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8章 聖人不死 文 / 故人心

    時間，對於凡人或是修仙者都一樣的，誰也不能停住他的腳步。一轉眼間，離那李世傑離去已有半載時間，人間已是四月時節，草長鶯飛，嫩柳掛枝。

    這時，趙麟站在城外的的河邊，注視著眼前的一切。

    這條大河叫木眠江，是潛龍河的一條支流。它不像潛龍河那樣寬廣，兩岸卻也有五十丈之遠。因為要向青雲宗上繳一百五十萬聚氣丹的關係，項城的皇宮建設不得不停止下來。此時，在河的兩岸，堆滿各種石料、巨木，這原本是準備修建楚皇宮用的，可現在工程停了下來，這些物料也就只能堆積在這裡了。

    但是，這一切卻並不影響，這座城市的復興。趙氏的定都，使得這個原本已經衰落的城市，重新煥發了新的光彩。

    大河裡，一艘艘大船來往穿梭，運送著項城所需要的一切。一對對的縴夫拉著麻繩，喊著號子，艱難而行。

    看著他們瘦弱的身體，趙麟突然有一些明悟。

    記得小時候，項城的河邊也是一對對瘦弱的縴夫，拉著同樣的一艘艘大船，喊著同樣號子，艱難的前進。十幾年過去，一切卻從未改變，只是當年的縴夫已經老去，他們的子孫卻又從他們手中，接過那粗大的繩索罷了。

    同樣的事情，在整個神州大地，不斷重複的上演。不只是這些縴夫，還有那些面朝黃土背朝天的佃農，客棧裡低三下四的夥計等等等。他們一代又一代，從未改變過。偶爾，有一兩個人，走了大運，幾代積累終於躋身大族的行列，可無一例外的又立馬和他們劃分了界限。不再承認，曾是他們當中的一員，反而加入剝削大軍之中，狠狠的壓在他們身上。

    趙氏，也是剝削大軍之中的一支。

    正是憑借數以百萬的佃農，家奴，才鑄就了趙氏的強大。在這個世界上，世家大族控制書籍，功法，丹藥，和幾乎所有的上升渠道。寒門卻看不到絲毫希望，沒有自由，他們祖祖輩輩都被束縛在生存的壓力之下，整日為著溫飽奔波，根本沒有時間，沒有資源去追求美好的生活和地位。

    朝代的更替，國家的滅亡，從來與他們沒有絲毫關係。那都是，世家大族們的遊戲。他們沒有實力，甚至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想到這裡，趙麟居然，悲觀的發現，神州大地似乎數億年來都沒有改變過，似乎只是重複這同樣一件事情。

    這些人，是不自由的，他們受生活的壓迫，受世家大族的剝削，從來不能決定自己的未來。然而，與他們相比，世家大族卻又是幸福的，不用勞其筋骨，餓其體膚。出生便享受這錦衣玉食，有書籍交他齊家治國平天下，有功法、丹藥供他修煉，成為人上人。

    然而，他們自由嗎？也不自由！他們也要向更高的統治者，卑躬屈膝，貢獻財富。稍有不慎，便有滅門的危險。他們雖然富有，強大，可面臨超然於外的存在時，依然如覆薄冰，掌握不了自己的命運。

    那修仙者，逍遙天地，超然余外了嗎？也不盡然，修仙者同樣受天地的束縛，受天劫的恐嚇，受輪迴之苦。

    修真者每有突破，便會增加數百上千年的壽元，然而，他們卻不敢懈怠，往往一個閉關便是數十年，甚至上百年，時間如梭，稍有不慎壽元便耗盡枯竭，如不能突破，便要化作枯骨，道行消散，數百年苦修，煙消雲散。

    如此，世間萬物，諸多生靈，皆不自由。

    那麼我降生在這個世界，所追求的是什麼了。

    趙麟沉思著，他想要的，是什麼了？

    以前，大仇未報，家族危如累卵，趙麟所追求的便是，大仇得報，家人平安。

    如今因果報應，當年的一切，已全數報還給秦氏。舊事以了，趙麟卻陷入了迷茫。

    數十年來，他所追求的一直都是，家族之仇，趙氏榮耀，為他人而活。如今多年的目標皆以實現，一時間他卻不知道，今後應該何去何從了。

    看這河邊忙碌的人們，他感觸良多，為什麼數十萬年間，這個世界一成不變。為什麼有人生下來，便就已經注定了他一生的成就。實力強大的人，為什麼還要不斷向弱小者索取了。

    趙麟突然有一種明悟，聖人不死，大盜不止。

    作為，一個強大存在，不是應該承擔起更大的責任嗎？

    「我想要的，是整個人族的自由，勞有所得，善有所護，惡有所治，大能者守護一方，大智者指引人族前進的方向。」這時，趙麟突然心中一顫，自己怎麼會有如此不切實際的想法。世界之大，自有人一刻，便是如此，豈是自己一個引氣的小子能夠改變的。他搖了搖頭，「現在我還紮實根底，不被人所欺，先承擔起保護族人的責任，等實力強大了，在來改變世界吧。」

    這時，他抬頭仰望天空，不覺間四月天暖暖的太陽已被一彎新月取代。

    夜風以冷，回望前塵，趙麟心中突然無比平靜，是離開的時候了。

    「決定了麼？決定了就去做吧。」

    書房裡，趙廷林與趙麟相對而坐，他面色平靜，似乎早已料到這一天的到來。

    「是的，父親!我決定去青雲宗看看！只有進入修真大派，我才能有更進一步的機會。」趙麟看著自己的父親，平靜的說道。

    「是呀!我趙廷林的兒子，怎會被困在凡世小城裡，你應該屬於更廣闊的天地。」趙廷林一聲感歎，雖為趙麟感到驕傲，卻也有離別的惆悵。

    「修真數月如梭，幾十年轉眼即逝，孩兒不在父親身邊，忘父親保重身體。這裡有一套五毒煉魂幡，是那秦國忠所練，威力頗大，可報家族平安，請父親收下。」趙麟將一桿黑色小幡交給趙廷林，又道：「這是聚美閣的貴賓卡，裡面還有三十五聚氣丹，可供父親修煉。孩兒此去，不知何時能回，忘父親保重身體。」趙麟說完，便站起身來，向趙廷林跪拜下去。

    趙廷林扶起趙麟，「你不必擔心我，為父今年才四十歲，起碼還能活個六七十年，能等到你回來。去吧！去吧！族人哪裡我來向他們解釋。」說完，他便背過身去，揮了揮手讓趙麟離去。

    趙麟深深的看著父親的背影，「父親保重！」說完，便轉身離開了房間，幾個眨眼便消失在黑夜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