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9.第19章 決定 文 / 七葉參
聽了女兒的話,張氏不由心裡一動,想起了去回門的二兒子和二兒媳婦,心中有了決定,這會兒也不好跟閨女兒明說,只拍了拍她的手安慰了幾句:「你也別把心裡想的什麼都擺到臉上來,小心你爹說你。這事兒,回頭娘再慢慢想辦法,源哥兒看著也有那麼大了,總不能老讓咱們家養著就是。」
今兒在外面偷偷聽著當家裡在屋裡跟他侄兒侄女說話那意思,她捉摸著,當家的怕是存了心思,以後不僅想出銀錢給源哥兒娶房媳婦,還想給阿昭攢份嫁妝出來哩!
春生現今在興州城裡做事,前回想說親,當家的都只肯出十五兩銀子,要養了那兩個去,還要包了他們的嫁娶,怕不得大幾十兩銀錢對不了立?因此張氏越想越覺得肉疼,又氣憤不平。她這會兒倒忘記了,自己還收了秦思源送來的那一百兩銀票呢。
秦永德粗心,後來沒見了那銀票,只當是秦思源聽話收回去了,這會兒在院子裡拉著侄兒納涼,想著以前跟二弟在一起拉扯著過日子的情形,忍不住一番歎息:「明兒我就去請人擇個日子,把你爹的遺物給埋到你爺爺和奶奶的墳頭上去,到時你帶了阿昭也去墳前磕個頭,讓你爺奶知道你們如今也長大了,回靠山屯來了……」
秦思源低低應著,慢慢就把話引到了另一頭:「侄兒想著,在靠山屯這兒熟悉了,就買塊地……」
「靠山屯現在沒有空出來的地,要等明春又開荒了才有。如果用的官牛,就交五成稅糧,用的私牛,只要交三成稅糧。」秦永德擺了擺手打斷了侄兒的話,「大伯家裡有牛,你還買的有馬,也是可以耕地的,這一頭就可以省了。你既然有心做地裡的活計,明天你去城裡置辦東西回來了,大伯就帶你去張小旗家裡先問問去。」
秦思源連忙解釋:「大伯,我不會做地裡的活計,我是想買塊宅基地,到時起了房子住過去,我跟阿昭兩個也不能老麻煩你這裡。」
秦永德悶了悶,臉色嚴厲起來:「源哥兒你這是說的什麼話!你帶了阿昭大老遠的回老家投親,你就想著住外面去?我這個大伯就一丁點兒讓你靠不得?」
他正想著二弟如今下去了,只留下這一雙兒女,怎麼著他也要幫二弟把這對兒女養大成人,各自婚嫁了才行!誰知道秦思源說出這話來,心裡頓時像被剜了一刀似的疼,再開口,喉嚨已經有些哽得緊:
「你爺奶去得早,以前大伯就一直跟你爹兩人相依為命,慢慢各自掙起了家業,你爹手頭鬆泛的時候,還時不時地給我寄銀錢過來。如今他去了,你當大伯就記不到這兄弟情了?你怎麼就這麼跟大伯生分了?」
秦勇山也連忙來勸:「源哥兒,快別說那些話,不說別的,你帶了阿昭千山萬水地趕回老家來,你不跟我們住一起,這村裡的人問起來,我們都臊得慌!爹要不說你,我這當哥的都要說你幾句,自家親戚說起兩家話,你還讓我們在村裡要不要臉面了?」
秦思源一見現在說不通,連忙道了錯,拿話別過去了。秦雲昭坐在床上剛練習好內功,聽到外面三個人的話,心裡微微一歎。要是跟大堂哥大堂嫂這樣的一起住著,倒也沒什麼,怕就怕大伯母和堂姐那邊,心裡不痛快,反而容易生出事端來,倒惹得家宅不寧的。如今哥哥的提議被大伯一口否決了,以後如何,等以後再慢慢說吧。
第二天一早,李芬烙了玉米面的餅子,煮了一鍋玉米渣子粥,配上一碗醬菜,就是一家人的早食了。秦雲昭和秦思源兩個早早就起來在房間裡練了一陣基本功,這會兒也餓了,加上還要去興州城,吃東西的速度也快了起來。
一會兒工夫,秦雲昭吃了三塊餅子,秦思源吃了四塊餅子,還想伸手去取,見一桌人都帶了些驚訝地看著自己跟妹妹,特別是大伯母,差點沒把眼睛瞪出來!秦思源不好意思地收回手,訕訕笑了笑:「有點餓了,教大家見笑了。」
秦永德也笑,不過是開心:「吃得是好事!能吃身體才好,是福氣!」李芬連忙乖覺地站起來:「爹,我再去烙幾個餅子。」話剛說完,就見婆婆的眼刀子嗖得飛了過來,李芬就低了頭,站著不敢挪腳了。
秦雲昭趕緊笑著去拉李芬坐下:「不用麻煩大堂嫂了,我跟哥哥已經快吃飽了,馬上就要套馬車出發了。」
要是大堂嫂因為她跟哥哥兩個遭了無妄之災,她可實在於心不忍,古代婆婆要為難媳婦,一般也都只得忍著。雖然才來一天,可她在旁邊看著大堂嫂這性子,是屬於挺溫順純良的那種,這樣一個兒媳婦對上張氏這個婆婆,秦雲昭估計著,就是一個k·o的命。
秦永德對這些眼色接觸不良,還關心地拉著秦思源問:「要不讓勇山陪你們一起去吧,你們新來乍到的,到興州城不熟悉啊。」
張氏面皮一緊,也不直接說反對的話,轉頭去問秦勇山:「大郎,昨天地裡的活計做得怎麼樣了?」
秦勇山搔搔頭:「娘,還差三畝地的草沒除……」
張氏點點頭又交待了一句:「昨天你媳婦用了不老少柴火燒水吶,今兒記著多打幾挑柴火回來,水也要去擔了。」這就是不放秦勇山走了,他現在是家裡的壯勞力,沒得為了陪人去買些有的無的東西,耽誤地裡一天的活計,還暗地裡又損了李芬一句。秦勇山帶了歉意地看了自己媳婦兒一眼,低頭應了聲。
秦雲昭偷偷在桌下輕踹了下哥哥的腳後跟,張氏說完話,一直拿著碗喝粥的秦思源就放了碗,抬眼看向秦永德:「大伯,真不用麻煩勇山哥了,我跟阿昭那麼遠的路都趕過來了,現在就去這近邊的興州城你更不用擔心的。」
秦永德想想覺得有道理,莊戶人家也確實怕耽誤地裡的活計,於是叮囑了幾句就算了。秦雲昭又問了大伯和大伯母有什麼東西要帶的,一一記下了,拉了哥哥趕緊離開。
秦思源手腳麻利的套了馬車,帶了妹妹往興州城去,他其實還沒吃飽,摸摸半癟的肚子,拿起水囊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秦雲昭也爬出來陪著哥哥坐在車轅上,見哥哥喝了一氣水,嘻笑著戲謔起來:「哥,你別是想喝個水飽混肚皮吧?」
見秦思源瞥了自己一眼不作聲,秦雲昭接過水囊自己也喝了一大口:「我也沒飽,不過不敢再吃了,怕再吃大伯母的眼珠子就要掉出眼眶來了!我們快點趕車,到了興州城我請你吃頓好的,還管飽!」
秦思源還是不作聲,伸手揉了揉了妹妹的頭,嘴角卻露出了一絲笑意。秦雲昭佯裝氣惱地拍開哥哥的手:「別價!我好不容易才梳好的頭髮,都要被你揉亂了!」現在不用趕路,今天她就起了心思梳了個垂鬟分肖髻,比尋常的簡單束髻複雜了不少,看著更顯得嬌俏。
秦思源見妹妹氣哼哼地撅了嘴,趕緊放緩臉色來哄:「阿昭這麼一打扮更好看了,到了興州,哥哥給你買幾件好衣裳去。」見妹妹斜睨了自己一眼,秦思源這才繼續說了下去,「剛才我是在想…是覺得我們明明不用仰人鼻息,卻早飯都不能吃飽……」
「沒辦法,誰讓我們現在就是在寄人籬下呢。」秦雲昭淡淡說了句,「大伯雖然關心我們,可他大多數時間是在外面整活計的,心思也不會有那麼細膩;家宅裡頭的事是大伯母做主,我們過來投親,大伯母可未必像大伯那樣喜歡。」
「可我們不是還交了一百兩銀子了嗎?大伯母難道不應該……」
「覺得養著我們是應該的?」秦雲昭嗤地笑了起來,「世上多的是貪心不足的人,或許她拿了銀子,覺得我們孝敬長輩正是應該的,可要在長輩家裡混吃混喝就不對了呢?你沒看我們問家裡還要帶些什麼回來的時候,大伯說了幾樣東西,讓大伯母去拿錢,大伯母磨蹭到最後也沒有取錢出來,還又說了幾樣東西要我們帶?這是想著把早上我們吃的那玉米餅子的錢給找補回來唄。」
「或許是等我們買了回去後,大伯母才給錢呢?」雖然這一路過來,阿昭說的話基本都是對的,可秦思源一時又覺得自己是不是受妹妹影響太過了,把人想得太過不堪了,畢竟要給大伯母帶的那幾樣東西,加起來也要好幾兩銀錢了。
秦雲昭輕聲笑了起來:「我跟你打個賭,我們把東西買回去後大伯母也不會給錢的。她現在肯定是認為我們身上還藏有不少銀子,想著把這些錢先搾乾了再說,等哪天她覺得我們身上沒有銀錢了,呵呵,你且看著吧……」
就像前世的爸媽和弟弟,在哄了她用自己的退役金給弟弟買了套婚房後,在准弟妹那一句「鬼啊」的尖叫聲中,馬上無情地露出了再也掩飾不住的厭惡和鄙夷。前世血緣至親尚且如此,何況今世跟他們沒有血緣關係的大伯母呢?
秦思源不出聲了,大伯母的一些端倪他也看在眼裡,也不可能蒙了自己的眼睛就當沒太平無事,大伯的態度很堅決,不同意自己帶了阿昭另起爐灶獨住,大伯母卻……
秦雲昭見哥哥又皺起了眉頭,輕輕捅了他一下:「別像個小老頭兒一樣!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你這會兒擔心什麼?車到山前必有路,像我們這麼聰明能幹的兩兄妹,你還擔心以後生活會過得不好?」
秦思源一聽妹妹又故意臭美了,終於板不住臉了:「我可比不上你人見人愛,樹見花開!」被阿昭這麼一打岔,秦思源的心情也好了很多,想著現在自己遇到的,確實只是家宅中一點小事而已,如果這樣就讓自己憂慮難斷了,自己以後還怎麼立得起來?
秦思源瞬間定了決心:「阿昭,我決定了,一定找機會說服大伯,讓我們搬出去住!到時候我們就像在路上那樣,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想吃肉就吃肉!」
兩個月的旅途,秦思源被妹妹潛移默化了不少,雖然追求自由隨性生活的想法還很樸素,可是,原來水泊梁山最初說的不也就是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嗎?
秦雲昭眨眨眼,嘴角彎彎地翹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