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77.第177章 柔軟 文 / 七葉參
混蛋沈鬍子,為什麼不早說!
秦雲昭多少也瞭解沈謙這個人,知道他說這話一定不是騙人的。可是,該死的沈鬍子,為什麼不早說,偏要等自己答應做教頭以後才說這話!
似乎聽到了秦雲昭心裡的腹誹,沈謙的聲音帶了些細微的愉悅:「你問我有什麼打算,我還沒來得及說,你就提了這交易,我當然就答應了。你不會反悔吧?」
秦雲昭咬了咬牙,幾乎是從齒縫裡一個字一個字地迸出來一句話:「當然不會!」
這野丫頭,也有你吃癟的時候。沈謙無聲地笑了起來,心裡一塊大石落了地,開局已定,阿昭被他成功地攏近了自己身邊,今天這上元夜,果然是月圓人圓!
秦雲昭看不到沈謙在做什麼,卻總覺得他的視線似乎是一直落在自己的臉上,有些不自在地偏了偏了臉:「既然沒什麼事了,我想先回去了。」
「我已經讓人把那院子打掃好了……」沈謙發覺秦雲昭雖然蒙著眼,卻似乎對他的目光有感應,神情有些細微的窘迫,雖然心裡不想,也不得不把自己灼灼的目光收斂了幾分。
「不用,」秦雲昭搖了搖頭,「我在城裡已經置了一處房產,我要回我自己家裡住。」
沈謙剛才還飛揚的心立時堵了堵,這丫頭原來已經在興州城裡買了房子了?那她並不過來這邊,是根本就沒想著答應自己這兒了?幸好今晚發生了這些事,把她推到了自己這裡來……
目的已經達到,沈謙索性就不去自尋煩惱了,轉而拾起之前的話題問了起來:「街口胡同那四條人命的懸案,就是你做的吧?」
「你追著問這件事做什麼?」雖然兩人達成了交易,秦雲昭也不認為自己跟沈謙之間就是很牢固的攻守同盟關係了,所以始終沒有承認什麼。
可即使她不說,沈謙是親眼見了她出手殺人的,心裡已經明瞭。在沈謙的印象裡,其實秦雲昭並不是一個喜歡多管閒事的人。今天這三條人命,或許是因為秦雲昭同為女子,所以要救人,那上次呢?
想起自己上回判定殺人者是高手,那種利落乾淨,就是自己也有所不及,沒想到卻是眼前這個嬌柔的女孩兒做的,沈謙就忍不住慨歎了一聲:「為什麼?」
秦雲昭慵懶地斜倚在椅子上,並不答話,手指無聊地撫過圈椅上的雕花。
沈謙的目光不由自主就落在了她手指上,手指被圈椅上漆成紅黑的雕花襯得格外皎白如玉,也格外地纖長秀氣,沈謙的喉頭忍不住有些發緊。
他偷偷摩挲過這雙素手,這雙讓他想握著不放的素手,手背的肌膚柔滑細嫩,誰能想到掌中虎口卻有薄繭,殺起人來毫不留情。要不是重寒山那一回比試,他怎麼也不會相信……
重寒山比試!沈謙眼神一凝,猛然想了起來,當時他讓了阿昭一柱香的時間先走,阿昭卻早在出門時就設了暗伏,跺裂了門口那塊踏腳的木板,害得他踩斷那木板時差點就扭了腳去。
當時他心裡恍惚想過一個什麼念頭,現在想起來,就是這個,斷裂的木板!被陸春生踩斷的茅坑的蹲板!
「因為陸春生出錢請了那四人想把你擄去,所以你一怒之下殺了他們四人,更是精巧設計了一番,讓陸春生溺斃在茅坑裡。是嗎?」沈謙覺得這樣一串起來猜想,當時整個的事件就比較清晰了,只是不知道秦雲昭殺陸春生用了什麼手段。
握在扶手上的纖指猛然一緊,秦雲昭緊緊抿住了嘴唇,面向沈謙的方向,良久地沉默著。
一種危險的感覺迅速從沈謙的心底升了起來,他感受到了秦雲昭的殺氣,不得不先無奈地解釋了一句:「我知道你殺他們必然有你的理由,我只是好奇你的身手,還有怎麼能讓陸春生死在你出城之後。」
秦雲昭靜默不動亦不語。半晌,沈謙才感受到了那種被危險的凶獸盯住一樣的感覺在慢慢消退,秦雲昭不緊不慢地開了口:「陸春生使了銀子,想讓那幾個擄了我過去,因為那幾個嫌銀錢少,陸春生還應了讓那幾個第二天也來,不過要他們務必在下午之前把我賣到最下等的暗娼寮子裡去。」
擄過去做什麼,讓那幾個第二天也來做什麼,秦雲昭並沒有說,可想到那酒中助興的藥和枕邊那只猙獰的角先生,沈謙已然清楚為什麼秦雲昭當時連殺了那五人,更是讓陸春生溺斃在茅坑裡。
一股怒氣驟然從腳底直衝到頭頂,「阿昭。」沈謙只叫出這一聲,嗓子就有些硬硬地哽著開不了口,只能緊緊捏住了自己的拳頭,才勉強抑制住了不將秦雲昭緊緊抱進懷裡的衝動,「以後……以後要有人再敢欺負你,你告訴我,我來處治!」
他的聲音透露出來的情感是真摯的,起碼在這一刻是真誠的,秦雲昭繃緊的身軀慢慢鬆懈了下來,輕輕「嗯」了一聲,嘴角挑起了一絲有些玩世不恭的笑意:「這是我給將軍的親衛隊當教頭的福利嗎?將軍是說,有你罩著,我以後在興州城橫著走都行?」
沈謙聽出了她語氣中略帶的調侃,卻鄭重應了:「那是當然,我…我將軍府的教頭,自然是能橫著走的。」
秦雲昭輕笑了聲,雖然並沒有就此放下對沈謙的戒心,不過也知道自己不管怎麼說也佔住了道德的制高點,至少目前就沈謙表露出來的情緒來看,他是不會插手這件事再翻盤子的。
至於罩不罩著的那話,自然只是說說而已,好歹也要給將軍大人一個面子不是,以後誰又會當真呢?只要穩過現在就好。現在自己已經給自己找了個籠轡帶了,當務之急,還是表現得順服一些的好。
「將軍大人該訊問的都訊問完了吧?」秦雲昭盡量語氣溫和地開了口,「要想再問什麼,反正以後也有時間。不過要先跟將軍告假幾天,等我的眼睛好了再來上值。」
「好,不急!」沈謙連忙准了假,「你先安心好好養著,把眼睛養好了再來。」
既然僱主這麼好說話,秦雲昭也不介意先給他吃一粒定心丸:「將軍放心,我一定會傾囊相授,把將軍的親衛訓練好的。」
她還真是想著是一筆交易了。沈謙默默地看著秦雲昭不出聲,秦雲昭卻不想讓房間中這種讓人有些不自在的安靜繼續存在下去了,張口就直說了出來:「時間也不早了,將軍要務在身,我就不耽擱將軍……」
「你眼睛不便,我送你回去!」沈謙聽到她再次提出了回去,知道留不住,心裡更放不下心,就提出了相送,剛好可以看看秦雲昭買的新房子在哪裡。
秦雲昭應了,聽著他站起身吩咐人準備馬車,然後扶了她的手準備往外走,突然又站住了腳:「我哥不會知道吧?」
「怕你哥擔心?」沈謙見秦雲昭點了點頭,伸手將自己一件帶風帽的大毛披風取了出來,將秦雲昭兜頭一罩,打橫抱了起來。
「快放我下來!」秦雲昭驟然失重,緊揪住了沈謙的衣襟,卻壓低了聲音怕被人聽了去。先前她被沈謙急急忙忙抱進來,那是急著要上藥不得已,現在卻不願再這樣被他抱著出去了。
沈謙不理會她有些嗔怒的話,只在她耳邊低聲說了一句:「噓,有巡夜的親衛來了。」
秦雲昭立即噤了聲,下意識地就將臉埋在沈謙的胸前。沈謙心情一片大好,也不管走來的那一隊親衛幾乎驚掉了下巴:「將…將軍……」淡淡「嗯」了一聲,闊步走出去了,嘴角卻是高高向上揚起。
有親衛「噢」地低低起哄了一聲,馬上又被小隊長氣急敗壞地罵了一句:「閉嘴,猴子!」那人立時啞了聲音。
沈謙看著秦雲昭露出的小半邊側臉已經紅了,湊到她耳邊輕聲說了一句:「別擔心,他們嘴很牢的,不會說出去。」
男人醇朗的聲音突然在耳邊低低響起,男性的氣息隨著他說話,輕輕噴到秦雲昭的側臉上和耳朵上,秦雲昭下意識地就將臉又往裡埋了埋。
沈謙腳下走得穩健,目光卻一直停留在那只快變成粉紅色的、小巧的耳朵上,覺得身子都輕了起來。
一進了馬車,秦雲昭不等沈謙放下自己,先七手八腳地掙了下來,摸著坐榻離得遠遠地坐在了一角,身子也自覺地擺出了一種警惕的姿態。
懷中的溫香軟玉轉眼變成只小刺蝟,沈謙不甘地張了張嘴,也只問出了一句:「你家住在哪裡?」
「柳街。」
馬車轆轆駛向了柳街,外面商販叫賣的聲音、行人嘈雜的說話聲不時傳來,車廂裡的兩個人卻一直詭異地安靜著。車內掛著的一盞壁燈輕輕晃著,桔黃的光線映照在秦雲昭的臉上,顯得她有些神情不明。
有食物的香氣傳了進來,秦雲昭偏了偏臉,鼻翼微微翕動,沈謙立即就開口問了出來:「想吃?」
「嗯,有些餓了。可以幫我買幾樣來嗎?」
沈謙叫停了馬車,輕巧跳了下去,再上車時,手上已經拿滿了各色小吃。
「炸鵪鶉、醬肉餅、羊肉簽子、烤年糕還有……」秦雲昭臉上露出了明麗的笑容,「我好像還聞到了醪糟的味道?」
「狗鼻子。是酒釀圓子;想先吃哪一樣?」沈謙的語氣中帶出了自己也未覺出的寵溺和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