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第五節 不抗念叨的人2 斗蛐蛐 文 / 凝波
那年秋天,雨水大。大家都趕著晴天或者小雨天抓緊收割。全家人連小舅舅都上地裡幫忙了還是幹不過來。姥姥下黑回家,就坐在炕上念叨說:「也不知道大丫頭最近怎麼樣,嫁出去就沒個信兒了。家裡這麼忙。幾個孩子每天跟著下地都累垮了。他要是能抽出空來和女婿回來幫幫倒好。他女婿家地少牲口多,這時候不忙。」
姥爺在炕頭邊抽煙邊說:「你倒是說得容易,這麼大雨,她離得那麼遠,就是送信兒過去也得後天大後天能過來,還是咱們自己貪黑干吧。唉,這破天,下的嘩嘩的,地裡不早點收割,還不得泡裡頭。泡了水了就更難整了。」說著皺眉抽煙。
鄧姑姑和二姨正在西屋泡腳呢,幹了一天的活,腳上起泡都被磨破了,晚上拖鞋疼得二姨絲絲哈哈的。鄧姑姑就在回來的路上拔了點消炎去痛的草藥熬成了水。回家讓家裡人都泡泡腳。真好使,第二天就不疼了。聽了東屋的談話。二姨衝著鄧姑姑笑著說:「姑姑,你說我媽的念叨我姐能知道不?」鄧姑姑抿著嘴說:「向來姑娘和娘最是一條心了,你姐又疼你媽。肯定能知道啊。」倆人正說著,忽然那點燃的燈忽然爆了一個燈花。倆人看了都樂了。燈花爆肯定有高興的事情。倆人泡好了腳,高高興興的鑽被窩睡覺。
你知道麼?不出鄧姑姑所料……第二天一早,大姨就背著孩子,後頭跟著大姨夫,回娘家了。姥姥開門看到冒雨回到家的大姨。驚訝的嘴都沒合上,忙往屋裡讓,邊說著:「秋霞,你哪天回來不行,咋還冒著雨回來?看把孩子澆病了。哎呀亮子快進屋,拿毛巾擦擦臉,看身上都澆透了。二丫,快點火燒熱水。再把飯給熱上,記得炒倆雞蛋啊。」陣他布技。
姨夫接過姥姥遞過來的手巾擦臉。邊說:「昨晚上她就打噴嚏,做飯也做不實誠,就說心裡著急,肯定家裡有人念叨。這不。一大早顧不得下雨就拉著我過來的。你們家地收割完了沒有?我說著過來幫著收地的,看,鐮刀我都自己備好了。」
姥姥一拍手,笑道:「你看你這丫頭真不抗念叨。我昨晚上還跟你爸說你要是家裡沒事,應該回來看看,順便幫幫家裡收地。你今天就過來了。還是我的小綿腦(棉襖)啊。」大伙哈哈一笑,忙著招呼大姨一家吃飯。有了大姨的幫忙,家裡的地早完工好幾天,從此姥姥就說,看來以後我沒事得老念叨我姑娘啊。
估計大家身邊也有這樣不抗念叨的人,好久不聯繫忽然我們就想起他。然後他的電話就過來了。這種心意相通,其實我們還是應該珍惜啊。
斗蛐蛐
農村的生活其實很枯燥的。那時候不像現在,有電腦電視。小孩子還能上山掏鳥下水摸魚,大人除了幹活,也就是打牌聊天。不過就有人想了新鮮玩法,斗蛐蛐。
大家對斗蛐蛐的印象是不是都來自於清朝電視劇裡的紈褲子弟,沒事帶個蛐蛐罐,間或調戲下良家婦女。
其實這個玩法應該起源於農村,這蛐蛐隨處可見。扒開一塊磚頭底下就能找到一隻。捉蛐蛐最好是晚上,夏天的晚上你帶上個小燈籠,看著漫天的星光,聽著草叢中蛐蛐噓噓兒的叫著,你只要靠耳朵就行。聽見哪裡蛐蛐叫聲最大,就悄悄的走過去,翻開石頭,這些蛐蛐在交配期間很是遲鈍,就知道叫喚吸引異性,基本都不跑的,一捉一個准。
這些蛐蛐吃了細嫩的草,都長的是油黑珵亮,有著細長的鬚子和粗壯的後腿。是斗蛐蛐的好手。
捉來蛐蛐,還要養好一陣,練蛐蛐。要讓他們養成凶狠的斗性。用細草料精心餵養,有時候還要往上噴鹽水。只見蛐蛐一放到斗罐裡,只需要小草棍一挑撥,立即就噓噓的開始搖擺著鬚子尋找對手了。蹦上去用大顎緊咬,或者用強有力的後腿猛蹬。旁觀的人群立即發出歡呼聲。那傢伙比自己上場還興奮,一個勁兒的叫:「咬他,使勁。對對就這麼著別鬆口。」
二姨不喜歡這種方式的娛樂。雖然只是昆蟲,他也覺的挺殘忍的。雖然比鬥雞好多了,可是看著敗下陣來的蛐蛐一個個鬚子也斷了,後腿也殘了,立即就被主人扔在外頭園子裡或者乾脆生氣捏死了,就覺得心裡不好受。
那些人倒是越玩越上癮。漸漸的開始下賭注起來。一牽扯到錢,性質就不一樣了。有人開始琢磨著壓誰家的蛐蛐贏,有的乾脆都不下地了,天天晚上出去逮蛐蛐。
其中有個半大小子姓李,他的蛐蛐每次都能贏,時間長了,只要他下場,大伙都跟著壓他贏。後來竟然沒有敵手了。大伙就研究他的蛐蛐,發現就是普通的,個兒也不是最大,但是下場就是最狠的,咬住了就不鬆口,有時候被咬斷了腿兒也不跑,直咬到對方退讓為止。這小子指著斗蛐蛐,贏了不少的錢。
漸漸的有人開始琢磨他怎樣練蛐蛐了。還真讓一個人給發現了。他捉蛐蛐的時候,並不是像大伙那樣,找個大的,聲音響亮的。他有個小香盒子,每次捉蛐蛐的時候都帶著。晚上提著燈籠去地裡,將燈籠往地上一插,將盒子擺在地上,然後坐下啃甜桿。將嚼碎的甜桿渣滓吐在盒子裡。不一會,就有蛐蛐噓噓兒的蹦過來,接近盒子,然後吃起甜桿渣滓來。他也不捉。這蛐蛐要是吃了渣滓就離開,他就不要。要是吃著吃著進了盒子,他就拿起來走人。別人都是喂草,他也喂,不過每次都劃破中指往草上抹自己的血。你別說,用他自己的血養的蛐蛐,真的很聽他的話,他拿這個賺了錢以後,家裡就擺滿了大大小小的蛐蛐罐子,晚上就蟲鳴一片。他也不蓋上蓋子,早上起來看,那些蛐蛐有些在罐子外面,有些就鑽到石頭縫隙裡。他看哪個罐子空了,就往罐子裡抹點自己的血,然後將罐子放在地上,不出一會兒的功夫,那蛐蛐保準回來。
二姨先只是覺得新奇,後來知道,這就是養血親。跟南方的養蠱差不多。用自己的精血養蟲,和蟲子只見建立起聯繫,慢慢的蟲子就會知道主人的心意。這算是一種低端的術。
這張小子倒是沒人教他,竟然是自己琢磨出來的。為了養這個蛐蛐將自己的幾個指頭割的亂七八糟。
二姨曾想著勸他不要這麼做,但凡是這樣養血親的,都會對自身有很大的損耗。但是空口無憑的張小子是不肯放棄這樣的賺錢機會的。
果然,後果慢慢的顯現了。這小子開始晚上睡不著覺,總是耳鳴,總是聽見噓噓兒的蛐蛐叫。折騰了一個多月,人都瘦成了骷髏樣。他終於下決心將院子裡的蛐蛐罐全都砸了,蛐蛐也都送人的送人,放得放了。就這麼著,他還是養了半年才好。漸漸的,人們的熱勁也過去了。只有他,留下了後遺症,就是以後看到螞蚱,蟈蟈,蛐蛐這類的蟲子,都要繞道走。
蟲子也是生命,可能在他們的世界裡,也有自己的感情交流方式。玩蛐蛐也無傷大雅,但是利用這個賺錢最後深陷其中,找種種旁門左道去達成目的,就是魔障了。想到古羅馬的鬥獸場,竟然是用人做遊戲的工具和賭注,我還是慶幸自己活在了現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