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32.第232章 惱了 文 / 七葉參
沈謙這一夜也沒有休息好,撫著唇上已經結了的血痂,心裡一忽兒泛出甜蜜,一忽兒想起阿昭那咬著嘴唇默默掉眼淚的樣子,又忍不住有些內疚,心裡也揪著疼起來。
阿昭她,是不是心裡很生氣?會不會以後都不會再理會他了?沈謙胡思亂想著,心裡慢慢有些慌了。雖然一晚上輾轉反側的沒睡好,一大早也睡不下去了,起身穿戴好了,卻提不起勁兒,怔怔坐在了桌前。一時之間,他竟有些害怕起來。
「將軍,杜千戶昨天晚上傷情突然加重了,已經昏迷了過去。」靖風輕輕敲了敲門,立在門口向沈謙稟報。
「杜千戶不是之前就已經好轉了嗎?怎麼又會突然昏迷了?」沈謙略有些驚詫地轉頭看向靖風,然後趕緊抬手想遮掩住唇上那傷,「你帶人去他府上再看望看望,就說是代表我去的,讓他安心養好傷,需要什麼,能幫的就盡量幫。」
靖風應了話,腳步卻一時沒有挪動,眼睛盯著沈謙唇上那血痂,目光露出了一絲瞭然的戲謔。
沈謙臉上微微發紅,輕咳了一聲:「昨天不小心嗑破的。」馬上又醒悟過來,自己這樣對靖風說,肯定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靖風果然長長應了一聲「哦」,衝他擠眉弄眼地怪笑:「一定是吃到好吃的,將軍一下子吃得急了……」
沈謙臉色忍不住有些發紫,順手就把桌上放著的一把折扇朝靖風擲了過去:「皮又癢了是不是,還不快去杜千戶那裡!」
杜鵬雖然不是他的親信,但是一直也是勤勉帶軍的,杜鵬受傷時他就親自探望過了,這回傷情加重,讓靖風代表他去,也是盡全禮數了。
靖風抄手就接住了沈謙扔過來的扇子:「謝將軍賞!」一溜煙兒地就急走出去了,不過片刻又折返了回來,「將軍!」
沈謙瞪起了眼,靖風連忙趕在他發話之前把自己的話先說了:「昨天秦教頭跟我說過,今天會直接去大營裡教習那些個選出來的工兵的。
一早我就讓王延駕了馬車去接她了,這會兒可能已經到了邵永年那裡了吧。千萬別怪我沒早說啊,昨天我要找你稟報來著,可是你當時揮了揮手急匆匆地就走了,晚上回來又一直把自己關在屋子裡讓我們不要打擾,所以……」
這混蛋靖風!沈謙猛地站起身來,顧不得靖風已經飛也似地又跑走了,自己先找了鏡子照了照,見除了唇上那一小片血痂外,其他地方並沒有什麼不妥,定了定神,急忙也向大營那邊趕去。
「很好。剛才我說的要點大家可都記住了?要是記住了,先拿這些沙土裝填了練習一下。」秦雲昭掃了一眼面前二十來個工兵,放下了手中用來示範的火雷管,「誰覺得自己做得熟練了,先來我這裡過關;過關的可以先去試裝一隻火雷管。」
下面的一群工兵立即加緊動作練習起來。秦雲昭慢慢一個個看過去,看到其中一人時,那人正抬眼看向她,衝她憨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叫了一聲:「阿昭!」又馬上醒悟過來,尷尬地改了口:「秦教頭。」
秦雲昭笑著衝他點了點頭:「李四哥。」一邊就出手糾正了他的一些小動作。
等秦雲昭走遠了,李四郎旁邊的一名同伴不禁艷羨地偷偷用手肘拐了李四郎一下:「李勝,你什麼時候認識秦教頭的?」
「秦教頭原來在靠山屯住過一段……」
「咦,你不是興南屯的嗎?」
李四郎臉色微微有些發了紅,好在他膚色黑,倒也看不出來:「我在靠山屯那邊有個親戚,原來去走親戚的時候認識了秦教頭。」
同伴「哦」了一聲,又壓低了幾分聲音:「她這麼個小姑娘,真的是將軍府親衛隊的教頭?」
不怪他有這個疑惑,今天秦雲昭過來就是教他們如何做火雷管的,並沒有露出別的身手,這個將軍府親衛隊教頭的職位,還是王延跟他們介紹的,讓大家就稱呼秦雲昭為「秦教頭」。
李四郎肯定地點了點頭:「我看到過她的身手!她在靠山屯的時候,一個人射殺了三頭野豬,還救了我一命,確實是極厲害的!」
說著這話,李四郎的視線不由又轉過去落到了秦雲昭的身上,那天夜裡以後,那個身披月亮的銀輝,彎弓搭箭的傲然身姿經常就出現在他夢裡,可惜後來他聽說阿昭已經離開了靠山屯進興州城了,具體在什麼地方就沒有打聽到了。
再後來,李勝也在今年春季入了伍,進了興州大營,本以為更加沒有機會見到秦雲昭了,卻沒有想到這次工兵選拔,居然是讓他們來跟阿昭學習如何製作火雷管。
終於又看到阿昭了,真巧啊。李勝的嘴角忍不住上彎,露出了壓抑不住的開心。
剛走到門口的沈謙一眼就看到了目光正黏在秦雲昭身上、嘴角還帶著傻笑的李勝,視線在屋裡頭一轉,果然又看到了好幾個工兵的眼光也是時不時地瞄向阿昭那裡;沈謙心裡不由咯登跳了一下。
早有靠近門口的兵士發現了他,恭敬地叫了一聲「將軍」,屋裡頭的二十來個兵士迅即都紛紛略低了頭,恭聲叫了起來。
正在指導一個工兵的秦雲昭回過頭去,與沈謙投過來的視線對了個正著,下意識地就撇過了臉去。
沈謙忍住心裡的慌跳,裝著漫步走了過去:「秦教頭,他們學得進度如何?」一雙眼卻帶了些緊張,目光灼灼地盯在秦雲昭臉上,想從她的表情裡找出些信號。
「將軍。」秦雲昭半低了頭,跟工兵們一樣,貌似恭敬,聲音卻是淡淡的,「他們學得還不錯,再過兩天,就可以練習實彈裝藥了。」
她面無表情,聲音聽著又是說不出的淡漠疏遠,沈謙心裡頓時像攪作一團的麻線一樣,亂紛紛的理不清思緒了,嘴裡泛苦地含糊應了一聲:「不錯,很好。」
還不等沈謙說什麼,秦雲昭已經先開了口:「我答應了的事,不管怎麼樣,都會做好的。將軍也巡視過了,大可放心就是。今天他們都只要反覆練習,將軍要是沒有別的事,不如……」
不管怎麼樣,都會做好?換句話說,就是秦雲昭即使斷了他這頭的情絲,也不會影響她現在手上要做的事的意思?
想起剛才秦雲昭認真指點工兵們的模樣,沈謙心裡不由一痛,忍不住向秦雲昭走近了一步。秦雲昭不著痕跡地後退了一些,抬頭掃了沈謙一眼,又馬上垂下了眼簾:「將軍日理萬機,還是快回去忙吧。」
她此刻心緒複雜難辨,說完這句話後,忍不住略微咬了咬下唇,雖然很快就放開了,沈謙一直盯著她的,這個小動作又怎麼逃得過沈謙的眼睛?
昨天她哭的時候,也是這樣咬著下唇的,沈謙的目光落在秦雲昭櫻粉的唇上,想起昨天被他吮吻出那一抹嫣紅,再想想今天她對待自己的這態度,沈謙心裡已經沉了下去;阿昭,一定是惱他了……
秦雲昭已經說了上面的話,沈謙也不好再留在這裡了,腦子裡渾渾噩噩的,轉身急走了出去,甚至連自己的馬也忘記騎了,就這麼腳步沉重地一直走到了都指揮使官署,失魂落魄地坐進了書房裡。
「將軍,東野有緊急軍情!」靖風氣喘吁吁地趕了過來,把手上剛剛收到的軍情遞給了沈謙。
沈謙神色一凜,收斂了自己的心緒,急忙展開,目中露出了一絲喜色:「高連部落有結盟的意向?」
靖風不由精神一振:「高連部落終於肯跟我們結盟了?」
沈謙又仔細看了一遍,才謹慎地答道:「只是部落裡的一個長老有這想法,使人偷偷地透了過來,至於高連的頭人是什麼意思,現在卻還是不清楚。」
而且,這結盟的事副將做不了主,那長老也是執意要見到沈謙本人再談。看來,他必須要馬上趕回去了。
可阿昭這裡……沈謙輕歎了一口氣:「靖風,立即準備東西,我們即刻出發去東野。」
靖風肅正身形應了一聲,又遲疑地問了出來:「那這邊修路的事怎麼辦?」
修路,就還牽涉到炸藥和火雷管這些事,別說才看著將軍跟秦教頭這裡才有了一點更深層次的進展,這一去又得擱涼上一陣了。
沈謙的腦中立即現出了秦雲昭的面容來,她惱了自己,現在卻是連哄她的時間都沒有了,這一趟生東野去,還不知道要多久才得回來呢,那時,只怕阿昭更是只會把他當陌生人了吧?
沈謙壓住了心頭的苦澀,馬上吩咐了下去:「我即刻下一份軍令,把這項事宜全權交由秦思源負責,有他即我!」
這事要做得好了,那就是一場大功勞,看來將軍這是費了苦心啊。靖風嘿嘿笑了一聲:「將軍,你的馬我也給你一起牽來了,這會兒還有點時間,我去收拾東西,你要不要去大營跟秦教頭那裡告個別?」
「軍情如火,不用了。」沈謙板著臉瞪了靖風一眼,揮筆寫了一份軍令,鄭重蓋上了自己的大印,「叫人馬上把秦思源找來,我有話交待他。」
將軍果然聰明,這是要出手先把舅兄給搞定啊!靖風立即跑去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