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零四十八章 終是一家人 文 / 小寶愛吃西瓜
「你同程家大公子怎麼樣了?」,立春靠在馬車壁上懶懶的問道。
「我,和他?」,付瑩聽得立春問到自己身上,不由搖頭苦笑,「能有什麼樣,統共就見過他一次而已,他不是我喜歡的」
「感情是可以慢慢培養的」,立春打心眼裡覺得程彬算得上是個不錯的男人,當然這感覺是從著那日雨中同共難之後才得來的。
清風徐徐,柳枝搖擺。小溪清澈見底,兩個同樣為情所困的女子索性脫了繡花鞋赤足踏入溪水之中逆水而上。
「立春,回去吧,立冬還一個人等在那呢」,付瑩彎腰俯身在溪內,雙手不停的在石頭底下摸來摸去。
「看,我抓到什麼了!」,立春驚喜大叫,轉身對著付瑩,一手高高舉起,炫耀的朝著付瑩歡快舞動著。陽光下,一條燦銀色小手指般大的小魚可憐的被捏在兩根嫩蔥般的手指之間扭動不已。
「哈哈哈哈,你摸了半天就摸到這麼一條小魚啊」,付瑩直接在溪水中笑得前仰後合,隨之,一手也高高揚起,只見得手中拎著的是滿滿一串小魚。
咚輕輕的一聲,銀色小魚從立春手中落入水中,很快便沒入水中消失不見。
「哎,你怎麼了,怎的突然傻了」,付瑩沒心沒肺的朝著立春喊著,前一秒她還燦若晴空,此一秒卻是陰雲密佈。
「立春」,尉東峰早就站在小溪邊,只一直離得遠遠的,生怕被立春二人發覺,見著她倆在溪水中摸魚嬉笑,實在心中難耐,忍不住的便走近過來。
付瑩聞聲扭頭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她,乖乖的趕緊放下裙擺,顧不得會被溪水染濕它。連竄帶跳的就往岸邊奔上去,「立春,我和立冬先回去」,說話間扭頭對著立春做了個鬼臉就毫無義氣的棄她而去。
「立春」,尉東峰站在岸邊朝著溪中的立春伸出手,「快起來吧,才剛初夏,這天還涼著,對身子不好」
「你來做什麼,該說的我都和她說過了」。立春別轉臉原以為自己對他已是不在意的了。怎的隔上幾日見到他。這心裡卻似被貓撓般難受的很,連帶著眼睛也澀起來,該死的,這是怎麼了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知道我錯了,千不該萬不該我不該瞞著你」,尉東峰滿臉苦澀之意。身子本就不碩壯,甚至可以說是消瘦,這幾日相思煎熬之苦愈發的瘦弱。
「我來不是我自己作辯解,但我要和你說的是,我和她是真的沒有感情的,她是我父母親相中的。我們兩家為世交,自小我和她便識得,我一直當她若妹妹般的,小時候總聽得父母親的玩笑話說要給我娶了她當媳婦,那時我也不懂。只以為他們在說笑,直到我十四歲那一年,我父母親真的拉著我帶了許多許多東西到她家下聘禮,那時的我便開始反抗,只一年後,她還是進了我家,從那一年到現在,有七八年了吧,我們一直未曾在一起過」,尉東峰緩緩說著,神情間絲絲落寞可見。
「我真的沒有辦法將她視作妻子,一如既往的我只看她作妹妹,我和她說過,她只一意堅持。也由此,我放縱恣意,就那叫香玉的丫頭,我和她好過,只這好並不算得真正的好,我本想要刺激她,只奈何,她卻一直忍讓。」,尉東峰長長的歎出口氣,似為著將心裡話對立春全盤托出而輕鬆不已。
「立春,還記得我們相見的第一次嗎,冬日雪地裡,鮮紅的梅花,笑意盈然的你,一下子就吸引了我滿滿的眼光,那時的你,稍微還帶著稚嫩的孩子氣,和你說話的時候又偏是覺得你好似同我一般大似的。你的素顏,你的自強,你的獨立,甚至可以說你身上還帶著股子不同於你外在年紀的成熟之氣,這些深深的吸引了我」,尉東峰往著岸邊再度靠近一步,一隻腳已邁入水中。
使勁的拿手抹了抹眼睛,討厭,這眼睛居然敢不聽從自己的指揮,自顧自的往下滴著淚矯情,自己這肯定是矯情了,想想前世和初戀分手時都沒有傷心難過,此時卻被著這個傢伙惹得哭鼻子溫熱的感覺襲來,欲要轉身,卻已身在他的懷抱之中。
「別動,讓我靜靜的抱你一會」,尉東峰輕輕在立春耳邊說道,成功制止了她的掙扎扭動。
「我知道你有你的原則,你有你的堅持,我都懂,我同樣不願意委屈了你,你等著我,回到京城之後,我會將一切處理好」,尉東峰慢慢的扳過立春的身子。
眼睛微微紅腫,只眼淚已不會再現,痛是有的,幸在痛還不深立春靜靜的看著眼前的他,幾日未見,瘦了許多,整個人也邋遢了很多,只這樣看上去,倒似更入自己的眼執手相對不爭氣的淚眼婆娑,恨不相逢君未娶自再活一世,自己便不奢求不貪心,只願生活富足家人舒心,只願簡簡單單得一良人你儂我儂,只和他錯過了便是錯過了,他的善意欺騙也好,事後補救也罷,總之和他卻是不能了。
立春自忖自己不是聖母,沒有偉大到犧牲自己的愛情去成全別人的愛情,只在這個世界,他是沒有辦法休掉她,一夫二妻的日子自己肯定是不會去過的,婚姻不光只唯乎感情。那個女子,也算是可憐的罷。
「你冷嗎?」,回鎮的路上立春堅持不二人同乘一騎,無奈,他便陪著她牽馬步行。
「不冷」,立春搖頭,甚至微微側首對著他一笑,笑罷,伸手搓搓臉,原來自己還會笑,還能笑得出來。
他不知再說些什麼,她不願再說什麼。明知道的結局,他刻意迴避,她有心避讓,如此。分道揚鑣,他回到她的身邊,她回到她的一方天地。他努力又如何,爭取又如何,既然當初迎了她入門,他便要有自己的擔當。而自己,還年輕,既不願意委屈,那便歡笑朝前看如此初初涉及的愛情便如此短暫而又苦澀的因疾而終。
「大成子,你還不下地。還在屋裡歇什麼。你沒見著立春這幾日都瘦了麼」。李老嫗也不知是老糊塗了還是怎的,這幾日忽的對著立春特別的好起來。連帶著立冬也是,對她也是很親近親熱,反倒是她一直疼愛的立夏跟趙斌。每日總要無故的挨她訓罵。
「娘,她哪瘦了,她胖了」,李大成從屋裡出來,嘟嘟囔囔的,對他老娘這反常的舉動很是不滿。說起來立春這幾日還真是胖了些,從著那日送走了他和她,開始兩日心裡的確是空空如也的感覺,到第三日便是豁然開朗。下地幹活,上鎮賣花,甚至已是開始著手準備參加明年京城的賞花大會。
李氏頗為憂慮的看了看李老嫗,這些日子,她睡覺的時候越來越多。按說似她這年紀應是睡眠甚少,偏這些時日她幾乎大半日都在昏沉欲睡。
「嫂子,我娘,我娘她只怕不行了吧」,杏花看得比李氏開,李氏只敢在心裡揣摩,她卻敢直接說了出來。
「我瞧她身子還好著呢,吃飯也能吃下一大碗」,李氏說得毫無底氣。
立春無奈的看著李老嫗,這老婆子又不知道要拿自己消遣什麼,她這才剛睡醒便火燒急撩的喊了自己過來,難不成她當真以為對自己好了幾日,自己便當她是自己的阿婆了麼。
「立春,我剛才做夢了,夢,夢見,夢見你得了個好佳婿」,李老嫗靠做在椅子上,抱著自己的枴杖,一句話要說上半天才能說完全。
「立春啊,你別嫌我這老婆子說話嘮叨,我可是為著你好啊,那個負心的你就別記掛著了,阿婆老了也沒什麼東西留給你們,這,就這些,都給了你吧,我知道,以前是我虧了你」,李老嫗說著說著竟然是老淚縱橫起來。
見狀,立春唬得一跳,這又是為的哪般,「你的東西,你都留著吧」
李老嫗伸手在背後摸索著,「這是我攢了多年的一點銀子,你都拿去吧,以後嫁人可要看準了,我家的立春可不給人做下」,布袋不大是嶄新的,想必是她托了李氏或者杏花做下的,裡頭鼓鼓囊囊的。
「我不要,你留著吧」,一時之間,立春搞不明白李老嫗這為何突然要將她視若生命的銀子給自己,在上一月,她還找了茬兒的和自己吵鬧要自己給她在園子裡安排事情做,現下卻是這般大方。
實在不願意再和她磨蹭,立春隨意找了借口就往屋外去了。只她轉身的剎那,卻是沒有看到李老嫗昏黃的眼中掉落而下的兩滴淚水。
再往前過得幾日,天氣漸漸的熱了起來。
立春向來是早起的,別說是大冷的冬日照舊早起,就這夏日起的更是早了。這一日,早早起了從花田里搬了花兒上馬車,吩咐立夏趕了馬車往著鎮上花鋪送過去,自己則和立冬在菜地裡摘菜,摘得滿滿四筐子,這才作罷。這些菜是同著鎮裡酒樓說好了每日給他們供應的,園子裡不但出產花兒,還出產菜餚。從著尉東峰走後,立春已不再往著京城運送盆栽,既是要斷就要斷的徹底。
等著立夏從鎮上返回來,才往馬車裡頭搬上菜筐子,便見著李氏急匆匆走過來說是李老嫗不見了,屋裡四處找過不見,屋前屋後也找不見。李老嫗身子蒼老走路都走不了幾步遠,跑到院子外頭去肯定是不可能的,自己起的早,早上並沒有見著她從屋裡出來,只早上在院子時好似是見到她屋門是虛掩著的,如此想必是昨兒夜裡就不見了的。當下便讓園子裡的眾人四散去找,最終,卻還是杏花在屋後茅廁的糞坑裡找到了她。找到之時,早已沒了氣。怕是昨夜裡起來上茅廁,一腳踩翻到茅坑裡去的。
只她那屋裡是有便桶的,往常她也都是在屋裡方便,昨夜怎的挪著身子出來自個兒到外面去的李老嫗不在了,這答案便是再也無人知道了。
李大成李氏杏花等人哀傷痛泣不止,立春獨自一人撐起,風風光光的給李老嫗辦了喪事。厲害如斯的一個人,卻是沒想到到頭來死的如此淒慘人之一世,當真是沒有什麼必爭不可,她在世時,除了那幾日便是沒有對自己好過,她現在不在了,自己心裡卻是有著淡淡的哀傷。恨她之時可說是咬牙切齒,現在心中卻又有難過,她再不好,也許,自己和她終是一家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