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6.第36章 心思 文 / 七葉參
秦雲昭在心裡輕歎了一聲,吃住在大伯家,送家用本是應該,可大伯母不該拿了家用之後,一邊擺出一副並沒有收錢,她在施捨他們的嘴臉,一邊還想東一點西一點兒地挖了他們的銀錢來用,更不該把兄妹倆不想提起的事抖給外人當茶餘飯後的談資,當流言的基料。
「秦永德,我嫁給你快二十年了,你自己摸摸良心說話,我當這個家哪點做得不好了?是好吃懶做,還是大手大腳花用了?是沒理好家事,還是沒給你生兒子?」張氏見秦永德啞了口,更是一句句逼問著,眼圈也紅了,「我辛辛苦苦帶大了兒女,現在連媳婦都有了,你當著孩子們的面,就這麼給我沒臉,你這是……你這是逼著我沒臉活啊……」
「娘!」秦明月已經哇地一聲大哭起來,跟張氏娘兒倆人抱在了一起,「你可不能不要月兒啊,娘……」
秦永德抬眼看著哭成淚人的妻子和女兒,喉頭滾動了動,半晌才張口嘶啞地說出話來:「是我這個當家的沒用!沒能讓你們好吃好喝地過日子,地裡的活計也做得差不多了,明兒我就去城裡找短工去。孩子他娘,你先把那一百兩銀子還給源哥兒……」
秦思源連忙拉著秦雲昭跪了下來:「大伯,你要把那銀錢退回來,我馬上就帶了阿昭去外面住!是我們不好,給大伯添麻煩了,那一百兩本來就是送給大伯的家用,要是大伯還要我們住在這裡,就再不要提這銀錢的事!」大伯還是不同意自己搬出去住,而且現在這情形,也不宜搬出去,目前已經這樣了,那一百兩銀錢,是說什麼也不能讓大伯再退回來的。
秦永德一手一個把兄妹倆拉了起來:「是大伯不好!讓你們受委屈了,大伯以後到了下面,也沒臉見你們的爹了……」
秦雲昭突然有種貧賤夫妻百事哀的感覺,心有慼慼然地看向秦永德,這個典型的農村漢子,面龐黎黑,雖然才四十出頭,一張臉已是溝壑深紋,地裡的活計已經很累人了,他還想著像年輕人一樣再去賣勞力打短工……
說實在的,今天要不是心裡氣急了,秦雲昭也不會把張氏傳了他們小話出去的事透給大伯,惹出這一場鬥氣紛爭。把張氏扒出來,秦雲昭覺得自己並沒有做錯什麼,可到底還是牽連了大伯,害他傷了心。
要是自己手中有很多銀錢,是不是就不會這樣了呢?秦雲昭心中恍惚想著,哪怕大伯母是看在銀錢的面上對哥哥和自己露出一張虛偽的笑臉,只要能糊得大伯開心,那也是好的啊……
窗戶外,劉翠翠拉了秦勇林輕手輕腳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間,進了房小心地掩了門,兩人才放了一口大氣;實在是上房裡吵鬧的聲音太大,他們一時沒忍住,就跑到窗戶外偷聽來著。這也怪不著他們,李芬雖然還在廚房忙碌,可秦勇山也跟他們一起蹲牆根兒了的,只不過比他們早走一腳。
不聽不知道,一聽還真嚇一跳啊!公爹暴怒打了婆婆,婆婆居然瞞著人收了源哥兒和阿昭送來的一百兩銀票做家用,不僅拿著不肯退,還堵得公爹開不了口!
那可是一百兩啊!鄉下很多人家一輩子能攢個幾十兩的銀子就登天了,靠山屯這村裡,手上拿著一百兩銀票的人家,說什麼也是個富戶了啊!那秦家這會兒,應該算是富戶了吧?
劉翠翠心裡歡喜地想著,突然又啐了一口:「婆婆收了源哥兒和阿昭這一百兩銀票做家用,可是誰都沒說,瞞得死緊啊!」更可恨的是,還當著自己的面說了那麼一大通話,害得自己以為源哥兒和阿昭就是在秦家白吃白喝來著!
人家送了這許多家用,還要嫌人家吃多了家裡一張玉米餅子,嘖,這慳吝勁兒!劉翠翠心裡鄙夷地想著,可這話不能當著自家男人說出來。
秦勇林長這麼大,就從來沒見過一百兩銀票長什麼樣兒!本來心裡也是高興的,聽到媳婦那麼一說,心情就沉了下去。娘偏心著哩,這一百兩銀票,她不會就是偷偷拿著這個送給了陸春生,讓他去打點當那個勞么子二掌櫃去了吧?不然怎麼爹那麼說了,娘都堅持不肯拿出來?要是娘拿給了陸春生,那自己還高興個屁啊!不又是一場空?
「翠兒,你說娘不會把這張銀票拿去給陸春生打點了吧?」心裡想著,秦勇林就跟媳婦商量起來。劉翠翠嚇了一跳:「那不能吧?那可是源哥兒給咱家的!老大一筆銀錢吶!」
想了想,劉翠翠也不確定起來:「要讓咱們能看上一眼穩穩心就好了。」可是公爹和婆婆住的上房,她一個兒媳婦也不可能進去翻找啊;而且這會兒公爹正在發火,誰也不敢再去提這茬兒。
劉翠翠心念一轉,馬上想起了公爹發火的原因,心裡頓時有些虛了起來,那件事,婆婆也跟她說過,她在村裡故意提起那個白煞的話題後,還把這事兒偷偷跟娘家和她同一個村子的金花說了嘴,金花嫁的那家妯娌多,不會是她閒掰出去了吧?
秦勇林並沒有注意到自家婆娘有些躲閃的眼神,反而一門心思地想著那張銀票了,那一百兩是源哥兒送的家用,這家不就是爹、哥哥和他三個人在地裡刨活兒撐起的麼?他怎麼也有三十三兩的份兒呀,娘不會真的把那銀票給陸春生了吧……
廚房裡,秦勇山也及時地把趴在牆根兒聽來的事情偷偷給李芬咬了耳朵。李芬手上翻炒不停,一雙眼睛卻睜得大大的:「娘瞞著爹收了源哥兒一百兩家用啊?!那娘還嫌源哥兒和阿昭吃得多!」有那一百兩,吃玉米餅子怕不吃幾十年都夠了?何況源哥兒以後還是要單獨出去立戶的,阿昭也是要嫁人的,合著在家裡也住不到幾年!
不過後面這兩句話李芬可沒有跟秦勇山說出來,畢竟那是他娘不是,也得給男人留點面子。秦勇山也是一臉的尷尬:「也不知道娘怎麼想的,原來也是好好兒的一個人,現在怎麼就這麼糊塗了!」
原來?原來那不是因為這家裡除了她男人,就是她兒女麼!李芬面上有些譏笑,當初說親的時候,家裡還打聽得婆婆是個賢良的好人,這才最後同意了,她性子好,人又勤快,張氏時不時地敲打她幾句,她也不頂嘴,劉翠翠是個多心的,可還是個收斂著的新媳婦兒,所以這家裡不就是好好兒的?
可源哥兒和阿昭就不一樣了,他們兩個對張氏來說是外人,又不是任人拿捏的,張氏當然心裡老大不痛快了。上回托阿昭去城裡買東西還不送銀錢,這回吳桂花來鬧,婆婆縮到一邊不出來說話不說,來不來自己就先給阿昭倒了一瓢污水。
聽著小姑子也是很不待見源哥兒和阿昭的,會不會是婆婆跟小姑子說了什麼了?這當娘的心思,女兒是最清楚的了,說不定,阿昭她娘的那件事,就是婆婆故意傳出去哩?
婆婆糊塗?她才不糊塗哩!又拿了人家送來作家用的銀錢,又要摳人家身上的銀子,在家裡嫌人家吃得多,擔柴少了或是獵物拿回來少了,就甩了臉子,婆婆嘴上雖然不說,可這一項項做的,還不就是想把源哥兒和阿昭逼出去!
李芬心裡雖然想得明白,這念頭卻沒有跟自己男人說,一邊取碗盛了菜,一邊嘴裡就念了一句:「娘怎麼做咱們管不了,可這幾天處來,源哥兒和阿昭都是個好的,咱們可要盡咱們的心,都是一家子親戚,能幫的就幫吧!」
秦勇山想著今天那吳桂花來鬧,娘沒有出面說話,還是自己媳婦出了頭,心裡又是感激又是滿意,看看廚房門口沒人,「叭」地就在自己媳婦臉上親了一口:「芬兒,我就知道你是個心地好的!」
李芬的臉騰地紅了,趕緊往門口看,見沒有人,這才嗔了秦勇山一眼,壓低了聲音:「作死呢,在這裡……要人撞見了不給臊死!」
秦勇山見她羞得臉都紅了,那一眼嬌嗔更是別有風情,嘿嘿笑了一聲,湊到她耳邊低聲說:「那晚上……」
見外面有人影晃動,李芬連忙拐了他一肘,秦勇山剛站遠了一步,秦明月就陰著臉走了出來,見大哥大嫂兩個臉上還帶著沒來得及收起的笑容,只覺得他們是在看自己笑話,心裡更是慪氣,沒好氣地端著洗臉盆打了一盆溫水轉身走了,臨到門口,又**地甩下一句話:「大嫂手腳也麻利點,再不擺飯爹娘都餓壞了!」
這是在公爹那裡受了氣,衝著自己來撒火了?!李芬心裡一氣,秦勇山已經安撫地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別跟月兒這孩子一般見識。」
還小?這會兒婆婆都在給她說親了!阿昭比她還小一兩歲吶,人家怎麼就那麼有見識呢,也沒見人家因為長得好就成天抬著下巴!李芬白了自家男人一眼,想了想還是把氣給忍了下去,反正這小姑子也在家裡呆不了一兩年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