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0章 窺視 文 / 流神武車
兩日之後。
直覺敏銳的人已經或多或少地察覺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南十字城的氣氛明顯有了變化。
變化的原因自然是外城區幫會勢力的洗牌，仁義新社在幫派聯合的強烈攻擊之下守衛圈不停地縮小，更有人傳說林鳳來已經不知所蹤，這一事態令不少人大跌眼鏡。
因為幾乎所有人都猜測仁義新社一定會頂住數波攻擊之後靜待聯合瓦解，因為這所謂的「幫派聯合」著實是不靠譜，但事情就是這麼奇怪，仁義新社的部隊一下子好像少了很多，在猛烈的攻勢之下一觸即潰。
自然，潰散和消滅，這裡面的差距不是人人能夠弄明白的。
即使是身在其中的仇無衣，也不是十分明白。
「哈哈哈！你們這群王八蛋！現在敢伸手和我們聖者要地盤了？」
匡啷一聲巨響，兩個倒地的鐵皮桶中間貼地飛過一個人影，將兩個桶一左一右撞了出去，不知又順便撞到了什麼，稀里糊塗的倒塌聲絡繹不絕。
飛出去的是一個年輕人，甚至只能稱之為少年，捂著肚子在垃圾中痛苦地翻滾不停。
「你們想幹什麼！」
兩個同樣年紀不大的少年面帶驚恐，卻沒有拔腿逃跑，一步步退向了被打傷的同伴。
「哼！鐵齒車輪的廢物們，連仗都打不贏，竟然還有臉要求別的？」
十幾個壯漢猙獰地圍住了少年，不由分說就是一陣拳打腳踢，慘叫之聲不絕於耳，甚至連被毆打的幾人身影都看不清。
但是他們仍然沒有逃跑，而是在拳腳之中用身體護住那個受傷最重的同伴。
「呼……」
細微的歎息聲宛如幽魂一般飄散，卻沒有人注意到這個聲音的存在。
「哧！」
割裂肌肉的悶響從狂笑的人群中穿過，一條細而筆直的黑光劃開出赤色的血線，瞬間消失在黑夜之中。
「啊啊啊！什麼人！敵襲！有敵襲！」
前一秒還氣勢洶洶的大漢們頓時一哄而散，只恨自己少生了兩條腿，留下的只有三個遍體鱗傷的少年，和一具頭顱滾落的屍體。
即使是最為弱小的人也依然身著天衣，但沒有一個人發覺自己的同夥是如何殞命的，在這群聖者的成員心中，首先想到的就是襲來了一名擁有高級天衣的神秘敵人。
面對敵人，他們不會同仇敵愾，而是四散奔逃，聖者這個幫派的素質可想而知。
「如果真的擔心自己兄弟，以後就不要在這種地方混日子了。」
嚴厲的聲音在三個少年頭頂響起，隨之落下的還有幾顆價值不菲的寶石。
剛剛攙扶著朋友站起，準備向這個路過的神秘人道謝的片刻，陰森的恐懼感卻瞬間支配了他們的全身，三人嚇得一起坐到了地上。
他們看到的是一張漂浮在空中的面具，確切點說是半張，五官緊緊縮成一團的詭異面具隱藏在一種若有若無的黑煙之中，只出現了一剎那，便不知消失到了什麼地方。
「大哥……那是……那不會是……」
其中一個少年抖抖索索地指著面具消失的方向，失去血色的嘴唇不停抖著，連完整的句子都吐不出口。
「不可能，都說了，那是聖者那群人的陰謀，根本沒有什麼殺人狂。」
最開始被擊飛的少年領袖稍稍恢復了一些體力，摸著青腫的面頰斷然否定道。
「可是……大哥……聽……聽說殺人的事件……以前出現過好多次……」
「別說了！那都是障眼法！剛才的話你們都聽到了嗎？我要回村子，就算是種一輩子田我都不想呆在這鬼地方了！」
少年領袖粗重地喘息著，拾起地上的寶石之後將它們塞給了兩個同伴。
「大哥……咱們一起回去吧。」
「是啊是啊，唉，要不是我說要去大城市混個名堂，今天也不會這樣。」
「少唉聲歎氣的了！咱們還年輕哪！你看，又有錢了，做點什麼不行！」
三個少年你一言我一語消失在道路的盡頭，他們離開這個曾經在幻想中遍地金銀的城市，離開了刀光劍影，重新回到普通人的生活之中。
裹著黑氣的面具無聲無息地在屋頂出現，顯現出仇無衣單膝跪地的身姿。
「一分鐘，但是還是有可能被發現的，只能抹消存在感，不能隱身……希望接下來一切順利吧。」
仇無衣自然自語地站起身來，半邊臉上覆蓋的面具融化在空氣之中，沿著房子的煙囪溜了進去。
煙囪這種東西，在南十字城現在只有一些老舊的建築物上能夠見到，而且也多半廢棄了，自從燃料掀起了革命之後，代替木柴的東西數不勝數，不過也的確有些懷舊的人依然在使用。
這個煙囪，顯然沒有。
不僅如此，其實這是一棟廢樓，門窗都被磚頭石塊砌得嚴嚴實實，外面佈滿塗鴉，像這樣的建築在外城區並不稀有。
只不過拿煙囪當做密道的就很稀有了。
從煙囪鑽入建築內部，仇無衣忽然感到一陣霉味撲面而來，立刻伸手掩住了口鼻，同時迅速掀開青磚下面的入口。
進入地下之後才讓人覺得舒服一些，仇無衣很快適應了黑暗，找到了那一扇金屬大門。
打開大門，面前出現了光芒。
這是一條狹窄的通道，只能勉強讓兩個身材普通的人並肩而行，防守不難，進攻卻相當不易。
通道長得驚人，而且七歪八扭，裡面還有不知道通向哪裡的岔道。
又到了一個岔路，而且是五個方向，仇無衣俯下身向牆壁的拐角處逐一看了過去，很快就找到了藍色的路標。
只要追隨這樣的路標，就能找到約定的場所。
足足走了半個多小時，前面的路才發生了變化，道路兩旁也多出了一些封閉的大門，仇無衣知道這些是仁義新社儲存的物資。
所有的大門都是一模一樣的，仇無衣在畫著藍色三角的門前停了下來，一伸手，就將大門吱地一聲推開。
「仇大哥！您終於到了！」
一個差不多二十歲上下的黑衣男子迎向門口，鐵門裡面是一件正方形的斗室，而且還有另外兩個通道。
與仁義新社約定的地點就是這裡，事實上，正是因為四通八達的深層地道，仁義新社實際的損失還不足半成。
「後天星期日，這邊萬事俱備，你們那邊能動手麼？」
這聲大哥令仇無衣多少有些彆扭，無論怎麼看，自己的年齡都在他之下。
「可以，隨時都能動手，會長有交代，萬一事不能成，自保優先，仁義新社根基還在。」
黑衣青年將仇無衣視作長上一輩的人，一舉一動都顯得過於古板嚴肅。
「明天那幾個人的接應呢？另外，我進來的時候在入口搞了點小事件，現在聖者的人應該開始搜查了，出去的時候我換一條路。」
仇無衣繼續問道，他真正不放心的是這件事。
「一切安排就緒，從城外出發，地圖在這裡，當地也有人接應，仇大哥一會出去的話可以和我一起走。」
說著，黑衣青年取出一個折得四四方方的地圖，雙手交給仇無衣。
「有勞了，我也有一句話帶給會長，你聽著……明白了嗎？走，事不宜遲。」
仇無衣接過地圖，對黑衣青年道了聲謝，並交代了些許事情。
黑衣青年在前方帶路，這一次卻沒有按照有顏色的路標指引，完全憑借記憶前進。
岔路開始有了高低差與層次之分，其中還出現了人影，黑衣青年一直沉默，沒有解釋每條路通向哪裡，仇無衣自然也不會不識好歹地詢問。
又走了大約二十分鐘，仇無衣打開面前的大門，告別黑衣青年之後沿著窄道擠出，最後卻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小巷之中。
自然，這個小巷完全處於死角位置，只有翻過牆壁，才能抵達通暢的道路。
燈火昏暗，仇無衣將身體緊緊貼在牆壁上，隱藏在陰影當中，豎起耳朵傾聽著外面的腳步。
三種不同的腳步聲匆匆穿行而過，貌似不是巡邏人員，似乎聖者，以及幫派聯合根本就沒有巡邏這個概念。
待腳步聲走遠，仇無衣閃身從黑暗中脫身，裝作一切與自己無關的模樣，吹起口哨走向了明亮的地方。
事先要做的準備已經完全做好，接下來，就是登上舞台的時刻，而舞台上並非自己一人，而主角也是另外一個人。
但這些並不會影響仇無衣的心情。
月亮已經爬得很高，繁複的建築物擋住了銀白的月光。
「匡！匡！匡！」
當仇無衣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後，沉重的金屬響聲忽然笨拙地響起，以人類邁步的頻率一步步消失在遠方，其中還夾雜著笨重的物體在地面上拖行的聲音。
聲音響起的地方距離仇無衣躲避的位置不過十幾步的距離而已，這絕非巧合，仇無衣站在這裡的時候，腳步的主人也同樣站在不遠處。
金屬的腳步就像在用巨大的鐵塊錘擊地面一樣，在這深夜中顯得分外恐怖，每一步都令大地微微一顫。
腳步聲與拖行聲極其緩慢，過了許久，才真正令這一片小小的土地重歸寂靜。
這是否真正的寂靜，卻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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