目光灼灼地盯著賈赦。
「真的?」大老爺一聽眼睛就亮了,拍著巴掌道:「我就知道,和尚是個好的,回去就給他再上兩柱香去。老爺要方子哪還用得著花錢買,這是朋友送的。」
他給二和尚立了個長生牌位,沒事就點柱香在牌位前跟他嘮嗑。之所以沒立往生牌位,是期望著那小子說不定又穿回去了呢?
老御醫半天沒等到答案,一巴掌就拍過去,「問你呢,這方子不全,怎麼回事?」每回看見這傢伙,老御醫都氣不打一處來,他自己都不知道這邪火哪來的。
當然全不了,他故意少寫了一味藥,能全得了麼。賈赦摸著後腦勺撇嘴,答非所問地嘟囔,「李清那小子最近很猖狂啊,都敢按著老爺挨針了。唉,人心不古喲。」
「給你,這東西蹭上一點,就能癢上一整天。小心點,別害人害己。」老御醫都活成人精了,一聽就明白他啥意思,「吶,你疼他癢,算是打平了。快說快說。」
喜笑顏開地接過小藥瓶,賈赦又從懷裡摸出另一張紙,不屑地冷哼一聲,扔給老頭子。他早聽人說過,知道方子是一回事,製藥又是另一回事,且讓這老頭子頭疼去吧。
李清暗中瞥了眼正衝自己笑得詭異的賈赦,不由得皺起眉頭。這貨又在發什麼瘋,
打從不知道去哪摸魚回來,就一直衝著自己笑,這都快半個時辰了,也不怕扭著下巴。沒瞧見皇上都已經往他們這邊看好幾回了,而且臉色越來越沉。
覺得事有不對,李大總管果斷找個理由跑路了。皇帝陛下的二人世界,他還是不要插.足進去的好。
「擺膳吧。」宇熙撂下硃筆,伸手揉了揉眉心。等午膳都已經擺上來了,他才十分貼心地道:「恩侯也回府用飯去吧,早上就沒吃好,中午可不能再耽誤了,不然傷身子啊。」
早上就沒給吃的,難道中午不該賜一頓御膳麼?!赦大老爺都已經開始流口水了,居然就這樣被打發回家去,這能忍麼?能忍麼?
不能!不能……忍,又能怎麼樣呢?
捂著咕咕叫的肚子,大老爺一臉悲愴地走出乾清宮。皇帝老兒太摳門兒了,連頓飯都捨不得請,他一頓飯能吃多少呢?得,這大中午的,還得忍饑挨餓地趕回家。
剛出了御書房,迎面碰上李清,正幸災樂禍地衝他笑。新仇舊恨登時湧上心頭,賈赦恨不能一小藥瓶拍到他臉上。可這是在宮裡,萬一輕舉妄動,說不得就是個行刺的罪名,赦大老爺只好又忍了下來。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早晚有你落到老爺手裡的時候。
大總管被他看得心中一虛,暗道看來昨日是把這貨得罪狠了,改日得找個機會彌補一下才是。皇上即便不是對他有什麼心思,看來也是很寵信的,別到時候被他給自己穿了小鞋兒。
賈赦剛剛出宮不久,他交給老御醫的藥方子便到了宇熙的案頭,讓他不由心中驚喜。他也知道這種藥,但卻不記得配方,蓋因當時都記在本子上,沒記到腦子裡。原本也沒指望沒心沒肺的賈赦能記住,卻沒想到老赦到底給了自己個驚喜。
「皇上,此藥方雖然還沒經過驗證,但以微臣的經驗來看,此藥若是能製成,當在止血化瘀,消除炎症上有奇效……」老御醫捏著鬍子侃侃而談,最後道:「微臣請皇上給個假期,希望能全力配製此藥。」配藥其實是個苦差事,老御醫勁頭上來了,熬個幾天幾夜都是有的。
「你只管去做,朕會為你準備試藥之人。」老御醫興高采烈地走了,皇帝陛下一高興,就抬手寫了一道聖旨,「你去傳旨,賈赦獻藥方有功,晉一等榮顯伯,准其入住敕造榮國府正堂。」
光有方子,還沒見藥呢,也不知道效果,就值得封個伯爵?心中雖然腹誹,李清卻不敢多問,捧著聖旨就出了乾清宮。得,這下子賈赦可成朝中新貴了,還不知道招多少人眼呢。
赦大老爺沒能堅持到回家再吃飯,等他吃飽喝足順帶溜過食回到府裡的時候,李清已經捧著聖旨在等了。
林之孝早就在街口等著自家老爺了,一看見人晃晃悠悠地回來,急忙就跑過去,「我的老爺喲,您這是去哪兒了?快回府吧,宮裡有旨意下來。」邊說邊拽著賈赦往家跑。
賈赦是一頭霧水的,他剛從宮裡出來,怎麼就有聖旨下來。有旨意,他在宮裡的時候就給他啊;非得再派人跑一趟,皇帝老兒這什麼毛病?
「賈大人,吃飽了啊?」李大總管很生氣,這貨就跟故意似的,淨干讓人生氣的事,「接旨吧。」
香案是早已擺好的,賈赦身上就是朝服,也不需要準備什麼,當下就跪倒聽旨。聖旨一般都挺長,前面一堆廢話,只有最後兩句是重點。但出自宇熙手的聖旨都很簡明,一句廢話沒有。
這就是一等伯了?赦大老爺暈暈乎乎地叩首謝恩,又懵懵登登地接過聖旨。這個驚喜來得太快,大老爺有點承受不住。
他不過是為了從老頭子那兒弄點整治李清的小藥瓶,怎麼就成了獻藥有功呢?就算和尚的那藥方是真的,可到底那還只是張紙,誰都不能保證效果啊。皇帝老兒這樣就敢封他一等伯,這完全就是昏君的風範啊。難道是被人穿了?
林之孝等人可不管他怎麼懷疑,聽見自家老爺晉了伯爵,那是笑得合不攏嘴。一等伯啊,這可是超品的爵位。雖然比不得前兩代的主子是國公,但起碼比以前強多了不是。一邊連忙招待李清等人進裡面奉茶,一邊讓下人們到各處報喜。
「這怎麼回事啊?」等一杯茶下肚之後,賈赦才緩過來,捧著聖旨問道。
「出門踩著金子了唄。你那藥方子,老御醫說是好得不能再好了,皇上一高興,可不就有了它。」李清指一指仍捧在賈赦懷裡的聖旨,他到現在仍覺得,皇上是覺得這貨的爵位地,才藉故給他升一升的。
「你才走狗屎運呢,別以為老爺聽不出來你在寒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