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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72.第72章 酸澀 文 / 七葉參

    房子起得很快,余師傅跟秦思源和秦雲昭兩個列了細帳,因為秦雲昭還要接著那溪水挖個用青石砌的小池子,所以工料錢還要加二兩多銀錢。不過也不要主家現在就付,可以等完工以後再結。

    好在兄妹兩個這些天打了不少獵物製成了風乾的肉製品,秦思源期間趕了馬車進了城一趟,把肉啊毛皮啊都賣了,又得了二十來兩銀錢,銀錢上完全可以不用擔心了。

    秦雲昭每天跟哥哥上下山的時候都去看上一回,已經開始計劃在什麼位置種果樹,什麼位置種點菜了,再把叮噹從宗南山那裡接下來,家裡最好還要養兩條獵狗。

    兄妹兩個正滿懷憧憬,地裡的玉米也快熟了,天公不作美,連續下了幾天大雨,屯裡的人家怕澇壞了玉米,等著雨勢停了,紛紛就先搶收起來。

    秦家如今少了一個壯勞力,幹活本來就會比別人慢了一截,偏偏又有人在夜裡發現了野豬,糟蹋了不少糧食,屯裡的人都緊張起來了,辛辛苦苦種的地,野豬一晚上能把一畝糧食都給你毀了,大家都加快了收糧食的速度。

    秦思源也不上山去了,就在地裡幫著大堂哥、二堂哥一起收玉米。屯裡有軍糧任務,張傑怕誤了事,夜裡組織了十來個人輪流換班,在靠近山林的地頭守著,防止野豬再來糟蹋糧食。

    守夜的每個人都能得些銀錢補貼,秦思源也參加了,倒不是為著銀錢,主要是他是獵人,打野豬這種大傢伙,大家心裡還是有些虛,好些人就提了請秦思源一起參加。

    秦家兄妹兩個欠著張小旗的人情,張傑一提,秦思源就答應了下來。倒是秦雲昭有些擔心,山林中最猛的不是老虎,而是成群的野豬,那可是一古腦兒就鐵蹄踐踏的,自己前世就是被野豬群追趕,不慎被一隻突然發狂衝出來的野豬給撞下山崖的。

    秦思源卻是有些躍躍欲試的:「放心吧阿昭,一起守夜的人有四五個呢,人家可是連招式都不會的,你哥我還學了這麼久武藝,又打了這麼久獵的,更加不用怕!」

    秦雲昭想想也是,自己還說支持哥哥從軍呢,這都還沒上戰場,才守夜防幾隻野豬就擔憂成這個樣,要真上了戰場,自己豈不是恨不得隨時跟著了?交待了哥哥幾句,秦雲昭也放鬆了心情。

    守夜是隔天輪到一回的,晚上有時發現野豬,大家敲鑼打鼓地嚇走了,並沒有多大的事。轉眼間玉米也收得大半了,秦雲昭更是放了心,見今天又下了些小雨,叮囑哥哥多穿件衣服再出去,小心夜裡涼,自己在家裡幫著兩個堂嫂做了些家事,見天色暗了就睡下了。

    明明下了雨,也快近八月中秋了,這天夜裡卻是說不出悶熱的,秦雲昭在涼席翻了幾回身,才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剛合得一陣眼,秦家院門就被彭彭地敲響了,秦雲昭被驚得刷地一下坐起來,心裡通通地跳得厲害。

    秦勇林披衣開了門,一片嘈雜聲就響了起來:「快點,快點,小心著,別亂動到源哥兒!」

    「陳大夫呢?怎麼還沒請來?」

    秦雲昭系衣帶的手不由一抖,三兩下著好了衣服,趕緊衝了出來,院子裡有一人雙手各拿了一支火把照明,另外幾人正小心翼翼地把秦思源抱進他的房間。

    火光下,秦思源的臉色有些蒼白,看到秦雲昭一臉焦灼地衝了出來,還勉強衝她笑了笑:「沒事的,阿昭,就是受了點傷。」

    秦雲昭握緊了拳頭又鬆開,先搶步進了房間,把哥哥床上的被褥鋪好了,等大家七手八腳地秦思源抱上了床,也顧不得他那一身泥漬,先大致看了一下沒有見外傷,心裡微微鬆了一口氣:「這是怎麼了?」

    大家站在床邊都靜了一下,為首一個年長看了旁邊垂著頭的袁大郎一眼,開口說了當時的情況:「今天我們這班又碰到了野豬,本來就定好只要嚇走就行的,誰知道袁大郎砸了塊石頭過去,激怒了那群野豬的頭兒……」

    原本是袁大郎的爹過來守夜的,不巧他今天跑肚,袁大郎就自告奮勇在代替他爹來了。規矩也跟他說好了,這黑燈瞎火的,靠著幾支火把也打不好野豬,大家發現了,就只要敲鑼打鼓地嚇走就行。

    袁大郎當時應得好好的,等到真遇上了野豬,一時手癢就砸了塊石頭過去,正正砸在那群野豬的頭領腦袋上。這下可捅了馬蜂窩,頭豬一下子就被激怒了,帶著野豬群「嗷」地一聲就對著他們衝了過來。

    大家就趕緊往小沙河跑,野豬雖然會游水,可在水裡就沒什麼傷害力了,誰知道袁大郎當時被嚇得慫了,跑到河堤邊硬是腿軟地爬不上去,秦思源就趕緊跳回來幫他托了上去。

    那小子被那群飛奔追來的野豬嚇懵了,被托上去後也不知道拉把手,結果秦思源就快爬上河堤的時候,被那頭豬趕到,一嘴就給拱飛了起來,幸好是落在了河堤外面,要落在河堤裡面,當時就會被野豬踩死了。

    大家正在慶幸,秦思源卻發現自己動不了了,也不知道傷到了哪裡,大夥兒趕緊小心把他抱了回來,見他臉色白得像紙一樣,冷汗大滴大滴地掉下來,只怕是傷了內臟,唬得連忙去請陳大夫來。

    ****它奶奶的野豬,姐上輩子就折在野豬手裡,這輩子哥哥也遭了野豬的殃!秦雲昭恨不得以後把老山林子的野豬都殺個乾淨。只是這會兒說什麼也沒有用,秦雲昭看也不看站在旁邊囁囁嚅嚅想說話又不敢說的袁大郎一眼,趕緊先打了溫水來,幫哥哥輕輕擦了手臉,就坐在床沿邊握著哥哥的手等著。

    秦永德和張氏幾個也被吵醒了,雖然是大半夜的,可這些人過來了,也得有點兒招待。李芬和劉翠翠兩個就趕緊去廚房裡掌了燈,又到上房取玉米面兒,打算先給大家攤幾個玉米餅子吃。

    劉翠翠一手拿著盆子等著張氏撮玉米面,一面就嘀咕著:「難怪屯裡都說他倆帶了白煞,看吧,這回是定了要出去住,所以才沒煞到咱家裡,給煞著自己了,要是還不住出去啊……」

    「勇林媳婦你說什麼!」劉翠翠聲音雖然壓低了些,在夜裡還是聽得很清楚的,秦永德的臉色頓時變了,喝止了她一聲,既為侄兒難受,心裡又湧起一種說不清的感覺,細細分辨,似乎是微微有些釋懷,一時糾結不已。

    張氏覷了他臉色一眼,沖劉翠翠低喝了一聲:「先去把餅子攤了,省得人家說咱們家沒個招待的禮數。」

    陳大夫氣喘吁吁地被人拖了過來,進門先抹了把額頭的汗水,苦笑了一聲,今年也不知道秦家是怎麼了,這是自己第幾回進秦家的門了?

    分開了眾人,陳大夫問了當時的情況後,先細細給秦思源把了脈,小心輕按了按胸腹,又曲指敲了敲秦思源四肢幾處穴道,幫他翻身檢查腰背時,秦思源終於忍不住叫了一聲痛,臉上的冷汗又嘩地淌了出來。

    陳大夫臉色有些凝重,伸指按了他腰間幾處穴位,問了秦思源的感覺,這才淨了手,提了筆寫了藥方:「先按這個抓藥吃著。」秦勇山忙接了過來先跑去陳家抓藥了。

    陳大夫看了秦雲昭一眼,正在猶豫,秦雲昭已經請了他先出來:「陳大夫,我這裡還采的有些草藥,不知道拿來熱敷有沒有用處,還請你掌掌眼。」把陳大夫私下先請到了她的房間:「陳大夫,我哥哥現在情況如何,請你跟我直說了吧。」

    聽著病家這是有了些心理準備,陳大夫也不再瞞著掖著了:「源哥兒這傷,還真說不好。我先給他用藥下去,要到了差不多明天中午,他還動不了身子,那就八成真是斷了腰上的經絡了,最好你們能帶他進興州城裡去看大夫,我是無能為力了。」

    秦雲昭心裡一緊:「斷了經絡?會怎麼樣?」

    「人體經絡通而四肢活,腰上這經絡,主著人下肢的動作。要真是腰上這經絡斷了,估計……估計源哥兒這下半身就動不了……不過這也不一定,比如興州萬安堂的萬大夫,你也不妨送源哥兒去他那裡看看,他家有秘方,對這種傷或許也有特效也說不清……」

    要不是知道秦雲昭不是那種咋呼的人,陳大夫也不會這麼跟她說出實情,不過也沒說死,畢竟一山還有一山高哪,他一個小大夫治不了,對城裡的杏林高手來說,指不定不算什麼難事呢?

    斷了經絡,下半身動不了……那就是脊椎神經受損,造成半身不遂!秦雲昭心頭一驚,哥哥一心想從軍立功,掙出個功名來,要是……

    秦雲昭咬緊了下唇,陳大夫說了不一定呢,明天中午的時候看情況了再說,說不定哥哥明天就能動了呢?秦雲昭心中定了主意:「陳大夫,求你先別跟任何人說這事,今天這麼晚了還麻煩你,真是不好意思,我堂嫂已經做了些吃食,你先用些,我再送你回去,明天中午我再來請你複診。」

    會好的,哥哥一定會沒事的!秦雲昭掩下了心中的情緒波動,換出一副輕鬆點的表情走進了哥哥的房間:「哥,陳大夫說你可能是扭了筋了,今天先喝著藥,再用藥包熱敷著,明天他再來診診脈。」

    秦思源雖然覺得腰上痛得厲害,聽到妹妹這麼說,心裡也輕鬆了不少,勉強又跟妹妹說了幾句話:「那就好,等過幾天我們新房子修好了,哥哥就帶你住進去,咱們好好做頓好吃的暖暖屋!」

    秦雲昭笑了笑,就開口止住了他:「陳大夫說了你要靜養,哥哥你可得多休息,少說話。」看著哥哥點了頭,閉上眼睛休息,秦雲昭輕輕退了出來,眼中酸澀得厲害,偏偏半點眼淚也不能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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