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幽城余殤 二十九 小姐你好 文 / 挖坑不埋
圍住我的人群裡傳出一個男聲:「張姐,跟他廢什麼話?讓老子先砍掉他一條腿再說!」
在這危急時刻,我總算認清了一個事實,和女人講道理是永遠講不清的!我再繼續和這叫張姐的女人糾纏下去,絕對會落得被碎屍萬段的下場。事到如今,我只能用事實說話,抓出那三個黑皮人來證明我的清白了!
狗急了還跳牆呢,我被眾人圍住,喊打喊殺的,乾脆心一橫,轉身就闖進了帳篷,引得帳篷外眾人一陣陣驚呼:
「狗賊,我數三聲你不出來,我就讓你做太監!」——這是男人威脅型的。
「臭不要臉的,又進去了!」——這是女人驚訝型的。
「小伙子,一錯不可再錯,回頭是岸吶……」——這是老人規勸型的。
「如花姐,你要堅強,不要害怕哦,我一定會保護你的!」——這是少年花癡型的。
不過眾人的叫罵聲從我的耳中穿腦而過,我完全的無視了這些雜音,一心只想找到那三個黑皮人。
帳篷裡還是黑黢黢的一片,我正想再次拿出手機照明,卻發現帳篷裡突然亮了起來。原來是那個被張姐稱為顏如花大小姐的女人自己打開了一盞提燈,也許是她在黑暗中聽到有人進入了帳篷,嚇得不得不打開燈的緣故吧。
既然帳篷裡亮堂起了燈光,我趁機尋找起黑皮人來。帳篷的空間並不大,只有四個平方左右,帳篷裡的東西一覽無遺。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或者說,我不願接受眼前的事實——那三個能夠為我洗清嫌疑,穿著偽裝的黑皮人,不見了!帳篷裡一個人影兒都沒有,除了臥坐在地鋪上正在醞釀著驚叫的顏如花。
這不科學!三個大大個的黑皮人就這樣消失了!我心想,難道是肖鳴趁我去找胖哥的時候,又回來把黑皮人帶走了?完了,一定是這樣,剛才我就應該想到了,只是不願意承認而已。
在認清了無法洗脫嫌疑的現實之後,我只得把注意力重新放回顏如花身上,畢竟她才是我今晚能否躲過一劫的關鍵因素——不管是取得諒解還是劫持人質!
顏如花穿著黑色絲質吊帶睡衣,露出在外的皮膚在黑色睡衣的襯托下,顯得白白嫩嫩的,但她那張臉——果然人如其名——如花,不過卻是食人花,著實讓我不忍卒睹!
那是一張怎樣的臉啊,跟去韓國整過容似的——手術失敗了!
整張臉腫得跟個煮熟的豬頭似的,眼睛被腫脹的肌肉擠得只剩下了兩條縫,嘴唇像兩根香腸般翻出,臉上滿是兵乓球大小的肉瘤……
我只掃了一眼就移開了眼光,我怕我自己再看下去會忍不住吐起來。
顏如花也看清了我的樣貌,卻沒有再次尖叫,而是哭兮兮的說:「你個狠心的冤家,三年了,你終於想起來找我了!」
我心中一驚,暗自奇怪:「冤家?三年?找你?你看清我是誰了嗎?」
我盯著地面,語氣盡量平靜的說:「小姐你好,你是叫顏如花嗎?」
顏如花從地鋪裡爬過來抱住我的大腿,邊哭邊幽怨的說:「你居然問我的名字?你怎麼可以不認識我?你不是說過會一輩子記得我,永不相忘嗎?難道你都不記得了?你這個騙子!」
我感覺被抱住的大腿整個兒的變成了石頭,不會動了。我顫抖著聲問道:「請問,你確定沒認錯人嗎,你再仔細看看我的樣子好嗎?」——拜託,千萬別把我誤認為是你的情郎啊!
顏如花又看了我一眼,在我的褲腿上蹭了蹭眼淚,罵道:「好你個余濤!當年你說我們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地造一雙,是命運安排我們走到一起,還說好要找到一個辦法,治好我們的臉,然後照顧我一輩子!結果你跑到中心醫院去找醫生,一去就不復返了!現在你的臉治好了,恢復了原貌,真是恭喜你呀!但你看到我還是這副嚇人的老樣子,你就翻臉不認人了啊!你個薄情郎,負心漢!」——天啦!連名字都叫上了,這是哪位神仙姐姐在跟我開玩笑啊?
我聽到顏如花所說的話,心中莫名驚駭,忍不住再次看向她那張長滿肉瘤的臉,猛然驚覺——在中心醫院裡遇到的白色病號服臉上也是長滿了密密麻麻的肉瘤,而顏如花和他臉上的症狀居然驚人的相似!再加上顏如花話中所說的「去中心醫院找醫生」「治好我們的臉」這些信息,我更加確定了顏如花口中的負心漢就是那白色病號服!
但是,顏如花怎麼會認為白色病號服和我是同一個人呢,難道我和白色病號服得輻射病之前長得一模一樣?
而且她還叫出了我的名字——余濤,難道白色病號服也叫余濤?
如果說有一種可能性是巧合,那麼兩種可能性加在一起就是事實!
換句話說——我在中心醫院遇到的白色病號服就是我!
但白色病號服怎麼會知道馬華生的id卡號呢,讓我誤認為病號服就是馬華生了。
至今為止,我已經慢慢接受了在這末世之中有多個「我」的事實了,無論是在我家裡突然出現的黑皮人,還是中心醫院的白色病號服鬼魂,無論是淨水廠裡寫血字的神秘人(雖然我是在幻覺裡發現是自己寫的字,但我認為這和我也是有聯繫的),還是大潤發超市冷藏庫裡的人頭,甚至是下水道無限循環封閉空間裡的蟑螂人,都證明了在末世裡,多個「我」的存在。
對於這個問題,我獨自一個人的時候苦苦思索了很久,得出了一個十分狗血的結論:他們是我的克隆人!在這個連電腦都成精(天網)的時代,複製個人兒還不是小兒科。不過,我怎麼想也想不明白,我只是一個小小的程序員,有什麼價值值得大費周章的克隆我呢?
也許顏如花能給我提供一些線索。
我裝出失憶的樣子問:「你還記得當初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情形嗎?」
顏如花說:「玩兒失憶嗎?你別以為裝失憶我就會原諒你!好吧,你既然想聽,我就說給你聽!還記得那是2020年的4月1日,正是黑死病全面爆發之後的一個月,我被一群黑皮人逼到了一條死胡同裡,你像天神下凡般從天而降,用手中的長劍將黑皮人砍得支離破碎。你救了我,從此我們就相依為命,在末世中苦苦掙扎。然而,在一次和紅皮人的戰鬥中,你受了重傷,防毒面具也被打碎了,吸入了大量的核輻射塵,我把我的防毒面具給你戴上,導致我也吸入了大量的核輻射塵。沒過幾天,我們的身體就出現了嚴重的核輻射病症狀,臉上也長出了大量的肉瘤。但你並沒有拋下我離去,而是對我說,要找到救治我們的方法。你從那些仍然沒有撤退到地城基地的倖存者口中聽說,市中心醫院裡有能夠治療輻射病的治療艙,所以就獨自前往。我要跟著你去,你卻說怕我遭遇危險,讓我在家裡等你,結果你就一去不復返了。我永遠記得那個日子——2020年4月23號——我們分離的那天,你說你就算死了,也會變成魂魄回來找我的,結果,這一去就是三年!你治好了病,卻不再記得我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老天讓我再見你一面,就是為了讓你來嘲弄我對你的一片癡情嗎?現在,讓我去死吧!」
顏如花越說越悲憤,好像就是因為我的相見不相認從而讓她痛不欲生一般,說完就從身後的被窩裡摸出一柄匕首,狠命的朝自己的胸口刺去,看樣子不似作偽。
我心中大驚——絕對不能讓她死!
從遠了說,我覺得自己有責任完成病號服對顏如花的誓言,畢竟顏如花把我當成了病號服,我不能再傷這位不幸的女人的心了。
從近了說,我更不能讓她受到絲毫傷害——外面還圍著二十幾號隨時會衝進來把我碎屍萬段的菜刀眾呢——顏如花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我這條小命就算是徹底交代在這兒了。
千鈞一髮之際,我根本來不及思考,只能大吼一聲:「不要!」,伸手護住她的胸口,擋住匕首的去勢。
「啊!」我慘叫一聲——匕首深深的刺入了我的手背!
「啊!」顏如花也慘叫一聲——我的手背一吃痛,狠命的抓住了她胸部的柔軟之處。
「啊!」我又慘叫一聲——顏如花的巴掌扇上了我另一面保存完好的英俊面孔。
我的臉上傳來火辣辣的刺痛,幾乎蓋過手背上的刀傷之痛了,鼻血歡暢的噴湧而出,一半是被扇的,一半是被刺激的。
我今天到底是撞了什麼邪?一張英俊不凡的臉就這樣被兩個女漢子扇來扇去,扇成了豬八哥了!
我落到如此淒慘的境地,這一切都是拜肖鳴那死丫頭所賜,我前世到底是欠了她什麼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