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糖小說 第166章 :變與沒變 文 / 紫雲小小
自葉媚生上次一氣之下扇了夜闌風一巴掌後,他就再沒踏進過這座院子。葉媚生倒也樂得清靜,早上去冰窖前同柏舟講講話。閒來無事時曬曬太陽,抄抄佛經,日子倒也並不顯得難過。只朝廷那邊一直沒什麼動靜,她有時候也會想,是不是應該換一種方式拿玉璽了。畢竟,不能再像從前一樣毫無保留地去相信夜闌風了。
只不過自那日後,星月神教的下人對她更尊敬了。連門外也多了好幾名白衣女子等她吩咐。葉媚生知道那是夜闌風的安排,但見她們依舊稱自己為葉姑娘,便也沒有說什麼。
「葉姑娘,外面有一位自稱紅箋的姑娘要見你。」這日,葉媚生閒來無事。正在房間裡抄錄佛經,一位白衣女子來報。
葉媚生放下筆:「紅箋?」皺著眉頭思索了一下。腦海自然而然浮出帝都、皇宮、紅箋、還有那下雨的午後……
「姑娘若是不認識我便將她打發走了。」那白衣女子見葉媚生一臉疑惑卻並不說話,以為又是上山來拉關係的,回了一句便準備轉身離開。
「等等。」葉媚生叫住她。「你說她喚紅箋?她在哪裡。讓她進來。」
那白衣女子聞言出去了,不一會兒便領了一位紅衣女子進來。那女子一身紅裙似火,背上跨著一個黑色大包裹,腰間配有一把青色短刀。不是那個動不動就將自己護在身後的紅箋又是誰?
「皇后娘娘?」紅箋見到書桌後面坐著的葉媚生時,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你真的是娘娘嗎?」
葉媚生已經放下筆自書桌後走了出來,疑惑:「紅箋,你怎麼會來這裡的?」
無論外表有多大的變化,她疑惑時會微微皺眉的習慣卻依舊沒變。紅箋趕緊走近幾步,又上下瞧了她一眼,喜形言於表:「娘娘。真的是你。一年多了,你還好嗎?你怎麼會來這裡的?娘娘,你知不知道我們都擔心死你了。」
「我沒事。」葉媚生輕笑著看著紅箋。又下意識看了看門外,確定只有她一人,這才又問道:「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
「宮內收到星月神教的歸順信了,我正好聽見,便悄悄跑出來找你了。」紅箋回答,注意到葉媚生尖削的下巴。蒼白的皮膚,嘴巴不由得一癟。「娘娘,你怎麼變成這樣了?又瘦又白,而且整個人看上去一點活力都沒有。是不是星月神教的人欺負你了,娘娘你告訴我,紅箋現在就去替你教訓他們。」
見紅箋還是跟以往一樣老是護著自己,葉媚生不由得會心一笑:「我沒事,當時跳下山崖後被六王爺救了,現在也是因為要救六王爺才暫居於星月神教的。並沒有誰欺負我。」
「都是紅箋不好。」紅箋低下頭,一臉的歉疚。「是紅箋沒保護好你。若是當初我不回馬車拿扇,就不會讓陛下……」
「好了。紅箋。」葉媚生知道她又要說起那天的事,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打斷了她的話。「我不想再聽到任何有關於以前的人與事。紅箋,那不是你的錯,而且,我現在人已經沒事了,對不對?所以,我們誰也別再提那過去了。」
紅箋有些疑惑地看了葉媚生一眼:「娘娘,你真的變了好多。」
變了嗎?葉媚生沒有回答,而是轉過身問自己。想起上次若初來的時候也說過同樣的話,是真的變了許多嗎?
窗外,寒風自竹林穿梭而過,吹落一地的竹葉,她卻並不能回答自己的話。
「娘娘,三公主已經出宮去找陛下了。」紅箋見葉媚生並不說話,又趕緊勸慰。「我相信,過不了幾天,陛下就一定會……」
「紅箋。」葉媚生轉過身。「我說過不要再我面前提起跟以前有關的人與事,我不想聽。」
「可是,娘娘,陛下他……」紅箋有些著急。
「還有,我已經不是娘娘了。」葉媚生神色漠然。「紅箋,你這次來邕城有什麼事嗎?」
「我……我是專程來找你的啊。」紅箋有些委屈。
葉媚生看了她一眼,在心內歎息一聲:「紅箋,你是三公主以往派來保護我的,我現在既已不是宮內的人了,自然也不需要你的保護。你剛剛不是說三公主已經回帝都了嗎?你回去找她吧,這裡並不適合你。」
葉媚生說完這些,人已經坐回書桌旁,拿起一旁的毛筆,重又開始抄寫那些佛經了。
紅箋愣在原地,臉色有些白。她幾乎要以為自己聽錯了,又或者眼前這個人跟本不是娘娘。她變得好陌生,好陌生,甚至近乎於絕情。難道娘娘還在埋怨陛下當年傷了她?可是:「娘娘,陛下他錯傷了你。他也很後悔,他真的很後悔,他現在連右手都不會使劍了,他……」注意到葉媚生冷冷看著自己的眼神,說著說著又有些說不下去了。
「紅箋,我說過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這個人。」葉媚生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又淡淡掃了一眼外面候著的白衣女子。「來人,送客。」
「娘娘,我錯了,我再也不提這個人了。你不要趕我走好不好?」紅箋有些急了。
「姑娘,請。」白衣女子已經拖著她往外走了。
「娘娘。我一知道你的消息就從帝都趕來了,我知道你心裡難受,我就想陪在你身邊,我保證什麼話也不說了。你不要趕我走好不好?我不想回帝都,更不想回宮,娘娘。」紅箋還在祈求。
葉媚生知道她會武功,而且武功並不弱,卻並沒有拿出腰間的短刀抵抗,只是求著自己留下她,又聽她保證不再提起以前的事。終於還是心軟了:「算了。」又對著白衣女子擺了擺手。「你們先下去吧。」
「謝謝娘娘,謝謝娘娘。」
「我已經不是宮內的娘娘了。」葉媚生起身提醒,手中毛筆卻依舊沒有鬆開。「紅箋,現在站在你面前的只是一名普通的平民女子,而且星月神教是沛國最大的殺手組織,你確定還要留在這裡嗎?」
紅箋毫不猶豫:「嗯嗯,我要留在娘娘身邊。」
「不要稱呼我為娘娘了。」
「是。娘娘,紅箋這就來替你磨墨。」紅箋說著,人已經走了過來,背上還背著那個黑色的大包裹。
「算了。」葉媚生知道要想在短時間內糾正她的稱呼很難,索性放棄。「你瞧瞧你這一額頭的汗,先下去歇息歇息,好好洗個燥,等下來我這邊吃晚飯。」說著,又對一旁候著的白衣女子道。「帶這位姑娘下去歇息吧。」
「姑娘,請跟我來。」
紅箋不好意思地拭了拭額頭的汗,跟著白衣女子走了。
葉媚生看著紅箋漸漸離去的背影,直到徹底消失,這才頹然一個無力坐了下來。一直握在手中的毛筆漸漸鬆開,白色紙張已經落了好幾滴墨法,白紙黑墨,卻是空無一字。
葉媚生看著那些墨汁,又看了看手中的毛筆與被扔在一旁的鵝毛筆。這才反映過來,自己其實從一開始就拿錯了筆。
紅箋說朝廷已經收到星月神教送去的歸順信了,難怪夜闌風近日都沒有來找自己。應該是在忙著佈置他那些天羅地網了。這說明什麼?說明教內已經得到消息他會親自過來。
聰明如他又怎麼會不知道這是一個圈套?可是,明知這是一場鴻門宴,又為何還要選擇來赴宴?難道他就這麼自信,自信自己有能力滅了此教?
只聽「卡嚓」一聲,葉媚生回過神來,手中毛筆已經被她硬生生折成了兩半。
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有這麼大的力氣。就好像一種不好的預感,人已經站起身拾起斷成兩截的毛筆,連同那些抄好的佛經一起扔進了廢紙簍。
正如葉媚生所想,蘇幕楌當然知道這是一場鴻門宴。甚至是在所有大臣都反對他親自來邕城的情況下,他們都說皇后娘娘已經死了,星月神教只是在利用陛下的一片癡心。
可是,當他被三公主叫回帝都,看到那隻小兔子時。就什麼話也聽不進去了。他只知道這隻兔子是他親手雕刻出來送給她的,她因為喜歡所以一直貼身帶著。
就這樣不顧所有人的反對帶了幾名侍衛快馬加鞭趕到了邕城,又在第二日等不及李佳誠的打探踏上了上山的路。
剛到山腰,已經有一年沒有出現的思存騎著一匹馬突然攔在了他面前:「你不能去,教主已經布好網只等你到場了。」
蘇幕楌一拉馬繩準備往另一邊走。
「要去就帶我一起去。」思存拉住他的馬繩。
蘇幕楌看都沒看她一眼,一揚馬鞭準備直接躍過她。
「你不想知道太子的消息了?」思存握住他的馬鞭。
「如果讓我知道那一日是你故意惹惱她伸手掐了你的脖子,你會知道後果是什麼樣的。」蘇幕楌看她一眼,冷冷說完這一句,然後猛然抽回馬鞭,駕的一聲往山上衝去。
思存被他甩到另一邊,幾名黑衣侍衛騎馬路過她旁邊,濺起一地的灰塵。
思存轉過身。看著他們漸行漸遠的背影,笑了一笑:這麼多年了,你還是一點沒變。只要與她有關就會先自亂陣腳。然後,也一揚馬鞭,跟著上了山。
天色剛剛破曉。
同一時刻。
葉媚生剛起**,正坐在鏡前梳洗,外面已經響起了敲門聲。
「誰?」貞叼樂圾。
「我。」是夜闌風的聲音。
葉媚生猶豫了一會兒,將最後一縷長髮盤了上去,起身打開了門。
門外,夜闌風又換上了他那件深紫色長袍,外披大紅披風,腰間配有長劍,整個人看上去像是一位即將出征的將軍,格外英姿颯爽。注意到剛剛梳洗完畢葉媚生,露出一口好看的牙?:「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冬日的早晨,寒風吹捲起一地的竹葉,在空中嗚嗚作響。
葉媚生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什麼地方?」
她那日著了一件桃紅色緞繡花卉紋氅衣,因天寒的緣故,脖子上圍了一圈白色兔毛。下巴依舊尖尖的,下巴一縮,更顯得膚若凝脂,面若桃花。
「你跟我來就是了。」夜闌風說著已經拉起她的手往前廳跑了去.!
「他來了。」夜闌風一邊跑一邊說。
「誰?」葉媚生一時沒反映過來,想要掙脫掉他的手。
夜闌風回過頭來,見她本就瘦弱的身子在寒風的吹佛下顯得格外單薄,趕緊解下自己的披風為她披上,提醒:「見到他以後什麼話也不要說,一切交給我便是了。」
等葉媚生反映過來他口中的那個「他」是蘇幕楌時,人已經被拉到了前廳的走廊上。下意識轉身就要離。可已經來不急了。
星月神教的大門被緩緩打開,馬上的蘇幕楌就這樣出現在她的視線中。一襲深青色長袍,平常總是高高束起的黑髮因為趕路的緣故有些鬆了,落下幾縷散在額頭。他就那樣靜靜立於馬上,身後是數名藍衣侍衛。衣角被路過的風吹得一翻一翻的,卻自帶著一股說不出的讓人想要臣服的味道。
由於距離較遠,葉媚生並不能瞧清他臉上的神情,只感覺這場景有些熟悉。腦海不由自主浮出初次在上林苑見到他的景象,他那時一襲明黃色龍袍,閒閒置身於那一大片美不勝收中,身後守著幾位阿娜多姿的古裝美女。她也是在還沒看清他臉上模樣的情況下搶先聞到了這股氣息。
那是一種天生高人一等的君王霸氣。三年了,他其實什麼都沒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