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2.第62章 黃袍加身、父母親情 文 / 寒血
咳嗽聲掩飾著自己的心虛,韓雪總還算是略有點良心的補充了一句,「阿托齊,這個辦法我也就這麼一說,究竟能起多大的效果我並不確定。」
「我明白,無論最終的結果如何,我都代表北夷的百姓感謝你。」
阿托齊知道,北夷這麼大規模的瘟疫,就算是傳說中醫仙谷裡哪位谷主親臨,也不一定就敢說有把握完全控制得住,更何況是在這千里之外,僅僅憑著蘇展幾句描述來進行推測的韓雪。
不過還有一件事情,讓阿托齊有些為難的看著蘇展,「烈酒還好說,可鹽和白醋……」
儘管北夷也在陸家行商的覆蓋範圍之內,可食鹽、茶餅、油鹽醬醋等等生活物品,都還是要從湘南過境,一路向北販賣到北夷。
因此,到北夷後還能剩下的貨品,數量上其實已經少的可憐,但價格卻始終居高不下,那些商人甚至還會要出比原價高出幾倍甚至十幾倍的價錢。
這次為了控制瘟疫,真正的消耗恐怕會極其龐大,如果沒有蘇展的支持,以阿托齊手上的財力,恐怕還不足以支撐下來。
蘇展一點都沒有遲疑,直接點頭承諾,「沒問題,到時候我會去找陸離,由我們兩個出面負責召集和運輸,他們不敢再搞什麼鬼。」
「謝謝你們!」
既然已經下定決心,阿托齊也就不再拖沓,轉身進入內殿,把隨身衣物打包成一個小小的背囊,就跟著蘇展和韓雪邁步離開。
錦和宮外那幾位看守的侍衛明顯已經得到文定帝的指示,早早就撤了看守,現在整個錦和宮裡一片寂靜,連個鬼影子都找不到。
搖頭笑笑,韓雪三個人也不在意,走出宮門後還在大梁集市上轉了兩圈,替阿托齊買些趕路的必需品。
直到黃昏將近,估計著周狂應該已經快馬離京,蘇展和韓雪兩人這才把阿托齊送到北城門外十里荒郊之處,而且蘇展還特意派人從繡坊齋後院牽出自己的一匹千里良駒,一併給阿托齊送來,算是臨別踐行之物。
「阿托齊,你現在心裡是不是還是很難接受這件事?」晚風靜靜的吹亂了阿托齊的鬢角,看著他一臉淡然的模樣,韓雪終究還是忍不住開口。
阿托齊轉身苦笑著看她,「無論他對權勢再癡迷,待百姓再不好,甚至是想要殺我,可他終究還是我父王。現在我竟然要去奪我父親的王權,心裡怎麼可能這麼容易接受,不過為了北夷百姓,有些事情還是不得不為。」
「如果是這樣,」韓雪猶豫著咬咬嘴唇,「要不,你演一出黃袍加身如何?也許這麼做你心裡會好受一些?」
「黃袍加身?什麼東西?」沒等阿托齊開口,蘇展反倒先問出來。
鄙視的白他一眼,不過韓雪也知道,這個時空不可能有黃袍加身的故事流傳,所以不得已,只好她自己解釋一下。
「就是說,阿托齊你現在回國,你父親一定不會信任你,甚至會認定你跟大梁有所勾結,這種情況下你想做些什麼,恐怕都很困難。」
阿托齊肯定的點點頭,不過不等他說話,韓雪就繼續說道。
「所以,與其守在北夷王帳裡處處受到你父親的監視,甚至是陷害,你還不如回去以後直接請命出戰,攻打大梁!」
「你瘋了!」蘇展和阿托齊兩個人吃驚的看著韓雪,「你可別忘了,如果阿托齊出現在戰場上,你就要被人以通敵叛國論罪的!你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韓雪笑著看向他們兩個,「怎麼可能,我還沒活夠呢!」
「在周叔叔出發前,我就讓他幫我轉告父親,如果你出現在戰場上,先不要急著上報,第一場戰鬥不妨佯裝敗退,探聽一下具體的情況再做下一步決斷。」
「一場勝仗結束之後,你這位北夷太子本就挾著民意民心,此刻又再添大勝之威。」
「到時候,一旦你手下的某位將領,突然的把北夷王袍披在你身上,恭請你登基為帝,甚至整個軍營的將領士兵都跪地請求,那麼……你說情況會變成什麼樣?」
韓雪狡黠的對著已經徹底呆住的兩個人擠擠眼睛,看他們倆呆若木雞的樣子,韓雪不禁放聲大笑起來。
「韓雪……你……早就猜到現在的情況?」阿托齊吶吶的結巴著問道。
「怎麼可能?你當我是神啊!」韓雪啞然失笑。
「只不過之前就有想到,北夷王不會那麼容易輕信你,也許到時候你會需要一場戰鬥來證明自己的『忠誠』,所以才特意叫周叔叔轉告爹爹,不要輕易破壞掉你奪權的計劃。」
「所謂黃袍加身,其實也不過就是給你一個起事的由頭,如果是你自己宮變奪權,難免留下篡權奪位的印象和惡名,可如果是由將士們強行把王袍披在你身上,那你無非就是順應民心民意。也許這樣一想,你的心裡會好受一點點。」
韓雪突然想到這麼個方法,其實有些像是鴕鳥一樣,騙騙自己罷了,但卻又不能說它不好用。
其實,從阿托齊的本性上來看,並不是帝王的首選,在情感的方面,他有時候會有些優柔寡斷,手段也不夠陰狠決絕,但這樣的皇帝對於百姓來說,也許會是一種幸事。
阿托齊怔怔的看著她,好久、好久,似乎想把韓雪印刻在自己的腦子裡。
這樣的女人,遇到過、心動過,卻又不得不擦肩而過,這會是他阿托齊這一輩子最大的遺憾!
從脖子上解下一串略有些老舊的項鏈,項鏈末端墜著一顆大大的狼牙,阿托齊把它遞到韓雪身前,「韓雪,這是我十歲那年,獨立撲殺的第一隻野狼的狼牙,現在我把他給你。」
看著韓雪欲言又止,但擺明想要推辭的表情,他笑著搖頭,把項鏈掛在韓雪的脖子上。
做完這一切,阿托齊才鄭重的開口,「你留著,這是我給你的承諾,如果這次的事情成功,北夷的大門會永遠向你敞開,將來但有所求,我阿托齊哪怕傾盡北夷之力,也一定會為你辦到!」
「如果事情失敗,」阿托齊頓了一下,灑脫的開口笑道,「那就把他當成我給你留下的最後紀念吧。」
「好,我收下!」
韓雪也不是個彆扭的性子,索性直接把項鏈末端塞進衣襟裡,反手一送,將一方手帕遞到阿托齊的手裡,「喏,給你的『定情信物』,好讓你拿來給你父王當證明。」
她把『定情信物』四個字咬的很重,還帶著一點咬牙切齒的味道。
阿托齊不禁莞爾一笑,卻也不敢太過放肆,旁邊還有一隻蘇展在狠狠的盯著呢,他也不好當面仔細去看這方絲帕,就直接揣進懷裡,縱身一躍直上馬背,向著遠處關外的方向快馬奔離。
人已經離開,風裡還是傳來阿托齊放肆的呼喊,「韓雪,不能娶你為妻,是我阿托齊此生最大的憾事!」
蘇展雲淡風輕的笑笑,一張飄然灑脫的俏臉上沒有絲毫的惱意,可實際上,他一雙藏在袖裡的手正緊緊的攥在一起,牙根緊咬,如果不是韓雪還在旁邊,恐怕他會哧哧的硬生生磨出粉來。
阿托齊你等著的!等我親自運貨到北夷再跟你算賬!蘇展心裡暗暗的想。
……
其實,韓雪送出的那方絲帕,還真就是這個天地間獨一份的東西,用來證明她的身份再適合不過了。
絲帕的材料,是宮廷織造處出產的頂級天蠶雪緞,天下間也不過那麼區區幾人有資格擁有。
這還是當初韓雪救了太后之後,文定帝特意賞下那麼少少的一匹。
當時韓雪讓府內的女裁縫,為自己量身定制一身舒適合身的內衣之後,就僅僅剩下這麼一方小小絲帕大小的殘料,韓雪一時興起,就拿來自己繡成了隨身的絲帕。
當然,這不是最重點的東西,這方絲帕最奇特之處在於它的針法,因為是韓雪親手繡出,所以刺繡的針法實際上是——十字繡!
說起這個,倒是要提起韓雪前世的母親,這曾經是韓雪心裡深處無限的怨念,也是穿越過來後無數次夜晚的思念。
媽媽是一個大大的才女,韓雪一直是這樣認為的。
怎麼說呢?不管是唱歌跳舞彈琴行文,還是刺繡縫紉手工織紡,甚至於化妝打扮、廚藝烹飪,但凡可以想到的東西,幾乎就沒有她不會的。
雖說母親在性格上有時候敏感了點、冷清了點、惹毛她的時候恐怖了點,但排除這些性格因素,其他的一切真是無可挑剔。
只可惜,除了容貌以及敏銳的感覺力與母親極為相似以外,韓雪在才藝上的能力始終不甚出色——什麼都會一點點,但基本全是半吊子,博而不精。
韓雪小的時候,雪媽就曾試圖教授她各種技藝才能,可惜最後的效果也不過就是馬馬虎虎、得過且過。
就比如這刺繡的能力,在韓雪扎穿十根手指頭,最終也沒繡出來能讓人看懂的東西之後,雪媽乾脆大手一揮,恩准她只要學會十字繡就可以。
所以,在那方小小的絲帕上,韓雪繡上了一株小小的岸芷汀蘭。
那是前世母親最喜歡的花朵,也是她學會描繪的第一個十字繡花樣,而後才在右下角小小的繡下一個雪字。
對父親,她有懷念、有悔恨、有無奈,所以在旁人看來,似乎韓雪並不十分想念自己的母親。
可只有韓雪自己才知道,她實際上究竟有多像母親,像到她幾乎可以隨時感覺到血液裡母親的那份氣息和溫暖,媽媽一直在身邊,何必總傻傻的去表達自己的想念?她很好,韓雪知道,所以心底剩下的就只有最深沉的依戀和祝福。
媽媽,雪兒已經到了另一個世界,那你現在還好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