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2.第32章 撒潑 文 / 七葉參
第二天一早,秦雲昭比平常早起了半個時辰,趕在飯前端著她和哥哥昨天換下的衣服去河邊洗衣。
夏日的清晨很是涼爽,河面上還浮了一層朦朧的霧氣,隨著河風濃濃淡淡地翻滾,倒染出了幾分仙境的意思。秦雲昭沒那麼多愁善感,幾手將衣裳和著皂角揉了,拿了棒槌不輕不重地拍打,再拎到河裡漂洗乾淨。
霞光剛剛映出來的時候,秦雲昭就把衣裳洗好了,端了竹籃子站起身來,河對岸突然傳來了一聲略帶了驚喜的呼喚:「阿昭!」
秦雲昭抬眼看向了對岸,見向晨峰正拿著一卷書,站在對岸一棵大柳樹邊上,驚喜地看向這邊。向晨峰想考秀才,也確實挺下苦功的,這麼早就來溫書了,秦雲昭對肯用功的人很有好感,衝他微微一笑,打了聲招呼:「早啊,向大哥!你,我不打擾你了!」說罷揮揮手轉身回去了,吃完早飯,她還得跟哥哥趕著上山去吶。
向晨峰已經湧到嗓子眼兒的話就嚥了回去,訥訥地答應了一聲「好走」,看著秦雲昭嬌俏的背影消失在遠處,這才悵然若失地收回了視線。
秦雲昭曬了衣裳,正趕上吃早飯,昨天李芬在家裡被婆婆好一頓說,阿昭又出去了,她自個兒可不敢煮大米粥,只早起和面蒸了一鍋玉米面的窩窩頭,各人拿幾個就著醬菜吃了。
秦雲昭幾口吃完了,取了些碎銀子出來,跟哥哥到村裡的雜貨店買了一副鍋碗盆瓢,油鹽醬醋米面什麼的也買齊了,怕用手提著會磕著灑著,索性一發在店裡買了一隻竹背簍背了。
才開門就發了個利市,喜得雜貨店的楊嬸兒笑瞇了眼,又忍不住八卦地打探:「源哥兒這是要跟阿昭單獨開伙了?」
秦雲昭連忙搖頭:「不是,是碰到個獵戶托哥哥幫買的,說好了我們去打柴的時候他就來取。」楊嬸兒哦哦地應著,也不知道信還是不信。
兄妹倆也管不得那麼多了,急步就往山上走,今天事情多一些,他們得重新再找地方下些繩套呢。等兩人爬到宗南山那木屋前時,宗南山已經等得不耐煩了:「怎麼這會兒才來啊?」
秦思源心裡一沉,正想著是不是把宗伯伯惹著了,秦雲昭突然心裡一動,直接問了出來:「宗伯伯,你不會是等著我過來做早飯的吧?」
宗南山臉上的不耐煩就變得有些尷尬起來:「咳,我這不是沒鍋沒碗的嘛。」
秦雲昭不出聲,接了哥哥背的竹簍墩在了宗南山眼前,宗南山眼睛一掃,見裡面是全套鍋碗盆瓢,聲音又心虛地小了些:「我這不是…自己做的沒阿昭你做的好吃嘛……」
秦雲昭終於板不住臉,哈哈笑了起來,宗南山這才知道自己被壞丫頭擺了一道,勉強忍住老臉發紅,吹鬍子瞪眼睛地粗著嗓子:「個壞丫頭,還不快去做飯,你把我餓死了,看還有誰來教你哥!」
「哎呀,那可不敢!」秦雲昭裝作一臉怯怯怕怕的樣子,手腳卻半點不慢,幾下就把東西都擺出來了。
宗南山無奈的搖搖頭:「明明是個野丫頭……你啊你,阿昭你這會騙死人不償命吶!」
秦雲昭撲嗤笑了出來:「反正騙不了宗伯伯啦,宗伯伯是火眼金睛,可厲害著哩!」一邊說著,一邊接了溪水洗了鍋碗,把路上摸來的野雞蛋和白面調成蛋糊,加上鹽和野蔥,生火烙起雞蛋餅來。
這一天兄妹倆人換了地方下套,等回去時查看,見果然又套到了四隻野雞,一隻野兔,秦雲昭心情大好,將野物都綁好了扔在竹簍裡,單獨又提了兩隻野雞出來扼著脖子掐死了。
秦思源不解:「好好的作什麼要扼死這兩隻?」
「扼死了,才得肉吃啊!」秦雲昭嘻嘻一笑,李芬昨天跟她說了那話以後,她自然也長了心眼,什麼叫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張氏要跟她玩心眼兒,那可不夠她玩的,死雞賣不得,自然回家就得修了毛煮吃了,大家才見到點肉菜吃不是?
秦思源一聽就明白了妹妹的心思,好笑地看了她一眼:「行啊,為了吃口肉都玩上心眼兒了。」
「身體是革…咳,是本錢,虧啥也不能虧了身體啊。何況咱們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呢,肉食不跟上可不行,難不成你希望今後名垂青史的秦將軍是個又矮又挫的?」秦雲昭半點兒也沒覺得理虧。
秦思源寵溺地輕彈了妹妹額頭一下:「就你皮!」兄妹倆說說笑笑砍了一大擔柴火,一路腳步生風的下山了。
還沒走到家門口,遠遠就看到院門前圍了一大圈人,秦雲昭跟哥哥對視一眼,眼中都是疑惑不已,這是怎麼啦?怎麼把大伯家院子給圍起來了?
等到走近了,兩人才聽到院子裡的哭嚎聲:「天殺的喪了良心啊,你要讓我再失了寡我可怎麼活啊……」
有眼尖的看到秦家兩兄妹走過來,連忙小聲叫了起來:「讓讓,讓讓,源哥兒和阿昭回來了,看他們怎麼說。」
難道還和自己跟哥哥有關?秦雲昭眉頭微皺,跟著哥哥從眾人讓開的一條道中走進了院子,把身上的柴火和獵物放到了一邊。
院子裡,一個哭得鼻涕眼淚糊了滿臉的婦人正坐在地上,拍著地大嘶大喊地哭叫,張氏一臉鐵青,看到秦思源和秦雲昭走了進來,衝口就喝了出來:「看你們做的好事!小小年紀怎麼有那麼毒的心腸!」
回來什麼情況都沒弄清,先挨了大伯母劈頭蓋臉兩句狠罵,秦思源臉色脹紅,看著張氏沉聲發問:「大伯母,我們做了什麼事,又怎麼心腸毒了!」
張氏可沒心思在這兒跟他答話,轉頭沖撒潑坐在地上的婦人喝了一句:「吳桂花,正主兒來了,有什麼你找正主說去!」
吳桂花正哭得投入,聽到正主兒來,睜了一雙眼回頭一望,看到秦思源和秦雲昭兩個站在那兒,一咕碌就爬起身朝秦雲昭撲了過去:「我撕了你這毒丫頭的皮,看你是不是黑了心肝爛了下水!」
她說得惡毒,又惡狠狠地想撲去撓花秦雲昭的臉,秦思源心頭怒火高熾,一伸手就攔住了把她往後一推:「想欺負我妹子,小心我對你不客氣!」
吳桂花被推得一個趔趄,一屁股坐回了地上,眼珠一轉,又拍著地大嚎起來:「兩個狼崽子毒啊,把我當家的給整治死了,還想要我的命啊!反正我活不了了,你有種現在就提刀往這兒割啊……」
秦雲昭見那吳桂花一邊拍著手一邊往自己脖子上比劃著,輕輕將哥哥拉了拉,示意他退後,她可不想哥哥被這撒潑的瘋婆子給賴上。
李芬悄悄地蹩到了秦雲昭旁邊:「她是陳老三的媳婦。」
陳老三?那個昨天偷搶了她獵物的陳老三?那又怎麼了?這吃著搶來的東西,還敢上門嚎起來了?
秦雲昭掃了眼圍在院裡院外看熱鬧的人群,深吸一口氣忍下了心裡的怒火,一眨眼已經蘊了一層淚水,怯怯地走上前一步,剛好將哥哥擋在身後:「這位吳嬸子,阿昭自問跟你今天是第一次見面,從來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吳嬸嬸一來就對我罵得這麼毒,還要毀了我的容,阿昭雖然膽子小,也要問清嬸子這是為了什麼!」
她聲音清亮,一出聲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原來交頭接耳嗡嗡說話的頓時都停了下來,十幾雙眼睛一齊向秦雲昭看了過來,見到這姑娘盈盈欲泣,卻鼓足了勇氣上前詢問的樣子,忍不住心裡先軟了幾分。
有人就先喊了起來:「是啊,吳嬸子,有什麼事你說清楚啊,也讓大夥兒給你評評理!來不來又抓又罵的,敢情你是先來嚇唬人家小姑娘的啊!」
外人都還知道這樣兩不偏幫地說話哩,大伯母卻是一來就等不及地幫著這吳桂花給自己和哥哥定罪!秦雲昭斜瞟了氣鼓鼓站在一邊的大伯母一眼,沖剛才出口說話的那位大哥感激地笑了笑:「阿昭也剛回來,不知道吳嬸嬸這又哭又罵的到底是為了什麼,趁著大家都在這裡,阿昭也想聽吳嬸嬸給個說法,到底阿昭對你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兒,惹得你非要闖到我家裡來往地上打滾?」
吳桂花聽著旁邊都附合著秦雲昭的話,紛紛叫著「說啊」、「說啊」,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濃痰:「你們都是多少年的老鄉親了,可不要被這爛下水的小蹄子給騙了,她長了一張狐狸精的臉就是專門媚人的!內裡那心肝都黑透爛臭了!」
「吳嬸子你說話就說話,嘴巴不乾不淨地放什麼臭氣吶!」見婆婆擺明了不肯出聲,李芬怕秦雲昭慪氣吃虧,心裡一急一怒就自己頂了上來。
「是啊,有什麼事好好說清楚說明白,別來不來的先咀一嘴蛆啊!」剛才那個大哥也叫了起來,大傢伙兒都是後面聽到秦家院子裡吳桂花的吵鬧後才圍過來,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看到吳桂花在這裡打滾撒潑罵人的,心裡也早憋悶了很久了。
吳桂花見大家都在那兒起哄了,這才直著嗓子指著秦雲昭哭叫了一聲:「這爛蹄子把我當家的給毒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