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第2章 父女溫情 文 / 寒血
聽到這,韓雪總算是知道這具身體死亡的真正原因。
好!很好!真是有出息!
為了區區一個男人,自己要死要活也就罷了,竟然還害得最疼愛你的姐姐身死魂消!
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卻感覺身體裡湧現出一股濃烈的擔憂和悲傷。
右手摀住心口,深深的吸一口冷氣,韓雪試圖壓抑胸口不斷翻騰的情感,無奈這具身體實在太過嬌弱,沒過多久眼前就一陣陣發黑。
韓雪知道,這股擔憂的情緒正是原來的雪兒留下的殘念,她忽然為「她」感到一陣悲哀和不值。
你放心,既然接過你的人生,我自然也會接過你應該擔負的責任。
你的那一份,我一併替你活出來!
韓雪在內心暗暗的想,卻沒料到,這身子竟然從小腹中生出一團熱氣,逐漸沿著血脈遊走,直至擴散到全身。暖暖的,似乎是另一個靈魂的喜悅和安慰,還隱隱帶著對韓雪的祝福。
跪著的兩人聽到韓雪半天沒有聲音,碧玉先大著膽子抬起頭,這才發現自家主子的不妥,趕緊悄悄的一把拉住依舊在叩頭不止的環翠,示意她不要再刺激自家小姐。
起身扶住韓雪的手,碧玉有些擔憂的說道:「小姐,您現在傷病未癒,大夫說您身子虛,不宜久坐,不如您再小憩一下吧!」
感覺到身體的不適已經被熱氣完全驅散,韓雪微微搖頭,「碧玉,你去幫我沏杯熱茶來。」
話音一頓,韓雪才又看向跪在地上不敢起身的環翠。
「環翠,你跟我幾年了?」
「回小姐的話,環翠十二歲賣身進府,如今已經五年。」
「五年,時間也不短,總還有些主僕情分。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安排你去二小姐那裡伺候,也方便你們姐妹團聚,如何?」
聽到這話,環翠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
無論什麼時候,忠於自家主子,都是府裡奴才們的一條死規矩,稍有行差踏錯,就是萬劫不復。
今天自己為妹妹求情,雖說是護妹心切,可也是知道自家小姐歷來心軟。而且要是被誤認為是為二小姐求情,安上個不忠的罪名……
想到這,環翠的身子癱軟下來,哆哆嗦嗦的看著自家小姐,連求情辯解都不敢。
韓雪見目的已經達到,也就不再為難這個小丫頭。雖然她有心救人,卻不想被當成是軟弱可欺,必要的敲打還是很有作用的。
接過碧玉遞來的茶盞,右手持杯蓋在浮沫上潎了一潎,輕吹著表面的熱氣,這才把茶水入了口。
湯色碧綠清澈,葉底均勻,有天然的茶香果味,飲後回甘。
頂級碧螺春,這是她前世最喜愛的茶葉之一,卻沒想到這裡的碧螺春比前世的質味更加上乘優越,著實是不錯。
細品兩口清茶,韓雪微微一笑,才對環翠說道:「你若是不願意走,在我這裡安心伺候也好,至於你妹妹……你出去告訴她,哪怕她沒跪在院前,二小姐也是我妹妹!」
原本一臉驚慌絕望的環翠聽到這話,不由得愣在那裡,還是碧玉暗地裡又踹她兩腳,這才反應過來,卻沒有忙著跑出去,反倒大哭起來。
「小姐,環翠以後不敢了,環翠永遠都是小姐的人,以後環翠對小姐肯定比對妹妹還好,嗚嗚嗚……」
一旁的碧玉翻了個白眼,還暗啐兩下:這個傻蛋!
反倒是韓雪大笑起來,這丫頭雖然性子耿直,做事毛躁,可還有點良心。
「瞧你那點出息,趕緊把眼淚擦擦,不然人家還以為我欺負了你。」韓雪將茶盞遞還給碧玉,才對環翠笑道,「一會你去跟玲瓏打聽打聽,二小姐平時喜歡做什麼、去哪裡,我有用。」
「是、是……」環翠直接拿袖子把眼淚擦乾,跌跌撞撞的就往門外跑。
看這丫頭莽撞的樣子,韓雪無奈的搖頭。
正想再躺下休息一會,就聽到門外不遠處傳來一聲尖銳的驚呼:「老爺!」
老爺?應該就是原本雪兒的親爹吧?聽兩個丫頭話裡的意思,應該還是個很疼愛女兒的爹爹,那自己該用什麼態度去面對他呢?
韓雪的心裡有些忐忑不安起來。
沒等她忐忑多久,一陣沉穩的腳步聲就已經來到門前,韓雪抬眼向這人望去……
爸!
韓雪心裡一驚,眼淚瞬間湧出眼眶,怎麼、怎麼會是爸爸?
嘴唇微微顫抖,她心裡埋藏著無數的話想要跟他說,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前世父親突然離去,讓韓雪連最後一面都沒有見上,面對著黑白色的遺照,韓雪泣不成聲。
韓雪曾無數次的幻想,如果時間能夠倒流該有多好,她絕對不會再做那麼多讓他傷心的事情。
她會經常抽出時間跟他好好聚聚、聊聊,會告訴他『爸爸我愛你』,會在做錯事的時候說『爸爸對不起』,會撒嬌耍賴逗他開心……
可沒有,什麼都沒有,所以她只能一次次的對著墓地懺悔。
是上天再給她一次彌補的機會麼?
韓雪忽然發現自己從來不曾如此感激上蒼,感激它再給自己活一次的機會。
顫抖的雙手再也控制不住擁抱的**,韓雪直撲到父親的懷裡,像一個受盡委屈的孩子,嚎啕大哭!
沒有什麼語言能表達她的思念和懺悔,只剩下最單純的哭泣。什麼面子、什麼形象,父親才是最重要的,他活著!真好、真好。
……
揮手示意碧玉退下,韓允愕然的看著哭暈在自己懷裡的女兒,一時間百感交集。
多少年了?沒再跟女兒如此親近過?
雪兒的娘去的早,韓允又不放心把雪兒完全托付給奶娘僕婢,所以除了領兵再外的幾年,幾乎是一手把女兒拉扯長大。
還記得雪兒小時候最喜歡騎在自己的背上肩上、賴在自己的懷裡……
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父女間似乎有了隔膜。
雖然每次見到雪兒,她依舊會甜笑著問安,卻不再有什麼親暱的舉動,甚至於明知道對方會擔心想念,可見到後卻又相對無言。
輕輕撫摸著女兒柔軟的髮絲,韓允心頭微微酸澀,可一想到被關在祠堂裡的二女兒,臉上又露出一絲疲憊和無奈。
……
韓雪醒來的時候,入眼的依舊是那幅熟悉的床帳。
記得自己第一次清醒,看到的也是這幅床帳,當時還怔愕許久。
不同的是,那時候床邊站著兩個焦急的小丫頭,而現在床尾卻靠著一個中年男人。
這男人……是父親呢。韓雪甜甜的想著。
她認真的打量著父親的樣子,韓雪記憶裡的父親,始終停留在小時候瀟灑帥氣的形象上,長大後就極少在腦子裡印刻父親的容貌,這也是父親走後她最大的遺憾之一。
明明在意著、關心著,卻不懂得珍惜。
眼前的父親正闔眼靠在床尾休息,也不知道守了自己多久。一張方正威嚴的國字臉上,深深刻著兩條濃密的劍眉,似乎正有什麼事煩擾著他,兩條劍眉攏在一起,眉心勾勒出一條川字的紋路。
父親的鼻樑很高,眼角因為歲月的關係,生出幾道細微的紋路,原本緊繃的皮膚鬆弛暗淡了些許,刀刻一般的線條也逐漸柔和下來,可仍舊氣度威嚴。
跟前世身為御用中醫的父親比起來,這一世的父親多了些英武,卻不改慈父的本性。
韓雪抬頭看到窗外的月色,依稀記得自己見到父親的時候還是正午,沒想到一夢醒來竟已經是深夜。
輕輕的起身,她從旁邊矮架上取下一件厚披風,想給熟睡的父親蓋上。更深露重,莫要著涼生病才好。
手還沒到父親身前,就被一雙鐵掌扣住手腕,有些刺痛,轉瞬即逝。
微微抬眼,正看到一雙錯愕尷尬的眼,裡面還閃爍著些許來不及掩飾的凌厲。
韓雪笑了笑,把手裡的披風遞過去,「爹爹,夜深了,先披上吧,別受了寒氣。」
「呃,好,」韓允木訥的接過女兒手裡的披風,胡亂的繫在身上,卻不知道該跟女兒說些什麼,一時間有些尷尬,「那個……你餓了沒?」
噗哧。
韓雪終於忍不住笑出來,一雙鳳眼彎成月牙兒一般,這樣的父親還真是可愛的緊呢。
感覺到韓允的侷促和尷尬,韓雪順從的點點頭,「是有點餓,爹爹陪女兒一起用些吧?」
不等到韓允回答,韓雪逕自對著門外喊了一聲:「碧玉,叫小廚房做兩份食物過來,要好消化些的。」
「是,小姐。」
「啊,」說到食物,韓雪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她有些猶豫的看著韓允,「爹,二妹那邊……」
韓允擺擺手,又重重的歎了一口氣,「二丫頭那裡你不用擔心,早叫廚房做了她愛吃的送過去,只是……唉!」
父親,應該是有些傷心的吧。
韓雪心裡暗想,伸手按在父親的右手上,一雙眼裡滿是理解和體諒。
「爹爹,我明白,二妹年輕氣盛,做事又喜歡衝動、不顧後果,如果再不懲戒一二,將來反倒是害了她。」
語氣頓了一下,韓雪又道:「爹爹與其為二妹的事情一個人煩惱,不如跟女兒說說?」
韓允看著眼前的大女兒,卻發現自己彷彿第一天認識她一樣。如果說當初的雪兒只是溫婉柔順,如今的雪兒卻更像她去世的母親,如出一轍的睿智與賢惠。
洛兒,我們的女兒長大了,你在天上看到了麼?
一時間,韓允只覺得眼眶酸澀,不由得閉上眼睛。他不想在女兒面前老淚縱橫,他是父親,要有父親的威嚴。
良久,韓允才開口道:「雪兒,再過十天就是百花國宴,可你知道這場百花宴背後究竟代表著什麼?」
歎了一口氣,韓允清冷的聲音裡帶著些許追憶和憤懣,在夜色的映襯下,直刺人心。
「事情得從二十年前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