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糖小說 第129章 還有機會嗎 文 / 我心未央
我還有機會嗎?
伸手拿了一張桌子上的萱紙,我一條一條的撕著,就像是在撕著我的心,擰著勁的疼啊。
那窗上的窗花還是紅彤彤的。我看著,大喊道:「燕兒,放了窗簾子下來,那窗花明天白天通通都扯下來,我一個也不想看見。」過年了,就快過年了,可是這樣的一個年卻是我一生中最最難受難耐的一個年啊。
真想讓時間在這一刻停止,讓自己什麼也不知道,可是我卻知道了,知道了所有的一切。
忍了半天的淚突然間洶湧而落,我還是這樣的無措,這樣的孩子氣啊。即使知道哭了也沒有用,可還是忍不住的哭,我哭著是為著哪般呢?是為著娘。為著圖爾丹,更為著我肚子裡的孩子。
就讓自己只想著他曾經對我的壞,他給我服食薰陸香,他為著其其格任我在冰宮裡自生自滅,他的壞果然一點一點的在眼前晃動。殺吧,就殺了他,他不值得我去愛他。
握著拳,下了決心。才知道原來自己也可以這樣的狠然。
下了決心。才知道原來自己也可以這樣的狠然。
只是我真的能下得了手嗎?
他死了。我又豈能苟且偷生。
遠遠的離開他可以,遠遠的祝福他也可以。即使老死不相往來,我也心甘情願,但是倘若真的殺了他,我還是怕啊。
於殺人,我沒那個膽,更沒那個心計啊。
可是為了我娘,我又不得不……
讓自己在恍惚中過了一夜一天,我才終於想通了。
又是入夜,我取了琴,靜靜的坐下,看著那琴弦滿眼裡都是迷濛,從夏到秋,從秋到冬,自從十月中下了這年冬的第一場雪,我的日子就沒有快樂過一天。
一根根的撥弄著琴弦,空氣裡飄蕩著一個個孤獨的音符慢慢的劃過我的心坎,灼痛的感覺讓我如沐火海之中。
寶貝,娘就是捨不得你啊,所以才會讓自己作繭自縛了。
撫著琴,讓那曲《梅花三弄》悠然的漫在清冷的夜中,那琮琮的琴聲如雲飄過如水潺潺,越是彈著越是讓指尖的力度重而又重,彷彿要發洩我心中的苦悶一般。
來吧,讓所有的風雨一起來,讓我瘦弱的肩膀來承受上天降給我的一切責任,我無法推卸,我只能迎著寒風而行,即使刺骨也是我不悔的選擇。
決定了,心裡突然間就靜了下來,用心去彈奏著那一個個的音符,讓感官在梅花的世界裡徜徉飄浮。
來吧,我在等待著,等待著用自己的雙手來解開眼前的死局。
一招一式皆不可以馬虎大意。
這樣美的琴音可以讓夜如幻,讓清冷炫美。
惚恍間那窗前又有人影閃過,他來了,該來的一切終於來了。
風吹開了門,抑或是有人推開的,可是門前是空空的,只有風汩汩的吹進來,吹起了我的長髮,吹起了我的衣袂。
飄飛的發如墨一般向身後散去,指尖依舊在劃過琴弦,劃過我的祝福與祈盼。
狐君走了進來,看著風中的我,他無聲,我亦是見而不見,只一心彈奏我心中的梅花三弄曲。
恍惚間他的白衣白髮如霜賽雪般就在我的眼前,他在看著我嗎?為什麼我可以感受到一道如炬的目光。
看吧,我等了你很久了。
我還是彈著琴而當他如無形無影人一般。
他的身子又飄進了半步,人已經貼在我的琴上了,我心裡急切,他似乎比我更喜歡我的琴聲。
「你決定了。」他的手伸在半空中,像是欲拉我而起。
我知道這一曲梅花三弄已完成了它的目的,我就是要讓他來,他送給我八爪星,卻又為何下了毒呢?他居心何在,他將我置於了不仁不義之中。
這些,是他欠我的,他要還給我。
想著,那手中的力度依舊不減,心糾纏著如一團亂麻,卻是清醒著的。
卻突然「砰」的一聲響,眨眼的功夫,琴弦就那麼斷了。
手中的琴聲嘎然而止。
長舒了一口氣,我看著那只猶自還在半空的他的手,我低低的說道:「你的古拉就是你的最愛嗎?」
乍然聽到「古拉」這兩個字,他突然愣住了,一雙眼緊緊的盯著我,彷彿我就是可拉一樣。
「你還愛著她嗎?」
他顯然已經被那兩個字給徹底的打垮了,看來我把所有的賭注都押在可拉的身上我是押對了。
「她很美,她無可替代,所以你才與圖爾丹一樣活在自己心愛女人的世界裡而不可自拔,你們,都是自私的。」
他突然抱住頭,一聲嘶吼,震得我的耳聲聲的響,彷彿地動山搖一般。
門外,燕兒慌張的走進來,「王妃,你不要理他。」她說著,就要閃到我的身前護著我。
我不知道我說錯了哪一句,他難道不是深愛著他的古拉嗎?卻又為何有著這樣強烈的反應。
「燕兒,你出去。」我推著小丫頭,不想讓她淌進這渾水中。
「不,王妃在哪我就在哪。」燕兒焦急的看看我,又看看狐君,滿眼裡都是擔心。
「我沒事的,你先出去。」我柔聲哄著她,推著她向門外去。
「王妃,他……」
燕兒的話還未說完,一陣風掠過,我眨眼的瞬間,狐君已掠了燕兒到了門外,卻在我甚至來不及聽到燕兒驚恐的叫聲時,狐君已重新又回到了我的眼前,而那扇一直迎著風而開的門也被他的袍袖一揮隨之關上了。
我以為我會看到柔情似水的一個男人,看到他會緬懷他曾經的愛人,可是沒有,他惡狠狠的說道:「不許在我面前提起那個女人,哈哈哈……」
蒼涼的笑,卻是讓我懵住了。怎麼?他居然不愛古拉,而是恨她嗎?
我不信,明明鐵木爾就對我說過,那一場打殺之後,古拉明明就是死在他的懷裡的。
我看著他的笑聲慢慢的擴散在這暗夜裡,有種猙獰的感覺,我有些怕了,我悄悄的向後退著,他的樣子就像是瘋了一樣,而我要保護我腹中的寶貝。
良久,他的笑聲終於止住了,似乎一切又恢復如常。可是剛剛那笑為什麼卻是讓我感覺他是在哭泣一樣。
他傷心卻不是為著他失去了心愛的女人嗎?古拉,她難道做錯過什麼事嗎?我不敢問更不敢提及了。
看著他的眼,對峙著,與生俱來的,我不怕他。
「你的東西我無法還你了。」那八爪星我忘記向圖爾丹要回了,那上面還有狐君下的毒。
「那冰宮已被我盡毀了。」他咬牙切齒的說著,讓我心驚,一座冰宮啊,他怎麼可以說毀便毀了。
「待天氣暖和了,那女人就再也無處可待了,哈哈哈……」
「為什麼,為什麼你非要置她於死地。」
「她死了嗎?她還有一口氣在,我就是要讓她慢慢的死,讓圖爾丹也慢慢地與她一起剪熬。」
「為什麼你那麼恨他?」那一場打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真想立刻知道。
「我就是恨他,我就是要讓他永遠也沒有幸福,他拋開了你,那是他的傻,你比其其格不知好上多少。」
「果真嗎?」我從不知道自己比其其格還要好。
「我帶走了你,他就會知道什麼叫做後悔了。」
原來他想帶我走並不全是因為我的琴,可是圖爾丹真的會在意我嗎?我真的不信了。
「如果叫他後悔,那還不如讓我親手殺了他。」我看著他眼眨也不眨的說道,彷彿在說著無關緊要也無傷大雅的一件事情。
他有些不信的看著我,「你當真是要殺他?」
我點點頭,證實了我說出的話。
「你手無縛雞之力,你如何殺得了他?」他笑我,笑我一個弱女子不自量力了。
「我要救我娘。」終於我還是說出了我心裡最真的目的,我不想讓他看著我太過薄情。一日夫妻百日恩,殺自己的夫君那是一個女人不到萬不得已斷不會選擇的一條路。
「好,我幫你,哈哈哈,就讓他死在他女人的手中。可是,你還是要跟著我走,我要聽你的琴,你天天都要為我彈琴。」他的條件原來是如此的簡單。
「可是,我也有一個條件。」
「你沒有與我談條件的籌碼了。」
「我有,如果你不答應,我就立刻死在你的面前,讓你折磨圖爾丹的心思都是白費。」
他頓了一頓,看著我,隨即道:「好,你說。」
「我要你解了其其格的毒,我要你治好她。」如果我真的殺了圖爾丹,那麼我就救活他心愛的女人以此來贖罪吧。
人生如戲,到頭來那落下舞台頭破血流的只是他與我。
他淡笑,有些不信的說道:「沒見過你這麼傻的女人,居然會為了他的女人而與我講條件。好,這一條我答應了你。」
「還有一件事,也請你務必答應了我。」
狐君抱著手臂有些不耐了,「原來女人都是這麼麻煩的。」女休島弟。
我不理他,我自顧自的說道:「我已經有了身孕,跟了你去,待將來那孩子生了,你就收了他為徒,教他武功,讓他不至於被人欺凌。」心慟著說完這番話,我是下了多少的決心啊。
「什麼?你有了他的骨肉?」
我點頭輕應,「是的。」這是一個意外,是我斷了薰陸香之後我與他唯一的那一次歡愛,而正是那唯一的一次讓我有了我的寶貝。何其幸也,這是我的福份。
我笑著等待他的回答,所有的事情總是要說在前面,否則人心是會變的。而答應了,就有著了一份責任,就要去努力遵循。
我的寶貝,我不想讓他做這巴魯刺的王子,我只想讓他做一個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人,這樣才自由才快意人生。
輕撫著我的肚子,那裡有一個小生命在悄悄的成長,真想讓他早些出來啊,看看這個世界,其實這世界原本美麗,只是多了貪婪多了爾虞我詐之後才變成了醜陋。但是這草原無論是春夏還是秋冬都是美麗無雙的。
我喜歡草原,喜歡它的寬獷與無垠。
狐君是沒有孩子的,我相信他一定渴望一個小生命在他的世界裡慢慢成長,雖然這是圖爾丹的孩子,可是孩子是無辜的,而且我會陪著他孤老山中,我相信這足可以培養了狐君與孩子的感情。
「好。」終於,他點頭同意了。
我心狂喜,「那毒藥與解藥,就請你賜給我吧。」
他的手輕輕一抖,手裡已有一包藥在手上,他輕輕的放在我的手中,低聲道:「這是其其格的解藥,她中毒太深也太久了,我加大了藥力,能不能活就要看她的造化了。」
我點頭,感謝他終於放手了。「另外的那一份呢?」那殺圖爾丹的毒藥才是我眼下最想要的東西。要殺他於無形,那藥必須無色無味,讓他無從發現才行。
他一笑,緩緩的從懷中摸出一個小紙包,輕輕的笑:「這一些足可以讓他死於非命了。」
我接過,心裡已是一片愴然,終於還是走到了這步田地,這是我最不希望的一個結局,與娘一起找一處避世桃園才是我曾經的夢想,可如今這一個夢想已經要煙消雲散了。
他看著我輕輕的向後飄去,那兩包藥沉甸甸的在我的手中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我看著那藥,一包帶來生的希望,一包卻是帶來死的痛苦。而雲齊兒卻是那最最無辜的一朵飄零的雪花……
燕兒進來的時候,我正站在桌前研著墨,我要畫一幅畫,讓紊亂的心緒慢慢的靜下來。而畫可以讓世界完美如夏日的荷,清雅芬芳。
索性就在我的畫中,畫一朵朵荷花吧,再配上碧綠的荷葉,畫著那夏的感覺夏的味道。瞇眼瞧著,我突然很想念從前,想念婁府裡那些無憂無慮的日子,凡事自有黎安來頂著,那時的我雖是少了父愛,可我必竟還是快樂的。而現在快樂於我已是遙遠而不可及的一個夢了。
我答應過圖爾丹,我會救了其其格,那一包解藥就放在桌子上,天亮了,我拿過去,從此就還了欠著他的那份承諾。
而另一包,那要看我是否有機會,我娘的生死全那包藥上。
「王妃,夜深了,你且睡吧。」燕兒勸著我道。
「那人離開了嗎?」那報信的人鐵木爾與燕兒不是刻意要讓他離開我的視線嗎?我聽到的就是如此。
燕兒低垂著頭,有些尷尬的說道:「走了,沒吃過飯就走了。」
我笑,我猜想在我回了我的屋子裡之後,燕兒就去打發他走了吧。
其實我還是有一點疑心的,我總是不信黎安會中了馬賊的埋伏,他手上帶著不少的人,還有鐵木爾的,怎麼這麼輕易就被馬賊給拿下了呢?
幸好他護著讓那送信的人來了,不然我娘的生早已不保了,我原想再把他叫來問上幾句,卻原來已經走了。
畫著畫,人心就靜了,且隨他吧。
從這裡到哈答斤與巴魯刺的交界處,如果騎馬的話也不過一天左右的路程而已,鐵木爾這個時候也快到了,也許明天就有了我娘的消息了。鐵木爾是巴魯刺大汗的親弟弟,他又帶著那麼多人趕過去,總相信他有一半的把握可以救我娘。
明天,如果明天還沒有消息,那麼那兩包藥就要發揮它的作用了。
「燕兒,多去大門口守著,我要知道我娘與二王爺的最新消息。」
「好的。王妃,夜裡我也派人守著了,那守衛不會攔著送信的人不讓進的,你放心吧。」
「哦。這樣就好。」
「王妃,都快四更天了,你還是先睡一會吧。」
她說著我的哈欠就連連的打起來,我困了,自從有了寶貝我就很容易困,這會撐著到現在全是為了等消息罷了。
再是鐵打的人也經不起這番折騰的,況且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總要去為著我的寶貝而考慮吧。罷罷罷,就去睡吧,也許醒來就會有好消息傳來呢。
和衣而睡,只怕隨時都會被人驚醒。
卻不想在天才擦亮的時候我果然被開門的聲音給驚醒了,自從有了身孕以來我一直是睡得極沉的,可是這兩日我心事太重,所以一丁點的聲音也把我驚醒了。
揉著眼,我警惕的看向門口,此時若清正躡手躡腳的走進來,像是怕吵醒我一樣,我沉聲道:「進來吧。」
她沒有料到我已經醒了,倒是被我的話給嚇了一跳。
「小姐怎麼醒得這樣早啊。」
「你先別管,你進來這裡是要做什麼?」她不比燕兒,對她我早已多了幾分防備,留著她在身邊不過是念著從前在一起時的一些情份罷了。而燕兒即使沒有舊情我卻也相信著她,有時候感覺是很準的,由不得你不信。
「沒什麼,只是睡不著所以我就進來看看,看看小姐睡得踏實不,還有沒有踢被子,小姐這當口要是病了,那老夫人那可就難了。」
「我聽著她似乎是話中有話的樣子。」
「到底怎麼了?」我追問著她,這小妮子一定是有事瞞著我。
「沒什麼,真的沒什麼。」她越是篤定的回答,就越是讓我起疑。
「哦,那我很好,你退下吧。」
在她還未轉身之際,我當著她的面重又躺下,我裝作要繼續睡覺的樣子。卻在她出門之後我立刻起來穿好了衣服,總是感覺不對,空氣裡瀰漫著一股肅殺的味道,我要悄悄去看個究竟。
站在窗前,屋外的窗簾子還掛著,仔細尋得一個縫隙我向外望著,大門口若清似乎正與一個人說著什麼,看那人一身蒙古裝的打扮,應該是鐵木爾有什麼消息了吧。
燕兒呢?她怎麼不在,這些日子我都是讓她侍候著我的,為什麼剛剛進來的卻是若清。
我看著兩個人說了一會兒才停了,那蒙古人也離開了。
若清向著她的下人房走去。
我急急開了門叫她道:「若清,你過來。」
她回轉身來看著我道:「還以為小姐又睡了,原來醒了。」
「哦,想睡又睡不著,我還是惦記著我娘。」
一提起我娘,若清的臉色變了又變,只回道:「相信老夫人總會沒事的。」
「是啊,我也這樣盼著來的,對了,燕兒呢?」
若清不妨我突然問到燕兒,看著我像是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了。
「為什麼不說話?」
「我……我不知道燕兒去了哪裡?」
「真的不知道嗎?」看來這其中一定有隱情了。
我不理若清,我直奔大門口而去,那些侍衛們是不會欺騙我的。
「王妃吉祥。」兩個侍衛異口同聲的向我問安。
「罷了。你們告訴我是不是有人來叫走了燕兒姑娘。」
一個侍衛剛想開口,突然被旁邊的另一個一拉衣袖就住了口,我看著他們似乎是看著我身後的某處。
我猛然回首,此時的若清正向著他們擺手,似乎是想讓他們噤聲,讓他們千萬不要亂說話的樣子。
我沉聲道:「若清,你回你的屋子裡去。」
若清乍乍舌只得回去了。
我轉身看著兩個侍衛,厲聲道:「說吧,燕兒她去了哪裡。」我不信若清口中的沒什麼消息,一定是出了事了。
「燕兒昨天夜裡就離開了。我剛剛好像聽人對若清說是王爺受傷了。」侍衛低聲說道,而我的心已經明瞭了,鐵木爾的這一仗似乎是輸了。
我等著的這兩日終於又是白等了,我不怪他,只怪蒼天弄人,讓我再一次陷入困境,那兩包藥我終是要拿出來去會一會圖爾丹了。
草草用了早膳,若清一直是小小翼翼的侍候著,我不作聲,只當早上的事從未發生一樣,就當做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吧,但是該我做的我也總是要去完成了。
「備了馬車,我要去見大汗。」
「小姐,你不能去啊。」她似乎是猜出了我的心思了。
那又如何?我決定了的事我就要去做。
「小姐,那很危險的。」
我笑,「我知道,我一準會回來的。」若清她還不知道我有著身孕的事情,我沒有對她說過,如果她知道了,她就會知道現在的我對於生命的珍惜,為著我的寶貝我也不會再輕意的尋短見了,從前的自己都是太懦弱太想逃避,也才有那樣的衝動,如今想來那是對生命不負責任的一種體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