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回賈小璉吃醋受驚嚇王嬤嬤竟是預言嫂 文 / 蒼白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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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璉也沒自己去找林之孝夫婦,傳話的事派身邊跑腿兒的小廝去便是了。他自己悄沒聲地跟上了自家老爹,想看看動這麼大陣仗,他爹這是想幹什麼呢?
自從昨天開始,他就覺得他爹有點抽風,有一出沒一出的,也不知道到底受了什麼刺激。他都已經習慣了他爹以前那副混吃等死的樣兒了,現在人家忽然間振作起來,賈璉還真是有些適應不良摸不著北啊。
「看樣子,老爹這是要去給迎春撐腰啊。」賈小璉嘴裡小聲嘟囔著,忍不住就鼓了鼓腮幫子。有親爹撐腰的日子啊!他都盼了十年了,倒是讓個三歲的小娃搶在了頭裡,這得多讓人鬱悶。雖然心裡告訴自己沒吃醋,但賈小璉週身還是酸氣四溢。
賈赦沒注意到身後還跟著一個打翻了的小醋罈子,雄赳赳氣昂昂地就衝到了東西穿堂前面。這是他第一次作為爹的身份,以正面的、威武的、慈祥的、親切的形象出現在閨女面前,簡直就是歷史性時刻。誰要是敢給他搞砸了,哼哼!
「行,你小子挑的人不錯。」看著面前一溜十好幾個棒小伙子,看著就是中看又中用的,赦大老爺滿意地點點頭。這個林之孝果然是能幹的,昨兒才說讓他從莊子上挑些人進來,今兒就看見成果了,這效率就是高。嗯,明兒就給他漲月錢。
林之孝心裡對這個想一出是一出的主子翻了翻白眼,口中卻一板一眼地介紹道:「這些人都是老太夫人給您準備的,就是防著您身邊沒有人手,等用得著的時候抓瞎。他們祖上都是老國公爺的親兵,不但身強力壯,還都是手底下有真功夫的。」
聽他提起了祖母,賈赦不由得一怔,神情立刻就悵然了起來。說起他那位祖母,對他那是真沒的說,不但好東西都留給了他,連這些都為他想到了。可他以前是個不爭氣的蠢貨,讓祖母的一番心血都付諸東流了。
上輩子他被人忽悠的,早早就連莊子帶人手都換了銀子,沒幾日就禍禍沒了。以至於他在榮國府裡沒幾個心腹人手不說,後來充軍邊城的時候,身邊連個收屍的都沒有。下場何其慘烈,這輩子再不能犯這個傻了,萬不能再辜負了祖母的心意。
在心中暗自警醒一番,赦大老爺才大手一揮道:「小的們,給老子去把王大家抄了,人綁回去聽候老子發落。如有敢反抗的,先揍一頓再說。林之孝,這事就交給你了,老子不管你是打還是砸,只一點你記住了,不准弱了老爺我的氣勢。」要威武霸氣,造麼!?
您的氣勢是……出於一個職業管家的操守,林大總管沒有將這個疑問宣諸於口,反而一臉慎重地點頭領人走了。不就是打家劫舍、摔鍋撂盆麼,誰還能不會不成?
目送這一行人走遠了,賈赦收回目光看向穿堂那邊的榮慶堂後院,女兒迎春現在應該就住在那裡。許是近鄉情怯,他略帶躊躇地邁步過去,好容易磨蹭到門口的時候,忽然愣住了。怎麼了呢?他找不著門兒了!
榮慶堂,賈赦是沒少來,當年他雖不是日日來向母親請安,每兩三日也是要來上一回的。□□慶堂正房的後面他卻沒來過,更沒關心過女兒具體住在哪間屋子裡。這一個後院足有十來間房,誰能告訴他香香軟軟的小閨女,到底住在哪一間?
偏偏今天府上宴客,下人們不是在前面忙活著,就是不知道貓到哪個角落裡偷懶去了,後院裡竟一個丫鬟婆子也看不見。赦大老爺就傻眼了,難道要他每間房都打開看看不成?這工程量大不說,萬一看見點什麼不該看的,可怎麼辦?
他倒不是不能在外面喊迎春出來,可這當爹的不知道女兒住哪,說出來多沒面子。萬一再給小閨女留下個壞印象,他豈不是一輩子都翻不了身了。說什麼,今兒他也得親自把女兒的房間找出來不可。
說起來,也許是父子天性,賈小璉一眼就看明白了他爹那個蠢樣是為什麼。他是知道妹妹迎春住在哪間的,可小心思裡卻不打算提醒自家那個蠢爹。做爹不能太厚此薄彼、重女輕男,他雖然是個小男子漢了,但是也是需要爹疼愛的。
至於妹妹迎春,賈小璉跟她可還真沒多深厚的兄妹之情。不說他們就不是一個娘生的,光是兄妹倆沒養在一處,一年也見不了幾回,見面能認出來就不錯了。感情嘛,那都是處出來的。
「你就這麼看著你爹犯愁?」身後冷不丁響起的聲音,讓賈璉猛地一激靈,下意識地就要驚叫出聲。可還沒等他張開嘴,就被人一巴掌捂在嘴上了,嚇得他不敢再動彈,只能白著一張小臉,將那雙水潤的桃花眼瞪得都要變形了。
「呵呵……」只聽身後的聲音輕笑一聲,「好了,咱們是來看熱鬧的,別嚇壞了人家的孩子。小傢伙,你還沒回答爺的問題呢。看你爹那個樣子,似乎十分著急一樣,你身為兒子,為何不立刻上去為他分憂解難呢?還有,你為什麼不轉過身來?」
捂嘴的手離開了,賈小璉沒敢轉身,戰戰兢兢地回答道:「我就是想看他著急一會兒,就一小會兒。」至於轉身這個問題,被他忽略掉了。雖然他年紀小,可也是聽過世面的,萬一這一轉身看見人臉了,被殺人滅口了怎麼辦?!
說完,身後寂靜無聲,賈璉支楞著耳朵卻連個呼吸聲都沒聽見。就在他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扭頭看看的時候,就覺得身體一麻,然後就被人抱了起來。賈小璉心中一涼,果然是碰到綁票的了麼,果然是要被撕票的麼,果然是……咦,怎麼飛起來了?救命啊——
對身後發生的「愛子被綁事件」一無所知,赦大老爺在進行了艱苦卓絕的回憶之後,終於將目標鎖定在了三間抱廈上。四下看了看發現確實沒人,他才做賊一樣躡手躡腳地挨個湊到門前附耳去聽,這個動作極其猥瑣。只有右邊的那間有些不大的動靜,說明裡面有人。
嗯,應
應該就是這兒了。將偷偷摸摸的姿態收起來,挺直了腰桿的赦大老爺深深吸了一口氣,不給自己猶豫的機會,就果斷地推開門,卻小心翼翼地探頭往裡面看。這一看之下,賈赦就跟火燒屁股一樣竄進房去,「閨女,你小心這些。」
你道他看見了什麼?卻原來是三歲的賈迎春正踩在個圓凳子上,踮著腳尖伸著小胳膊去夠桌上的點心盤子。她身子還短小得很,在凳子上歪歪晃晃的,連帶著那凳子也歪歪斜斜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
要說碰上賈赦這麼個爹,這賈迎春也夠倒霉的。原本那小手都已經夠著點心了,就被這不懂事的爹一嗓子嚇得,點心也沒摸著,人也一栽歪從凳子上摔了下來。看起來摔得還挺疼,懵懂的小女娃登時就紅了眼眶,坐在地上不敢動,默默地掉金豆豆。
「摔疼了沒有啊?」賈赦趕緊過來將閨女抱起來,手足無措地心疼道。他也明白過來自己又做了件蠢事,懊惱地擰自己一把,開始生澀地哄迎春,「跟爹爹說哪兒摔疼了,爹爹跟你揉揉啊。都是爹爹的錯,不該那麼大聲音嚇著你的。乖,不哭了啊……」
誰知他這一哄倒好了,賈迎春金豆豆掉得更多了。雖然沒哭出聲,可哭得都開始打嗝了,小身子在他懷裡還微微地打顫。賈赦就有些皺眉,他看出來閨女這是怕他。上輩子他就知道迎春的膽子小,可是就小到這種程度麼?按說一個三歲的孩子,不該這麼怕自己爹吧。
賈赦哪裡知道,他在賈迎春小小的心思裡,已經被人妖魔化了。迎春的奶嬤嬤王氏,每回都用大老爺來嚇唬她,不是說打啦,就是說罰啦,甚至還說過「再鬧大老爺就要賣了你呢」。這麼培養出來的孩子,能不怕爹嘛?!
哭也是個力氣活兒,賈迎春很快就累得哭不動了,眨巴著一雙哭紅的眼,默默地將手按在肚子上,卻不敢出聲。她只早上吃了碗蛋羹,王大家的抱她出去晃了一圈之後,就將她關在屋子裡出去偷懶看熱鬧了,臨走還用大老爺嚇唬了一番。
當然,王大家的也沒想著要餓這姑娘,只是她自己貪杯醉了酒,渾然就忘了還有主子沒飯吃呢。眼看都中午了還沒人回來,小迎春餓得不行,又不敢自己出門,這才有了赦大老爺進門時看到的那一幕。
「前人種樹,後人乘涼」,赦大老爺這涼乘得窩囊啊!不過王大家的這話還真沒說屈了他,他上輩子還真是將閨女給賣了。後來每回想起那五千兩銀子,賈赦都恨不得抽死自己一回。
小閨女終於不哭,赦大老爺也終於長出一口氣,這才有空去抹一把腦門兒上的汗珠子。哄孩子什麼的,這真是個力氣與技術並重的活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