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67章 焚燒 文 / 流神武車

    夜比平日還寂靜，圍坐在篝火前的三個人陷入了一種微妙的沉默狀態，身體尚未完全恢復的悠悠自然沒有太大力氣說話，仇無衣與范鈴雨則是純粹的心虛。

    雖然不算戀人之間的私語，但有些話被聽到還是很尷尬的。

    范鈴雨吃得很少，邊吃邊偷偷地觀察悠悠的神情，就像做了什麼壞事一樣。

    仇無衣則要淡定一些，這種淡定來自一種稱之為破罐破摔的心情，悠悠胸部的觸感彷彿仍然殘留在手掌之間揮之不去，他已決定，無論悠悠問起什麼，回答都是不知道。

    「實在抱歉，這次行動的失敗完全是我的責任，我願意付出一切代價來彌補。」

    悠悠將空碗放在身邊，面對二人正坐，深深地低下了頭。

    她已經清楚自己身上所發生的一切事情，身為獵人，這種事態堪稱奇恥大辱。而身體上的手術與包紮並沒有令她多麼難為情，那反而是一種證據，因為這兩個人的救治而活下來的證據。

    夜叉族的性子就是恩怨分明，欠別人一條命的沉重感已經完全壓過了悠悠對天衣的憎惡，此時此刻，即使是再無理的要求，她都會欣然接受。

    「咳！我進山之前就說過，無論如何，所有人都要活著回來，這是我事先做出的約定，我的義務，假如我做不到，那就是背信棄義的行為，所以你不欠我們什麼，也不要愧疚，請抬起頭。」

    仇無衣心中暗喜逃過了一劫，面色肅正地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地與悠悠相對正坐，凜然說道。

    「就是，咱們已經是出生入死的朋友了，不要計較這點小事啦。」

    范鈴雨見狀也丟下了餐具，跟著仇無衣補充道。

    「朋友……嗎？我並沒有這樣的想法……我只希望能夠補償自己的錯誤。」

    悠悠的話語沒有任何婉轉圓滑之處，這也的確是她一直以來的態度，可是不知不覺之間，這種想法已經悄悄地產生了改變。

    「我不強求你改變想法，不過還是那句話，你，我還有她，誰都不能死在這種地方，無論是誰有危險，我都會全力救助，相應的，那些我做不到的東西，只能請你們幫幫我了。」

    仇無衣臉上的嚴肅神情不是演技，而是信賴，這個詞有多麼沉重他十分清楚，三個人只有相互支撐才能勝利地通過這個挑戰。

    「是，就算粉身碎骨，我也在所不辭。」

    悠悠感激地望著仇無衣，超越了感激的心情已然在她的心中油然萌生。

    「需要打硬仗的地方交給我就好啦！」

    范鈴雨捏著自己的雙拳，心中的陰影暫時消散之後，她覺得自己的身體當中湧出了前所未有的強大力量。

    「我有一種特殊的戰鬥方式，能夠在一定程度下緩解這種結晶化的攻擊，或許在戰鬥時能派上用場。」

    仇無衣將吸收結晶的能力較為委婉地說了出來，范鈴雨自不必說，她早已無條件地相信仇無衣，悠悠也不覺得有什麼奇怪，因為大陸之上千奇百怪的東西實在太多。

    「關於這件事我有一點看法，就在我中毒受傷的那一塊地域，應該就是我們追蹤的……人所在之處，但是憑我們的力量似乎無法觸及，埋得太深了。」

    悠悠恢復了平日的模樣，解開衣襟開始拆除身上裹著的紗布，同時對二人說道。

    一石激起了千層浪，范鈴雨差點直接躍起，恨不得現在就開戰，仇無衣把臉扭到一邊，無聲地點了點頭，他其實早已心中有數。

    「竟然在山中埋著嗎！搞什麼啊這個膽小鬼。」

    范鈴雨的神情頗有不屑，她只是遠遠看到了一座小山而已，其他的一無所知，本來山中埋人這種事情也夠奇怪了。

    「不，那不是單純的山，也不是埋著，悠悠，我大致清楚了，這件事恐怕還得你來做，明天……」

    仇無衣一手托起下巴，一五一十地將腦子裡的辦法說了出來。

    翌日，三人隊伍的行程比慢慢升起的太陽還要懶散，一直到了天黑才剛剛有了行動。

    自然，只有表面看起來是這個樣子。

    「哥，什麼狀況？」

    范鈴雨迎了過去，仇無衣的身影剛剛從樹上落下。

    「記得我交代的麼？」

    仇無衣擔心地問道，惟獨范鈴雨在這方面沒法讓人放心。

    「記得啊，雖然聽不懂是怎麼回事，不過照做不就行了？」

    范鈴雨理直氣壯地回應道。

    「好吧……你現在準備，要開始了。」

    仇無衣扶額沉默半響，交代了一句話之後便回到了樹上。

    每個人都沒有靠近森林中的小山，因為靠近就意味著危險，仇無衣在樹頂點著一根碩大的火把，捆在事先準備好的長條樹枝上，高高地立了起來。

    「十，九……」

    做完這件事之後，仇無衣面對著黑暗中屹立不動的小山，冷眼守望，口中念著倒數的數字。

    范鈴雨彷彿在觀看一場遊戲，絲毫沒有緊張感，將身體之中的力量一點一滴的集中在拳頭當中，髮色隨之化作了金黃。

    夜晚似乎仍然是寧靜的，黑黢黢的怪山隱藏在叢林的包圍之間，宛如一頭已經死去上億年的遠古骸骨，孤獨地享受著最為純粹的安寧。

    甚至連空氣都是死的，縱使沒有生物存在，一顆顆林木之間仍然有山風穿行而過，但在怪山的附近則不然，風的流動根本沒有波及這裡，儘管它距離森林的入口並不算太遠。

    時機到了。

    當「一」尚未脫口而出的瞬間，仇無衣起身躍向深邃的夜空，腳下的樹枝被踩得嘩嘩作響，打破了死一般的封鎖。

    同一時刻，遠處襲來的熾熱流線撕裂了叢林上空的黑暗，那是一支纏繞著沸騰烈焰的飛箭，它自悠悠的藏身之地而來，射向無聲無息的怪山。

    「呼！」

    火箭從山頂疾速掠過，如同穿越天際的的閃亮流星，一朵朵微小的火焰之花卻隨著流星的隕落而盛開，星星點點地灑滿了整個夜空。

    怪山霎時間被開放的火焰之花包圍得嚴嚴實實，每一朵火焰都不是轉瞬即逝的，叢蓓蕾，到怒放，最終凋零，它們與真正的鮮花一樣經歷了從生到死的全程。

    「燒光吧！」

    仇無衣踏著呼嘯的沙風從一顆巨樹頂端躍過山巔，左手呼地一聲解開了孤鷲之翼的束縛，伸展至極限的披風頓時延長了數倍，將裡面的仇無衣包裹得分外嚴實。

    沙風圍著怪山開始不停旋轉，捲起了那些盛開的火焰之花，看起來這裡空無一物，然而旋風當中的火焰卻越燒越盛，轉眼之間，飛轉不停的火焰龍卷已經將怪山重重包圍。

    在這座山周圍一定範圍內懸浮著無數肉眼難以察覺的植物種子，也是令悠悠中毒的元兇，它們的結構很神奇，當發現合適的目標之後，種子就會爆炸，射出裡面棉絮狀的飛羽，就像一枚小小的子彈射進獵物的體內。

    中毒的獵物或許會當場死亡，成為植物的養料，或許會奔逃一段時間之後才中毒而死，帶走了種子，使得植物能夠遷徙。

    幸好，整個叢林當中只有這裡散佈著成熟的種子，火焰之箭點燃了一部分，而剩下的則被火焰龍卷盡數吸入，燒得乾乾淨淨。

    淨化一切的火焰在狂風之中漸漸消弭，種子帶有乾燥的羽毛，極容易點燃，火焰是它們最大的剋星，失去了種子障壁之後，光禿禿的怪山顯得分外孤獨。

    旋風在剎那間猛然靜止，仇無衣揚起了身上的披風，從中再度顯現出身形，向著山頂悠然墜下。

    「給我粉碎吧！」

    蓄勢待發的范鈴雨終於發起了攻擊，一道長長的金色光焰推平了前方所有障礙，夾著兇猛的咆哮聲，從怪山的中央一穿而過。光焰的最前端是揮掌姿勢的范鈴雨，看起來頗為厚實的山壁完全抵擋不住這種力量，條條龜裂迅速延伸到山頂，轟地一聲崩塌了。

    爆炸的規模並不算太大，甚至可以說小得奇怪，因為整座山竟然只有一小部分是土石結構，外殼破碎之後，從裡面露出一個蠢蠢蠕動的紫色怪物。

    身體被范鈴雨穿透的怪物胡亂扭動著，外形頗為美麗，就像一隻放大了無數倍的海葵，密密麻麻的觸手宛如鮮花一般。

    實際上它是一種巨型植物，也是所有猛毒種子的母體。

    范鈴雨滑翔出了不知多遠，才在一聲巨響噹中停住了攻勢。

    「山嶺巨葵……當初拿它提煉火油的那個傢伙真是天才。」

    仇無衣飛身躍回插著火把的樹頂，無意義地感慨了一句，隨手將燃燒的烈火擲向巨大植物，而從天空釘下的第二枚火箭也插入了它的身軀。

    山嶺巨葵的體內充滿稱之為火油的可燃物質，是一種能源，它有藏在泥土下方的本能，日積月累，身體外面堆積的殼就如同小山一般。

    熊熊燃燒的烈焰似乎預示著一場戰鬥的結束，但對於仇無衣來說卻不然，當大火燒起的片刻，他才真正顯現出如臨大敵的神情。

    「追！」

    仇無衣的眼光驟然一亮，起身跳下大樹，指著一個方向喊道。那裡距離焚燒山嶺巨葵的地方大約有三五十步遠，地面上的積雪詭異地融化出了一條寬闊的小路，而且還在眼睛的注視之下飛速延伸到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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