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糖小說 第87章 周明慧:送走 文 / 無關風月
沒有等到老爺子的逼迫和提醒,我等到了周**。
沒錯,這就是要和白易結婚的女人。
她來的時候,我正在和白應柔逗孩子玩兒。聽到傭人向我稟報她的名諱,我不禁抬起頭。
她對我微微一笑,美麗的面孔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好像在哪裡見過,我極力搜索著腦中的信息,終於找到了她的影子,那天和白易去民政局的,正是她。
她是一個美麗高貴的女人。
高挑的身材,嫵媚的腰肢,一張瓜子臉,眉毛是濃黑的,微微傾斜,尾端有種劍鋒出鞘的感覺,將她整張臉襯托的多了幾分英氣和剛硬。
她的穿著小西裝。整體看起來是那麼乾淨利落,我想,這麼美麗的女子,白易為什麼沒有選擇她,而是寧願違背家族的安排。也要和我在一起?
「裴小姐,我們可以談談嗎?」她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路,我知道,她這次前來。是特意找我的。
我看了一眼白應柔。讓她幫忙照顧孩子。她笑著看了一眼周**,點點頭。
我們坐在二樓的一間會客廳裡,我問她喝茶還是咖啡,她卻看向傭人,「他們知道的。」
我不禁皺起眉梢,她這是在向我示威嗎?告訴我,她早就對這裡熟悉,還是在警告我不要以女主人的身份來迎接她?
我開始沉默起來。
好半天,她都在看落地窗外的風景,下面有一大型的露天游泳池,周圍綠色環繞,只是冬天,鮮艷的顏色上,蒙上了點點白色,那是才下的雪。
「我從小時候,就一直來這裡玩,熟悉這裡的一草一木。」她平靜的說著,然後目光重新落在我的身上。
我依舊默不作聲,因為我摸不清楚她次來的目的,但是我知道她一定是一個不簡單的女人,因為她是被老爺子選中,能夠勝任白易妻子的女人。
「我和evan從小就認識,因為白家和周家一直交好,從我懂事起,我就知道,他將來就是我的丈夫,我總有一天,會成為這裡的女主人。」她平靜的笑著,那可怕的目光令我的心不由自主的抖動。
她是來告訴我,她和白易的關係多麼親密,還是要告訴我,她是多麼瞭解他,還是在警告我,不要在掙扎猶豫,趕快將女主人的位置讓給她?
「可是,令我意外的是,他從來都不知道這件事。」她的神情略顯悲涼,「得知這件事的時候,我有一種深深的屈辱感,因為彷彿我是為他而生,為他準備的物品,而且不是必需品,然而後來,我逐漸發現,父母為我的選擇是對的,而且,我也相信,他是唯一能配得上我的男人。」
彷彿悲傷只是一瞬間,她的眼中很快閃爍著驕傲的光芒,那光芒奪目的刺傷了我的眼睛。
「只可惜,他始終沒有愛上我,更讓我意料之外的是,他愛的竟然是你這樣的女人。」她低低的歎息,臉上都是惋惜之情,彷彿是我糟蹋了好東西。
「我一直不能理解,我是這麼的優秀,家族完全是用繼承人的方式來培養我,可是你呢?你只是一個懦弱的女人,事業無成,怯懦無能,從小被父母呵護著長大,就像是溫室裡嬌嫩的花朵。那時候,我開始鄙視你,甚是開始看低evan,他的眼光太差了,挑了這麼一個沒用的人,又能為他做什麼?」她開始笑了起來。
我卻狠狠攥緊手指,才使得自己沒有衝動反駁。
我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的面容,她也在靜靜的觀察著我。
我們就像是兩隻要決鬥的猛獸,在探對方的虛實。
「我從五歲開始,就經受殘酷的體能訓練,扎馬步,總早上五點到八點,每天至少三個小時,還有跑步,武功,甚至是射擊,搏鬥……我從十五歲開始,已經是一個很厲害的,能去做特種兵的人了。」
「但是,那時候,即便是那麼苦,我都無怨無悔,因為我是家族未來的繼承人,我享受著家族帶來的榮耀,就必須要付出更多的辛苦來報答,我一直覺得,我是幸福的,可是,每當看到那些普通的孩子,在學校追逐打鬧,我一直想,我的童年去哪裡了?我似乎從來都沒有過這些,所以,我開始羨慕那些普通的孩子們。」
「所以,每當坐車回家的時候,我總是趴在車窗外看著他們排隊坐上公交車,一車的人,真是熱鬧啊。」她說到這裡,微微笑了起來。
這時候,傭人將飲品端上來,我看到她要的是一杯咖啡,是藍山咖啡。
我選的也是,只是不同的是,她的應該更苦,而我的加了朱古力和糖,還有比較多的牛奶。
因為我怕苦,而她喝的就是這種苦感吧。
「所以,我很羨慕你,你從小被父母呵護著長大,而我的父母總是告訴我,如何自立成長,如何擔負起家族的重擔,又如何去周旋那些勾心鬥角。等到二十三歲的時候,我已經能將這一切處理的游刃有餘,然而,我總是感覺很累,很累。」她微笑著看著我。
「所以我現在,又開始嫉妒你,甚至寧可和你換一換,同樣的生命,我是勞碌命,你卻可以如此悠閒,如此的被愛。」
我挑起眉梢看著她,她卻轉過臉看向窗外,「所以,有的時候,我開始能理解evan為什麼會愛上你,大概是以柔克剛,你是如此溫柔的一個女人,而我,終其一生,也是無法做到的。」
「我喜歡著溫柔,我喜歡著柔軟,但是我又討厭著軟弱,厭惡軟弱,因為那是致命的,我不能心軟,更不能學會心軟,更不能去嘗試他。」她靜靜的看著窗外,彷彿自言自語。
我此時此刻,突然覺得咖啡如此的苦,我應該去選一杯香茶,那樣清淡,卻不濃厚的味道,正適合品味人生,她的人生和我的人生。
「我從來不知道愛情這種東西,那是一種極為荒謬的感情。」她突然這樣說,我愕然的看向她,她似乎並不在意我的表情,繼續說道,「那是致命的弱點,我不能有。」她平靜的這樣說。
我卻突然覺得如此震撼,她覺得愛情是荒謬的?那麼,她對白易是沒有感情的嗎?沒有愛情,兩個人也能生活在一起,那麼後代的產生,只是例行公事嗎?
如此刻板的相處,如此詭異的生活方式,那跟行屍走肉,機器,又有什麼區別?
「我母親常常說,只要我坐上那個位置,感覺到所有的榮耀,那麼我的整個人生就被點亮了,因為我需要的是那麼多注目,並且崇敬的眼神,我需要的是,見到我的人投射的是崇拜甚至卑微的眼神。」
我靜靜的看著她,她卻微微閉上眼睛,說,「所以,我和他之間,不需要有愛情,只是一場公平的交易,永恆不變的利益,那已經足夠。」女斤何弟。
我再次震驚。
「這就是你所期待的婚姻嗎?」她如此驕傲,卻能接受?
她突然笑得很淒涼,「我只能向命運屈服。」
我感覺莫大的悲涼和無奈。
「或許,我應該盼望著,有個孩子,趕快接下我身上的重擔,那樣,我就輕鬆了,後半生,還可以頤養天年。」她又笑了起來。
我半天也沒有再說一句話。
她給我的震撼太多了。
我突然覺得自己這一輩子是多麼平坦,從小都是任性妄為,被父母寵上了天,每時每刻都在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每時每刻也在拒絕不喜歡的事情,我有那麼多的選擇。
而她,卻別無選擇。
「你家裡只有你一個孩子嗎?」
她點點頭,「所以這是命。」
我慢慢底下頭去,在想,難道忙的連生孩子的時間都沒有嗎?
真是可悲,可歎。
還是,那麼多的考驗,使得一個人清心寡慾,甚至可以說,根本無慾?還是只熱衷於事業和榮耀?我暫時不能理解。
「其實,我本不打算和你說這些,但是,見到你之後,我突然有了這種衝動,極少的衝動,所以,我對自己說,任性一次,希望這不是一次錯誤的選擇。」她將頭轉過來,重新投在我的臉上。
我在悲歎,她就連說一句話都要如此慎重嗎?一個人如此小心謹慎的活著,真的很累。
安靜了一會兒,她又說,「那件事,我已經聽伯父提起過了,你想到說服他的辦法了嗎?」她的表情開始認真起來。
我抿了一口咖啡,搖搖頭,「他很固執,我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她笑了笑,「他是不會答應的。」
我皺起眉梢。
「那天在民政局,我看到他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他不會輕易放手。」她說。
我垂下眼睛,心想,既然知道他不會輕易放手,為什麼不去干涉呢?
「所以,只要你在他的視線裡一天,他就不會跟我結婚。」
我抬起頭看她的表情,是那麼平淡,絲毫看不出焦慮的樣子,難道是胸有成竹?
「那麼,我應該怎麼做?」
她慢慢的笑了起來,長長的睫毛輕輕抖動著,就那麼直直的看向我,輕輕說道,「我會把你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