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87. V87 文 / 鬼鬼玉
應桔桔的指尖觸到工資袋，慢慢的，慢慢的，收了回來。她瘦小蒼白的臉頰此時更無一點血色，大大的眼睛空洞無神，像突然瞎了一樣。
週遭的世界彷彿一下子突然安靜下來，連色彩也消散了，只剩下黑白。她緩緩站直，緩緩轉身，一步一步朝人群走去。
麻木而用力的擠開一個又一個兩眼放射狡黠探究光芒的記者們，她如剪紙般的單薄身影出現在眾人眼前，出現在陸鋒眼前。
原本還鬧哄哄的記者們，這時候像約好了似的，同時閉上了嘴巴，詫異而安靜的望著站在他們和陸鋒中間的應桔桔。
看到應桔桔突然出現，唐素珍萬分驚愕。她目光嚴厲的瞪著應桔桔，眼神分明在說你怎麼敢？！她刻意放出陸鋒和唐馨在交往會訂婚的消息，就是為了引記者今天過來的。沒想到應桔桔這個時候突然殺出來……
可是應桔桔的眼中沒有她，也沒有緊貼著陸鋒挑釁而得意的唐馨。她空洞無神的眼鏡這時候慢慢有了焦點，有了異樣的神采，她一眨不眨的望著陸鋒的驚慌的眼睛。突然，她死水般的眼底有了一絲莫名的笑意。她繼續朝他走過去，想要走到他的面前。
唐馨對身邊的保安遞過去示意的眼神，保安一個箭步上前伸手攔住了應桔桔。應桔桔不解的望了眼保安，又不解而無辜的望了眼陸鋒。
陸鋒捏緊了拳頭，冷冷說道：「讓她過來。」
保安有點為難，迅速看了眼唐素珍，唐素珍恨恨的撇開視線。保安只好放下手臂，讓到一邊。唐馨巧笑倩兮的眼底掠過一絲恨意。
應桔桔於是就笑了，笑得好開心，儘管臉頰仍然蒼白得嚇人。
她輕鬆的吐了口氣，在一片沉悶緊張的安靜中，幾步走到他身前，快要貼著他了。她微微揚起瘦削的小臉看著他，像說悄悄話似的眨著調皮的眼睛，小聲說：「陸哥哥，他們在說玩笑話呢……可真有趣呵呵，可真有趣……陸哥哥，你是騙他們的對不對？我就知道你騙他們的……陸哥哥你最喜歡騙人了……」
她眼底慢慢蓄起淚水，可眼睛仍舊笑著，她的整張臉都在笑著，放著異樣的神采。
陸鋒如鯁在喉，疼惜又無奈的看著她。雖說昨天他那樣生氣那樣失望的回來，雖說她那樣直接殘酷的傷害了他，可是他如何忍心讓她看到這種場面，如何忍心對她揭開不得已的真相。
他一次又一次發覺他愛她愛得太深，又愛得太無奈。
可是現在，此刻，他無法隱瞞下去了。
夾在危在旦夕的華宇和應桔桔之間，他已經快心力交瘁，而唐馨明知道他心中有另一個人還毫不計較的去愛他為他付出，也讓他越來越疲憊愧疚。
這一刻，他反而有一種隱隱的豁然輕鬆。
無論結果走向那一面，他都寧願閉上眼睛，讓其發生。
「桔桔……」陸鋒淡淡的開口了，他也是微笑的，卻笑得痛苦，他的目光在她臉上來回流連，語氣一如既往的溫柔，「忘了我吧！」
「……」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陸鋒的左臉上，頓時現出清晰的五個小手指印。應桔桔咬住嘴唇，手哆嗦著，滾來滾去的淚水到底還是湧了出來。
隨後，「啪啪！」兩記又狠又重的耳光不留情面的扇在應桔桔臉上，應桔桔被扇得跌在地上。
「媽——！！！」陸鋒驚呼，上前去扶她時，唐素珍推了下兒子，然後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陸鋒眼中痛苦憤怒的熊熊焰火逐漸wei靡了下去。這時唐馨輕輕將他拉到身邊。
「卡擦！卡擦！卡擦卡擦卡擦！！！……」記者們的快門老早就已經充滿默契的按下了無數遍。
唐素珍憤怒又高傲的走到應桔桔跟前，輕蔑的俯視著地上捂著臉頰垂頭不語的應桔桔，冷笑了一聲，說道：「這些年你纏著陸鋒我都忍你了，本指望你是個聰明女孩子能識相主動放棄攀附我們陸家，誰知道你這樣沒有家教沒有臉皮！我們陸鋒心地好不忍心拒絕你，不代表他就是喜歡你。他和馨從小青梅竹馬長大，你卻偏要來破壞！馨善良不計較，我這個做長輩的今天就替你父母好好管教管教你……」
臉頰如火燒，腦子裡也嗡嗡的像有一群蒼蠅在鬧。應桔桔只感覺渾身無力，想要站起來卻不能。唐素珍的話字字準確紮在她心上，卻不會流血，也似乎不痛了。
她默默撐了下，還是想站起來。
這時，陸媱猛然從陸鋒和唐馨身後推開他們，衝到了應桔桔面前蹲下，頓時淚流滿面。
「媽！！！你夠了！！！」她扯著嗓子大叫起來，不可置信的瞪著唐素珍，和陸鋒，眼神中的仇恨令唐素珍一怔，不自覺的收起了後面的話，只驚詫複雜的盯著女兒看。
被唐素珍扇倒下去的時候，應桔桔眼中突然就沒了淚水，也沒了想哭的衝動，只一心想站起來，想離開這裡回家去，可是她看到了陸媱。
她就又哭了。沒有聲音，只一味的掉眼淚，望著她不停的掉眼淚。
她更加沒有力氣了，軟倒在陸媱懷裡，哆哆嗦嗦的抖著身子，哽咽的說：「送……送我……回家……回家……」
陸媱一面哭著一面要拉她起來，說不出一個安慰的字，全生澀的卡在喉嚨裡，憋得喉嚨生疼。她拉不起來，兩個人又同時倒下去。
唐素珍氣得渾身發抖，對剛才的保安示意了下，並再次瞪了眼臉上陰雲密佈又想衝上去的陸鋒，之後視線在唐馨臉上頓了頓。唐
唐馨會意，低聲而溫柔的安慰起他來。
有了人高馬大的保安相助，陸媱很快把應桔桔塞進了出租車，自己也跟著坐了進去。
「陸媱，你給我下來！」唐素珍嚴厲而冷靜的喝道。
陸媱冷冷瞥了眼唐素珍，猛地帶上車門。
在車上的應桔桔再次安靜下來，臉上淚痕遍佈，眼中已然沒有了淚水，只空洞的睜著。
陸媱側過身體摟住她，這才發現她抖得厲害。
「陸媱，」應桔桔機械的說道，聲音不大剛好夠她聽見。
「嗯！我在這！」
「……我不想回家。」她的聲音刻板，一個字一個字從嘴裡吐出時眼神始終是空洞的。
「好！」陸媱用力點點頭，更加緊的摟住她肩膀，控制自己不哭出來。
車子在內環轉了一圈，應桔桔靠在陸媱肩頭睡著了。
「小姐，想好要去什麼地方了嗎？」司機從後視鏡中瞥了眼陸媱和應桔桔，低聲問。
陸媱皺著眉頭想了想，果斷的說：「去帝一都。」
陸媱認為自己是瞭解她的。似乎陸鋒沒回來之前，在帝一都的那段日子，應桔桔才是真正開心快樂過。
想到從前應桔桔進進出出總統套間是為了累死累活的打掃，陸媱微笑著對已經不認識她的前台接待小姐說：「總統套間，一晚。」
雖然醒了，意識仍是模糊的應桔桔也對前台傻傻的笑了，學著陸媱的口氣說道：「總統套間一晚……」
就算她意識到來的是帝一都，住的將會是她深惡痛絕的解向辰的巢穴，她大概也無力抗拒了吧。只要不回家不讓老媽看見自己這個樣子，就好了……
可是，不認識陸媱陸家千金，不代表也沒有人認出早已經緋聞滿天飛的應桔桔。眼尖的另一名前台目送著陸媱扶應桔桔進去電梯後，拿起了桌上的電話。
唐素珍怒不可遏摜下電話，一掌拍在桌子上：「不像話！太不像話！」到底沒來得及凍結不孝女兒的信用卡。
陸鋒一言不發的坐在會客區的沙發上，像是沒聽見他老娘的震天獅子吼似的。倒是唐馨，趕忙上前柔婉的勸慰。
「我非把她抓回來不可！這個死丫頭成天跟我作對，我非送她去國外不可！」唐素珍咬牙切齒道。
一段時間沒來套間，陸媱默默掃視了一圈依舊沒變的一切，看著應桔桔蒙著被子呼呼大睡的樣子，心裡歎了口氣：怎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啊！哥哥怎麼能這麼對桔桔呢……
不行，我不要在華宇了！陸媱迅速走到電梯門口，又立即折了回來，悄悄走到臥室那看了眼似乎睡著了的應桔桔，然後走到茶几旁彎腰寫了張便條：桔桔，我出去有點事，你要是醒了就打我電話哦(*^__^*)嘻嘻……
用筆壓好後，陸媱離開了套間。
走到帝一都的外面，抬眼她就看到了從車上雍容下來的唐素珍，來不及多想，她轉身就要避開，身後傳來唐素珍的叱喝聲：「跟我回去！否則我馬上就叫人把她哄下來！」
「媽你不講理！」陸媱憤怒的轉過身抗議道，可也不敢再跑了。
「媽你怎麼能這麼對桔桔呢？！她和哥哥感情那麼好你為什麼要這樣啊？」離了幾步遠，陸媱難過的大聲問道。
唐素珍繃著臉，冷冷地說：「你要是再在這裡跟我大呼小叫的，我馬上親自去給你退房！給我上車，不像話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