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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67.第267章 雪肌膏 文 / 七葉參

    幾人重新入了席,少不得重整杯盞再添酒菜,秦雲昭以茶代酒,先給文大掌櫃敬了一杯,輕輕撩開一點面紗正要喝時,沈瑞笑吟吟地隨意出了聲:「秦姑娘既是清荷坊的東家,又是親自押貨過來的,想來是常在外面走動的,怎麼在這屋子裡頭還這般拘謹。」

    這話一說,秦雲昭湊到唇邊的杯子就停住了,看向沈瑞淡淡一笑:「實在是小女子容貌太陋,不敢有污諸位的眼睛。」

    沈瑞也只是覺得她既是江湖兒女,又是出來拋頭露面做著生意,進了屋裡還戴著面紗,委實怪異了一點,加上確實想一睹這位奇女子的真顏,因此隨意就說了出來;倒也沒有非要她亮相的想法,沒想到她卻是直接淡然回了「容貌太陋」這樣的話出來,一時有些怔住了。

    文大掌櫃連忙喝了杯子裡的酒,跟秦雲昭說起別的話,把這樁事一下子就帶過去了。成二掌櫃則悄悄拉了拉沈瑞的袖子,示意他勿問。

    及至散席,秦雲昭索性坦然對沈瑞相邀:「小女子此來,身邊確實還帶的幾塊好皮子,既然沈三爺想看看,儘管讓府上的大管事過來挑選。」

    挑選皮貨這些事,不是家中主母來做,就是大管事買了來,何曾關男主人的事?沈瑞雖然用了買皮貨的藉口過來與她碰了這一面,秦雲昭也直接就拿了這話當真的來說,堵了沈瑞的嘴。

    沈瑞只得呵呵笑了聲,順著這話應下了,目送秦雲昭帶了應掌櫃走遠。成二掌櫃這才輕輕跟沈瑞說了原因:「三爺,秦姑娘是因為她容貌有缺,這才隨時都戴了面紗。」

    「容貌有缺?」沈瑞微微吃了一驚,看向成華生。

    「是,秦姑娘臉上有一道長約兩寸的疤痕,並不想示於人前,今天初次見面時解了面紗跟我告了罪,就又把面紗戴上了。」

    沈瑞這才恍然,既然做了商賈之事,再是女子也不好這麼藏頭掩面的,讓人連個真面目都見不著,別人打交道也不放心,原來這秦姑娘倒也是個懂商道規矩的,給成二掌櫃露了真容告了罪後又掩上了面紗,這確實也不能說她有錯。

    是了,她武功那麼高,定然沒少在江湖上闖蕩過,身上有傷自然難免,偏偏傷在了女兒家最注重的容貌上,自然不願讓別人看見了。

    沈瑞告別了兩名掌櫃,若有所思地上馬走了。成二掌櫃這才悄悄問向文大掌櫃:「大掌櫃,沈郎中他……」

    「沈三爺做事自有他的意思,我們勿要胡亂猜疑,只管做好本分就是了。」文佑德一時也想不通為什麼沈瑞會在聽到福瑞祥新進皮毛的供貨商秦姑娘在隔壁時,提出見見秦姑娘跟她那裡尋好皮子的事,不過橫豎不是什麼大事,他自然就帶了過來。

    或許是急著想尋幾塊好皮子有用吧。文佑德心裡揣忖著,開始回憶起最近是不是哪個貴人的生辰或是有喜慶之事,所以沈郎中要投其所好尋些稀罕的皮子?

    武侯夫人尚金芝剛用過夕食,正在正房裡喝著茶水,由著大兒媳田琝陪她說著話兒,大丫頭墨梅揭了簾子聽了外面一個丫頭幾句話,連忙過來稟報:「老夫人,三爺過來給您請安了。」

    田琝忙止了話頭,見沈瑞已經走了進來,起身先迎了幾步:「三弟也不在家裡多養兩天,再是為上盡忠,也要先顧著自個兒的身子,我看弟妹現在都還懨懨的沒個精神頭兒,太醫說怕是要靜養一段才好。」

    沈昀只是跟自己妻子說三弟夫婦兩個遇到刺客,受了不少驚嚇,並沒有說死了二十來個人。姚玉蘭醒來時,雖然五城兵馬司已經來人,但是看到那一地的屍體,姚玉蘭軟得站不住,是一路驚怕著哭回來的,回來就病倒了。

    沈瑞跟母親那裡行完禮,又給田琝揖了一禮:「為著我和玉蘭兩個的事,讓大嫂操勞了。」

    尚金芝忙出聲先讓他坐下:「她是你嫡親的大嫂,又掌著家,她不為你們辛苦點還能為誰?」

    田琝的母親是尚金芝隔房的表妹,算起來田琝是她的表侄女兒,當年尚金芝作主親上加親地娶進來作宗婦的,幾個兒媳婦裡也最得尚金芝的心;因此說話很不見外。

    見婆婆這麼說了,田琝笑笑不作聲,卻指著說家裡還有件事要處理,聰明地先迴避開了,把地方讓給了這兩母子。

    尚金芝不錯眼地掃了沈瑞一番,歎了一聲:「可查出來什麼沒有?昨天一得那信兒可沒把娘給嚇死,幸好你是個福氣大的,得遇貴人相救。

    要不是你父親說今兒派了四個厲害的護院隨時跟了你,我也是不允你去上值的,遭了這麼大的事,就是休上半個月病假也是行的;你偏偏就是個閒不住的性子!」

    她說歸說,可這兒子素來穩當,做事也是極有分寸的,侯爺那裡都私下跟她說了,老三這樣子,先在各部慢慢歷練一番,以後若遇機緣,怕是入閣拜相也是極有可能的;尚金芝自然心裡驕傲,為著這個又是自己的ど子,難免偏疼些。

    沈瑞不急不緩地安慰母親:「正在查著,有些眉目了,也不急。那幾個護院今日已經寸步不離地跟在兒子身邊了,有他們幾個在,也沒有什麼不長眼的還敢撞上門來。」

    沈瑞嘴裡雖然這麼說著,心裡卻忍不住想,若是那秦姑娘出手,怕是這幾人在她手下也是過不了幾招的。想起那一雙靈澈杏眸,偏偏天忌紅顏,毀了她容貌,著實讓人扼腕。

    尚金芝見兒子說著話卻走了神,疑心他是又想起了前日的事,連忙問了出來:「怎麼了,可是有什麼事?」

    沈瑞回過神來,見母親掛心自己這模樣,心中一暖,笑著回了話:「是有件事,兒子記得當初宮中賞下一瓶子雪肌膏在娘這裡……」

    雪肌膏是上貢珍品,一年也不過進上三四瓶,武侯府中的這一瓶還是早幾年她的庶四子沈謙立了回大軍功,皇上聽說他受傷,所以賞下來的。偏沈謙說不用,就留在了她這裡,尋常她也是珍而藏之的。

    這時聽到沈瑞跟她提起,尚金芝的臉色就有些不是很好看了:「是你那媳婦這回受了傷?」

    明明老大和老三回來都說沒有受什麼傷,太醫過老三院裡,給姚玉蘭開的也只是些安神的藥,左不過頂天就是些小小擦傷,居然還支起瑞兒過來跟她討要雪肌膏了!

    太醫院也配得有些袪疤膏,效用也是不錯的,偏她就是個金貴的,非得用進上的極品了?尚金芝這麼一想,心裡自然有些氣不順。

    沈瑞連忙解釋:「不是的,玉蘭並沒有受什麼傷,一些小小擦傷也早上藥了。我跟娘要這個,是有個摯友需要……」

    「摯友?是哪個?」尚金芝有些狐疑地問了出來。

    沈瑞這時怎麼能把秦姑娘這麼個人說出來,他知道母親這裡最重禮法規矩,對這種江湖女子,還操持商賈之業的最是看不進眼的,當下只得搪塞了過去:「娘,你別問那麼多了,此人與我有過命的交情,你只管把藥給我就是了。」

    秦姑娘救了他一命,可不是有過命的交情。沈瑞這麼死咬著不說出人,尚金芝一時疑惑是他暗中聯絡的那些力量中某個重要的人物,也不再追問了,忙讓墨梅開了箱子把雪肌膏翻了出來交給兒子,又再三囑了他要小心,這才放他去了。

    兒子既然說不是給媳婦兒討的,那必是另有大用的。何況姚玉蘭那裡用沒用這雪肌膏,她也能知道。尚金芝瞧著沈瑞芝蘭玉樹般的身影,忍不住歎了一口氣:「紅杏,焚香,把我那本心經拿來,我要誦誦經。」

    沈瑞袖了雪肌膏回去,先把藥放在了他的書房,才轉身去了後院。

    姚玉蘭本來一門心思想到報恩寺上香,求菩薩保佑她這回一舉得男,誰知道飛來橫禍,竟是遭遇刺客,眼見得死了一地的人,流得一地的血,她心神受激,已經連著做了幾回噩夢了。

    偏偏婆婆暗地裡嫌棄是她提起上香的事,結果惹了禍,雖然來看了一回,卻是坐坐就走,話裡話外地勸她以後務必要安分休養;只差沒直接把「妻賢夫禍少」這話給說出口了。

    姚玉蘭懷了一肚子委屈,一腔苦水又倒不出來,偏偏沈瑞為了追查這事急著奔走,也沒個貼心人兒來安慰她,因此一直懨懨的,飯食也用得極少。

    正躺在床上睡著,忽然聽到外面奼紫一聲嬌音:「太太,三爺來了。」姚玉蘭連忙轉過身來擁被坐起,一時又來不及梳妝,只恨會被丈夫看到自己這眼凹臉黃的樣子生了厭憎,急忙扯了帕子過來半掩了臉。

    「今天太醫可把過脈了,脈相如何?」沈瑞一進來就聞到了濃濃的藥味兒,瞧見妻子一雙鳳眼失了往日了神采,又用帕子半掩了臉,知道她素來是個妝容不整就不願見人的,也就沒有近前去,只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了,柔聲問詢。

    姚玉蘭忍不住就哭了出來:「三爺,妾身好害怕,妾身一閉眼就像看到了那些人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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