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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80.第280章 杜柳對上趙清婉 文 / 七葉參

    杜柳在趙清婉剛側過臉的時候就愣了片刻,從那個角度看去,她幾乎以為自己面前的這女子是秦雲昭!等到她全轉過來了,杜柳才看清不是。

    眼前這女子應該是二十來歲了,上身一件玫紅冰藍緞染水紋短襦,下著一條淺粉冰藍緞挑金絲織繡桃花的挑線湘裙,月白輕紗的褙子,腰身用金線繡水雲紋的玫紅繫帶束得緊緊的,斜梳了一個墮馬髻,插了一隻點翠鳳尾金簪,鬢邊一朵鏤金絲點翠花勝,這一番妝扮看似簡單,卻自有一種成熟的嫵媚風情。

    杜柳沒想到令人打開角門後過來看到的,會是這樣一個尤物,見她身後還帶了兩個丫頭,微滯片刻後,盛氣問了出來:「你是何人?」

    難怪這幾天都不見侯爺過來,原來是有了新人;這女子能在他那邊官邸中如此出入,想來就是這幾天過了明路的吧。趙清婉心中酸得像醋,臉上卻露出了一派不明所以的驚疑:「這位姑娘,你又是誰,為什麼要進到我家裡來?」

    杜柳明明梳的是婦人髮髻,趙清婉卻稱呼她「姑娘」,正是大戶人家裡對沒名分的通房丫頭的叫法,杜柳不由心中生惱,身後跟著的碧桃連忙喝斥了趙清婉一聲:「哪來的不長眼的婆子,我們主子可是宣平侯爺正經抬進來的二房太太!」

    「正經抬進來的?」趙清婉話中把「抬」字咬得極重,眼中隱隱翻滾出一層怒氣,這狗奴才,哪只眼看到她像婆子了?!

    她一直擔心的就是自己年歲大了,再怎麼保養,這身子也抵不過十幾、二十歲的女孩兒一般緊致鮮嫩,被當頭斥了一聲「婆子」,正正戳中了她的忌諱,因此說話也惡毒起來:

    「我只知道侯爺只會有正經娶進來的妻子,不過那也該稱呼『侯夫人』,卻不知道還會有抬進來的什麼『二房太太』?也不知到底是我孤陋寡聞,還是興州這鄉旮旯地方跟京都比,格外的風俗不同?」

    杜柳臉色頓時脹得通紅。她本來一心想招婿上門,偏偏不僅羅奕那頭沒拿住,那天還被人發現她衣衫不整地睡在街口,雖然很快就被來尋她的婆子丫環找到了,可這事到底還是傳出去了一些。

    杜柳又急又氣,卻一時找不出是誰搗的鬼,名聲卻是隱隱有些不好了,羅奕那裡就不說了,杜鵬另外幫她看著的幾個候選人都小心避開了這對父女;如今更是因為血羯來犯,那幾個人都一起出征了,杜柳這心思只得暫時擱了下來。

    誰知道前些天不知道怎麼搞的,她拉車的馬突然受驚,危急之中一名男子挺身救下了她,卻也當街把她抱進了懷裡。

    這男子雖然長相儒雅,可看著已經年過三旬,杜柳聽著街邊人聲議論,正覺得眼前一片片發黑,突然就聽到了這男子身邊人的一聲稱呼:「侯爺。」

    這一聲「侯爺」,立即讓杜柳清醒了過來,這時來這興州城的侯爺,除了奉旨督軍的宣平侯又還能有誰?

    杜柳回過了神,一眼就瞧出了這男子身上衣料子甚是華貴,於是兩眼含著欲墜不墜的淚珠兒,緊緊攥住了男子胸前的衣襟,一副受驚過度的樣子虛弱地倚在了楊承業的胸前,小白兔兒似的楚楚可憐。

    楊承業果然大起憐惜,親自把她送回了府裡,又向杜鵬提了親事。杜鵬因為身體原因,這次沒能隨軍出征,心裡正歎著這輩子仕途上只能止步於這千戶之職了,家事上又無子嗣承祧,突然聽到這麼一樁親事,還是宣平侯親口來提的,當即就應了下來。

    杜鵬已經想清楚了,傍上了宣平侯這條線,索性到時就求他給自己出力幫助,遠遠地換一處地方任職,再把位置往上挪一挪最好了。

    然後暗地裡尋一個長得好的男嬰,一起帶去任上,只當作是他妾室在上任途中生下來的,到時興州這邊和就任那邊兩頭都能搪塞得過去;就是柳兒也能得一個好歸宿。

    所以杜柳當天夜裡就被一頂粉紅轎子抬進了宣平侯在興州的官邸中,憑著原來老嬤嬤教的一招,把洞房夜給混過去了。楊承業貪新鮮,一連幾晚都宿在杜柳這裡。

    杜柳見他沒有帶其他妾室來興州,自己此時正是獨寵,一時心氣又高了起來,閒來無事逛園子,竟然在角落裡意外發現了這麼一道上鎖的角門,好奇之下叫來婆子開了鎖,誰知道走過這道牆去,正正遇上這麼一個妖精,容貌不僅長得美,還幾句話把自己給頂上了牆。

    瞧見趙清婉那一臉看土包子的蔑視,杜柳盛怒之下就發了威:「來人,把這言語無狀敢頂撞我的婆子拖下去狠狠地打!」

    她身後跟著的幾個下人雖然只在官邸裡服侍,並不涉足到趙清婉這邊來,但是也隱約知道趙清婉是侯爺養著的女人,這杜姨娘來之前,侯爺也是極疼寵這女人的,她們哪裡敢上前動手?

    聽到杜姨娘這麼一聲,個個都低下了頭,只當自己是縮頭鵪鶉,垂手不語。

    趙清婉剛才聽杜柳叫打,還嚇了一跳,怕對方人多勢眾自己吃虧,現在一看這架勢,也知道那幾個下人心裡有底,頓時放了心。

    抬眼瞧著杜柳臉上青青紅紅白白的顏色紛呈精彩,趙清婉不由嗤笑了一聲,偏要再刺她一句:「誒呀呀,姑娘好大的架子,我心裡好怕呀!」

    杜柳惡狠狠盯著趙清婉伸手輕拍著胸口,做張做致地擺出了一副「我好怕怕」的樣子故意來奚落她,只覺得一股子血氣從腳底衝到了頭頂,張口就喝了一聲:「碧桃、紅英,你們兩個是死的啊,還不過去給我狠狠地賞她幾個耳刮子!」自己也摟了袖子衝了上來。

    她這時心裡也明白了幾分,趙清婉這女人住處有角門與侯爺的官邸相通,只怕是侯爺私下養在這裡的,不過這麼見不得光,杜柳只以為她是些低賤的伎子出身,因此膽氣一橫;打了這女人,大不了回頭自己放下身段,好好哄哄侯爺就是!

    趙清婉大出意外地瞪了眼,沒想到興州的女子這麼潑,叫不動下人,居然帶了貼身丫頭直接幹架,她就沒見過誰在後宅裡頭爭鬥會這麼粗魯無狀,竟然上演全武行!

    一時沒有防備之下,趙清婉被當先衝過來的杜柳往臉上狠狠甩了一個大耳刮子,臉頰上火辣辣地痛,只怕被她指甲刮破了皮會破相,連忙一邊還手,一邊沒命地尖叫起來:「綠雲,青黛,你們快拉住這潑婦!」

    杜柳那兩個大丫頭還沒來得及衝上來,趙清婉這邊的兩個丫頭因為近些,急忙就上前把杜柳的兩隻手臂給捉住了,趙清婉得了空隙,啪啪就把兩個大耳刮子還到了杜柳臉上:「鄉下粗婦養得賤人,你竟然敢動手!」

    還要再打,碧桃和紅英兩個已經趕了上來,與綠雲、青黛扭打在了一起,後面那些婆子沒想到杜柳會潑婦一般直接開打,幾乎都看得愣了,這時也回過神來,連忙上前想把兩邊勸開。

    得了兩個丫頭幫忙,杜柳勉力掙脫了一隻手又往趙清婉臉上招呼過去:「你才是賤人,一把年紀了還蛇蛇蠍蠍地裝妖嬈,我呸!什麼噁心人的玩意兒!」

    趙清婉最重自己的容貌,這回急忙偏身避過去了,卻不提防杜柳居然一腳踹了過來,正中她的小腹,不由尖叫一聲摔倒在地,鬢邊的花勝也掉了,帶得鬢髮散亂,墮馬髻也幾乎要散開,那一身才從清荷坊買的玫紅淺粉的夏裝也被地上的泥土污淖了,整個人頓時狼狽不堪。

    婆子這時也把兩邊的人架開了,杜柳這才住了手,見趙清婉被人從地上攙起來,髮髻凌亂衣裳污損,模樣跟個瘋婆子似的,下裳上那隻腳印在淺粉的挑線湘裙上格外顯眼,這才覺得出了一口氣,哈哈笑了一聲:「一個黃臉婆子而已,憑著那幾分姿色還想作怪,也不想想自己身上的肉都松作一堆了,難怪這麼不經踹!」

    見趙清婉看著自己的眼睛幾乎噴出火來,偏被下人們牢牢勸住了,杜柳不屑地冷哼了一聲,撣撣自己的衣袖:「碧桃,紅英,我們走!」扭身就從角門走了回去。

    那幾個下人連忙低頭跟趙清婉輕語了一聲:「得罪了。」紛紛鬆了手跟著杜柳過去了。

    聽著那邊角門重新上鎖的聲音,趙清婉氣得渾身發抖,綠雲和青黛連忙上前將她扶住了:「主子,我們先回房裡上藥吧。」

    是了,也不知道自己的臉怎麼樣了!趙清婉心頭驚怕,不錯腳地急步走進起居間撲到鏡子前看,見自己如梨花潤白的臉龐上果然有一道紅色刮痕,頂頭處已經滲出了細細的血珠,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快去幫我取藥來!」

    容貌可是趙清婉安身立命的根本,平時最重視的事。綠雲和青黛兩個聽她聲音急得發抖,唬了一跳,取紗布的取紗布,拿藥的拿藥,也顧不得那藥是太醫院傳出來的珍貴藥品,小心地用紗布蘸了給趙清婉臉上的傷處厚厚地塗了上去。

    感覺到了臉上的清涼,趙清婉這才穩了心,捧了鏡子細細看著臉上那一抹淡綠的藥膏,想著不僅幾天不能著水,就是這樣子在侯爺面前也不好看了,幾乎要把一嘴銀牙咬碎。

    那該死的潑婦、賤人!不過仗著比自己年輕幾歲,一口一個「黃臉婆子」叫著作賤自己,不過也就是侯爺才納的一個新鮮玩意兒,要是等回了京都侯府,那大婦還不定怎麼整治死她!

    可這會兒,自己也忍不下這口氣!趙清婉一雙秀美的娥眉輕輕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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