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自在飛花輕若夢 文 / 一葦凌
蘇澈口中所說院落就在眼前。
青瓦白牆鏤空雕花,似乎能一眼望進院底,然當真望去卻只見雕花窗戶中鬱鬱蔥蔥的竹葉搖曳,竹枝纖裊娉娉婷婷葳蕤生姿。
門口處懸一匾牌,深紫色木料細膩圓潤,其四周雕有籐蔓花紋,輕攏慢捻隨意展開,只為襯托居中三字,只見「夏雲居」三個大字赫然立於匾牌之中,真真是入木三分。筆鋒峻拔,圓潤中包裹凌厲,風骨銳利,沉穩中仍見灑脫。
夏末細細觀賞一番,輕吐出聲:「夏雲居,好名字,好意境。」頓了一頓,又說:「好字。」復又細看:「此木料顏色不錯,其上雕花也甚妙,該是上好檀木吧?」
蘇澈笑笑:「是檀香紫檀,與你房中那矮榻同樣木料。走吧,進去看看,全是按你喜好所建。」遂執了她手進得院中。
甫一進門,便見青石小道蜿蜒而去,道旁竹枝蔥鬱,原以為曲徑通幽,卻不料行過竹林卻眼前驀然開闊,一汪蓮池盡在眼前。更多更快章節請到。此時正是蓮花盛開的季節,池中蓮花在微風吹拂下搖曳娉婷,送來一陣陣沁人心脾的幽香。
竹林與蓮池間僅隔亭榭一路,榭在水中,眼前視線開闊,南北風景自成一派,別具風味,確有「飛角高騫,虛簷洞朗,上下天光,影落空際」之美之意。
蘇澈坐在榭北臨水處,斜倚欄杆,微微一笑:「這美人靠又叫吳王靠,相傳是吳越時吳王與西施用以遊玩觀景之物。」復看了看倚在欄邊的夏末,伊人臨水衣帶當飛,眉眼深深:「現下稱之美人靠卻是再合適不過了。」
說話間,二人相攜來到一座樓閣前,只見懸掛正中的深紫雕花匾牌上刻有「小樓」二字,瀟灑洋溢。比之院門三字則更添灑脫飄逸,剛勁有力卻不失圓潤柔和,以字觀情,足以見得作者下筆時狂放不羈中隱隱暗藏的溫柔。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夏末「噗嗤」一笑:「小樓?」
回過頭卻瞥見蘇澈目光如暗夜中璀璨星子般閃爍,又好似墨色水面一輪巨大的漩渦,明知十分危險卻讓人情不自禁墜入其中。
他也不答,只那樣靜靜看著她,身後朝陽光芒萬丈,暖得發燙,月白長衫上青絲刺繡卻彷彿散出金色光芒,晃得人眼睛生生的疼。更多更快章節請到。夏末只覺心中似被重錘猛地一擊,悲慟倏乎間狠狠襲擊心房,旋即卻逃遁得無影無蹤。
他仍然那樣靜默地站立,仿若不曾見到她剛才瞬間蹙眉,微微笑著淡若秋風暖勝朝陽,明澈宛如山澗泉水,叮叮咚咚直襲人心房。那眼中柔和如同身後蓮池清波蕩漾,慢慢擁上岸來,輕暖和緩,徐徐裊裊漫延週身。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夏末低了頭,待抬起頭來卻又是滿面明媚:「許是出自『漠漠輕寒上小樓』?」
蘇澈眼中暖意更甚:「嗯,從前,你說喜歡『自在飛花輕似夢』,也是偷懶就將其命名『小樓』。你不在的那些個日子,整個人真是怠惰了不少。」
「我不在的日子?我去哪兒了?」夏末滿是疑惑。
「年前我們大吵了一架,你賭氣回了雲慕峰,大病了一場,我去接你被師祖拒在山門外……算了,不說這些不開心的事了。」
蘇澈捧起夏末雙手放置自己胸口:「末末,不管以前發生了什麼,我對你的心是可鑒日月。這半年多來,過往我的錯,給你的傷害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我,你能……放下過往……原諒我嗎?」
蘇澈知道此時此刻提起「原諒」二字無疑不夠君子,甚至有些趁人之危的嫌疑。更多更快章節請到。然而,即便不坦蕩,他也要她在身邊,也要她忘記過去,心安喜樂地呆在自己目力所及的範圍內。
夏末撫上他的眉梢,微微一笑:「既然我願意回來,那一定是已然諒解了你,雖然現在我什麼都不記得,但我相信你待我的心一定是真真的。」原諒不原諒又如何呢?只要一如現下被人如珍似寶般待著,將前塵往事一併忘卻也不無不可。
如清風吹過朗月拂去原本遮月的絲縷雲翳般,蘇澈眼中憂色漸退。即使潮水退去,卻依舊改變不了**大海的本色。此時,蘇澈眼中憂慮之色逐漸靜澱,沉入眸底,
即使海底已驚濤駭浪海面卻一派平靜溫柔:「小樓之北是清心閣,是院內最為僻靜之處,少有人打擾。更多更快章節請到。樓閣依地勢而造,冬暖夏涼,若閒暇無事時也不失為一個好去處。」
二人正待步入,安平匆匆忙忙跑來,急急見了一禮便附耳蘇澈。
蘇澈略一沉吟:「嗯。」說罷看向夏末:「末末,我去去就來。」
蘇澈的「去去就來」,一直去到戌時方回。進門時白芍白芷已鋪好床鋪。
蘇澈面帶倦色,打發了二人下去,走到妝台前替夏末鬆開髮髻:「這百花分肖髻是誰人替你所結?」
「早上明言所結?有何不妥嗎?」夏末微微有些詫異。
「無甚不妥。倒是挺貼合你現在身份。」蘇澈頓了頓,似是在思量:「末末,其實,你我並未成親。」他手上的動作明顯慢了下來:「只是你我雙親都已定了這門親事,原是這月初八便拜堂成親,不想你墜了馬,又逢江南鬧事,此事便耽擱了下來。看來要另擇吉日。因此府中稱呼也有些雜亂,下人們隨自己喜好所稱,你爹娘性隨和,便也由著去了。」
此時,蘇澈看向銅鏡中的眼神微帶不安:「你不會怪我吧?」
夏末笑笑:「怪你什麼呢?你回來不足兩日忙得腳不沾地,卻還要事事惦記著我,這些事讓下人們說與我聽便可。咦,你對女人的髮髻還有研究?」
 
蘇澈拿起浮雕籐蔓桃木梳細細將髮絲梳順:「原是你從小自山中長大,又跟著師祖,女子的結髮綰髮竟是一點不會,常常男子般打扮。我便令白芷教了你幾日,可你總不上心,書籍看過便忘,動起手來也一團糟,倒是我在一旁記住不少。也曾親自幫你綰髮,竟也不太像話。想想此事委實是件難事,後來也便隨了你,作了罷。」
「呀,原來我以前竟是這樣人物?」夏末「噗嗤」一笑:「難怪昨日你那般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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