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回大懶蛋需要被鞭策抱腿哭迎來休沐日 文 / 蒼白少女
自此之後,豎著進宮橫著出來,已經成了赦大老爺當差的常態。
每當他覺得自己能輕鬆一些的時候,老無涯總會適時地加重強度,讓他疲於奔命,從來就沒有一天能夠自己走出皇宮的。這樣的生活,讓赦大老爺痛並不快樂著。
當了兩輩子的富貴王孫,賈赦那就不是一個能吃虧耐勞的。當日能在邊城能混得下去,也不過是生存環境太過惡劣,不得不豁出去奮力掙命罷了。如今處在富貴繁華的京城,他能豁的出去才怪呢。
而且,賈赦現在練的玩意兒,那都是十幾二十歲的棒小伙子練的。他一個三十出頭的男人,雖然正值壯年,可其實已經在走下坡路了。再加上這貨本質上的好吃懶做,他能堅持到現在,老無涯的強力鎮壓絕對功不可沒,但幕後也還另有英雄。
老無涯除了每日玩命的操練賈赦之外,每天也會給他準備一桶藥浴。要知道,他這個藥浴可不是隨便就能拿出來的,裡面用到的各種珍貴藥材不可計數。無涯雖是皇宮供奉,可也供應不起賈赦每天這樣泡。
可若是不泡這個藥浴,賈赦的身體就跟不上這樣大強度的訓練,就算勉強撐下來,身體的底子也就垮了。皇帝陛下在得知賈恩侯上進之心堅決後,挑著眉撇撇嘴卻沒說什麼,只吩咐了無涯要用什麼藥材,只管從他私庫裡取。
身為大總管,李清每次看到無涯在皇上私庫裡搜刮藥材,他還恨不能抽自己兩巴掌。讓你嘴欠!沒事跟皇上瞎說什麼?不就是破藥浴麼,也用得著把千年人參往裡扔?
現在可好,老無涯可是一點都不手軟,皇上私庫裡上了年份的珍貴藥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就這還不算完,那老貨居然還敢嫌棄藥材不好,鄙視他們什麼垃圾都往皇上庫裡存。
老天爺啊,皇上是什麼身份,他庫裡的藥材要是還不好,那全天下的藥材恐怕都是垃圾了。這老貨也就是吹毛求疵,拿著雞毛當令箭,看那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啐!可他又沒辦法阻止,只好在心裡安慰自己,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自打重生回來,賈赦都很注意調養身體,力爭把自己養得白白胖胖……不,是壯壯實實的。雖然每天也會自覺早早起來鍛煉身體,卻也沒將這當成個事業來幹。無他,身上的惰性太重!
可以說,他有想上進的心思,卻沒有持久的行動力,還需要一根鞭子在後面抽打才行。而無涯的出現,正好就充當了那條不停抽打他的鞭子。
於是,這倆月大老爺算是遭老罪了,原先的小白臉曬得黢黑,連富態的雙下巴都不見了。保養得宜的一雙手,現在已經糙得不能要了,無恥的老太監居然讓他練鐵砂掌。天知道,他就算練成一雙鐵掌能幹什麼?難道上了戰場,用鐵掌去跟敵將的兵刃硬碰硬?!
金秋九月,正是秋老虎凶威正盛的時候,賈赦在校場上機械地重複這開弓的動作。他根本就記不清自己將弓弦拉開了多少次,總之已經想剁手了。而這個,只不過是他所有訓練中最輕鬆的一項。
汗出了一身一身,衣裳濕得能往下滴水,他卻不敢有絲毫鬆懈。一旦那無恥的老太監覺得他偷懶,根本就不問青紅皂白,先逮著他揍一頓再說。
每天回家都是渾身青紫、昏迷不醒的,知道的是他在宮裡受訓,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被誰蹂.躪了似的。
赦大老爺心裡的苦,能與誰訴啊?!
家裡是有個老娘,可看他倒霉,她老人家比誰都高興,飯都能多吃半碗;底下是有個弟弟,一副恨不能跟他脫離關係的樣兒,還鄙視粗鄙武夫,你特麼的就是武夫的娃;屋裡是有個媳婦,那就是個愚弱的,她不跟他訴苦就是好的,倆人根本說不到一塊。
至於兒子和閨女,兩個小小的人兒,赦大老爺哪捨得讓他們為自己擔心。能夠為兒女們遮風擋雨,日後喝兒媳婦的茶,踹女婿的屁股,彈孫孫的小鳥鳥,這是他重生以來的畢生追求。他回來是為了讓倆孩子享福的,怎麼能讓他們小小年紀就為老爹操心。
但是,老爺我真的已經承受不來了啊。
「還有工夫胡思亂想,看來賈大人今天的體力不錯,繞校場跑二十圈去。」只是這短暫的走神兒,無恥老太監噩夢一樣的聲音就叫囂起來。自從上次皇上暗示過,他不希望別人在賈赦身上留下傷痕之後,這廝就改了懲罰的手段。一樣的狠毒!
赦大老爺眨眨被汗水刺得酸痛的眼,兩行熱淚就順流而下。他現在已經不去跟無恥的老太監爭辯了,有那說話力氣還不如攢著挨罰呢。
沉默地拖著沉重的步伐開始繞場跑步,竟還有心思苦中作樂,尋思著他會不會為了這二十圈把命送了啊?!!
還沒有跑到一半,賈赦的身形已經蹣跚起來,搖搖晃晃地欲墜不墜。要說,赦大老爺也是個能對自己下狠手的,左腳一拌右腳,翻著跟頭就摔在地上。
仰面躺在燙人的地面上,大老爺連抬抬手指的力氣也無。體力已經被完全搾乾,三十歲的年紀還被這樣操練,再有好藥泡著也不能讓他脫胎換骨,返老還童,身體已經在崩潰的邊緣了。
他的耳朵已經什麼都聽不見了,迴響往復的只有心臟飛快跳動的聲音。這讓賈赦十分擔心,萬一它一個沒憋住,從胸腔裡跳出來怎麼辦?大慶朝可沒有和尚那個世界的醫術,心臟跳出來了還能裝回去,甚至還能換個人的繼續用。
意識已經有些模糊,這種似夢非夢的感覺其實很舒服,至少賈赦就很喜歡。因為這時候他偶爾能看見那些在邊城的日子,那些讓他有血有肉的生活,那些或熱血或悲壯的人們。
沒有給赦大老爺去重溫舊日時光,一頂明黃色華蓋為他遮住耀眼的日光。然後他就感覺到,一隻龍足輕踢
踢了他一腳,這定是來自陛下的恩賜。
賈赦彷彿被這一腳補回了些許力氣,烏龜一樣手腳並用地翻了身,然後猛地抱住那只龍足,開始了哭天抹淚。他這可是真哭,痛哭流涕地哭,眼淚鼻涕全都擰在皇帝老兒明黃色的褲子上,邊哭還邊嚎,「皇上啊,微臣以為再也見不到您了啊……微臣的心都碎了啊……」
宇熙今日來校場,是因為聽無涯說賈赦的訓練能告一段落了,日後上了戰場至少不會拖後腿。當看到賈恩侯淒慘的模樣是,一時心軟的皇帝陛下才命人為他遮陽。可誰知道這貨扭頭就恩將仇報,抱著他大腿當抹布使。真想一腳把這貨踹飛啊!
皇帝陛下沒有絲毫遲疑,硬是把自己大腿抽.出來,對著衣袍上的污漬皺眉。他是真想上腳踹啊,怒道:「行了,身為世受皇恩的武勳將軍,這麼一點苦都吃不得,日後還怎麼讓朕倚為股肱?還有,敢在皇宮大聲喧嘩,信不信朕叫人打你板子?」
「咯嘍」一聲,哭好生登時止住,如此收放自如的哭功,赦大老爺很是讓李清刮目相看。
李總管一直都想不明白,皇上到底看上賈赦什麼了,他為嘛就沒看見這貨身上有什麼優點呢?反而毛病一大堆不說,還屢屢說一些不敬之詞,也虧得是當今這位氣量大,不跟他一般計較。
又被鄙視了!
如果不是還沒有力氣,赦大老爺一定要跳著腳跟他理論。一個個說得輕鬆,全都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有本事在鄙視老子之前,跟著老子一樣被無恥的老太監折磨倆月啊。哼,老爺都已經累得又黑又瘦了,昨兒閨女還問爹爹是不是病了呢。
當然,他也就是想想,就算現在渾身充滿了力量,這貨也沒膽量跟皇帝叫板。大多數情況下,赦大老爺都是能屈能伸的好漢子,屈服於強權什麼的,根本就毫無壓力。
也許是方纔的一通發洩,所有的精神頭都離他而去了。賈赦乾脆就這五體投地的姿勢,讓自己徹底陷入黑暗之中。反正他就這麼一堆,總會有人把他扔進木桶裡,然後燉雞湯似的煮一煮。撈出來之後,就會有一場揉麵團一樣的全身按摩。
「朕來。」攔住了無涯的動作,宇熙親自拎起賈赦的脖領子,將人扛到肩上。這貨醒著的時候吧,總讓人生氣;可他睡著了吧,又讓他不由得心軟。
唉,何苦來的呢?!宇熙這歎息也不知是對著賈赦,還是衝著自己。
「自明日起,你休沐三天,三天之後開始正式辦差。」皇帝老兒留下這樣一句不知道是喜訊還是噩耗的話,施施然滾回他的乾清宮去了。他實在看不下去賈赦在按摩中那呲牙咧嘴,哼哼唧唧的樣兒。
赦大老爺別的沒聽見,他只記住了休沐三天這事。瞬間,狂喜席捲全身。
成為侍衛處散秩大臣兩月又一十三天以來,大老爺總算迎來了自己第一個休沐日。
明天,老爺我一定要睡覺睡到自然,誰敢打擾老爺,就把他的腿打折;
明天,老爺我一定不多走一步路,不管到哪兒都得讓人抬著;
明天,老爺我一定不進浴桶,看誰還敢把老爺當雞湯燉;
明天……
明天,真的會有那麼美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