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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51.051:青月坊頭牌 文 / 素衣凝香

    那夏青氣得抽身憤憤地走了出去。

    「咦,夏青,夏青。」硃砂驚訝地連續喚了兩聲,誰料夏青竟是早就沒了蹤影。

    「您就讓她去罷,」妙涵在一旁一邊研磨一邊道,「這丫頭就是一根筋,覺得誰搶了您的東西都像是要了她命似的。」

    「呵呵,本宮哪有甚麼東西好搶。」硃砂無奈地笑著,低下了頭看看案上放著的這本正在批視的賬目,「倒是可惜了這頁紙。」

    她說著,伸手將那張紙撕了下來,團了團擲在了地上,然後拿起筆便要繼續去寫。

    明明是……早就心知肚明的罷?

    明明是……早就做好了的罷?

    身為帝妃的那一刻起,硃砂就知道,自己永遠不可能是他身邊唯一的那個人。這後宮的女子無數,況且還不算那每天每月每季每年送進宮裡來的年輕女子。遲早都會有新人代替舊人的,只是……為甚麼一顆心竟還會感覺到隱隱的疼呢?

    是因為他曾說過此生此世永遠不負自己的誓言麼?

    硃砂的唇邊綻出一抹自嘲的弧度,其實她應該知道的啊,武昭國早就是一個喜歡背棄誓言,將許諾看得比吃飯睡覺還要容易的事情了。怎麼會……當做一回事呢。

    可是既然已經知道了,既然已經知道了這麼多,為何自己的手還會輕輕地顫抖著,無法落筆呢,為何心中那微微酸疼的感覺,已然蔓延到鼻子上了?

    硃砂眨了眨眼睛,清了清嗓子,繼續努力地看那賬本上的字,卻怎麼也看不清楚了。

    「娘娘……」妙涵看著硃砂的這副樣子,不由得難過地張了張嘴巴,卻終還是沒有說出話來,只是放下了那執墨的手,道,「奴婢去給娘娘端杯茶來。」

    說罷,便轉身走了出去。

    直到妙涵的身影消失在門口,硃砂方才將那筆放下了。

    「真傻,」硃砂吃吃地笑出了聲來,「明明是連你自己都做不到忠貞不二,還要求一代帝王忠貞於你麼?」

    她笑著,笑著,卻不得不伸出手來,拭著臉上簇簇滑落的清冷。

    真是愚蠢!

    她自己罵自己。

    這一夜,皇上白澤沒有駕臨「明霞殿」,靜望著窗外寒冷夜空的硃砂知道,這僅僅是一個開始而已。

    高處不勝寒,當你站得越高,你便離所謂的幸福,越來越遠了……

    「算起來,皇后娘娘走了也快一個月了呢。太后娘娘的心情也總算好了些,要不然臣妾們幾個都要擔心得透不過氣了。」甜膩膩的聲音響在耳邊雖然不甚討喜,但是終究好過自己一個人悶在這宮裡。莊太后轉頭看了一眼於美人,牽動唇角露出了一個還算得上笑容的表情,微微地點了點頭。

    自從硃砂成為皇貴妃以來,宮中的瑣事終日纏身,讓她只有偶爾來到莊太后的宮裡坐坐,讓莊太后再次陷入了漫長的孤獨之中。然而那心疾自從前番發作以來,竟是發作的越來越頻繁,不論那些御醫開了多少藥方,終還是不能痊癒。

    想來,自己也是離那一天越來越近了罷……那個每個人都要回歸的歸宿。

    而自從於美人沒有了文菁皇后那個巨大的靠山之後,便惶惶然地,將莊太后作為了自己僅有的靠山,見天兒地往莊太后這裡跑。雖然有些聒噪,但確實是不太孤獨了。所以在給了這於美人幾次冷臉,她還樂呵呵地往「慈寧殿」裡跑之後,莊太后對她的態度也著實地溫和了一些。

    「難道你一片孝心,還知道來看看哀家。」莊太后說著,在鄭尚宮的攙扶下坐了下來。

    「臣妾做得還夠不上皇貴妃娘娘一半好呢。」打狗看主人,而今那皇貴妃硃砂的身份自不比往日,那於美人的嘴就像是抹了蜜,聲聲地贊起硃砂來,「前兒還聽說皇貴妃娘娘要在新年之前給太后娘娘趕製一件鳳袍,那先頭對襟的鳳凰都是皇貴妃娘娘親手要繡的。聽說樣子都打好了呢,皇貴妃娘娘對太后娘娘可真是孝順,倒教臣妾汗顏。」

    聽到這於美人如此誇獎硃砂,莊太后的臉上也綻出了欣慰的笑容。

    「那孩子的心是好的,哀家也是極為感動。只是哀家都是黃土埋半截兒的人了,還用得著穿那花哨的衣裳做甚麼。」莊太后笑著說道。

    「這可不盡然,太后娘娘您呀,可是要長命百歲的。」於美人咯咯地笑著,捧起桌茶上的茶盞遞給了莊太后,若有心,似無意地道,「聽說眼下後宮裡又來了位美人,正跟皇上打得火熱呢。」

    「哦?」儘管身體終日被疾病纏身,可是莊太后到底是個在後宮裡千錘百煉的人物,如何聽不出這於美人想要暗示甚麼?於是她端起茶來看了一眼於美人,「哀家怎麼沒有聽說?」

    「哦……」於美人轉了轉眼睛,又急忙改口笑道,「大概是皇上一時興起寵幸的姐妹,出身自不能與皇貴妃娘娘和宋賢妃娘娘等人相比,所以也未曾入檔罷。」

    「甚麼?」莊太后的眉已然微微地皺了起來,「出身不高,也未入檔?於美人,這是怎麼回事?」

    那於美人便像突然發覺自己多嘴了般地,急忙掩著嘴巴起身下拜道:「太后娘娘,都怪臣妾多嘴,這……」

    莊太后的眼中精芒一閃,便轉過頭去看向鄭尚宮。

    那鄭尚宮正恨鐵不成鋼地瞪著那多嘴的於美人,卻瞟見了莊太后的目光,便急忙上前一步躬身道:「回太后娘娘的話,那女子是魯國公晉獻給皇上的,說是甚麼民間的按摩技師,皇上自賜了一處小院,既沒有冊封也沒有入檔。大概也是因為人在宮中不清不楚,被製造了一些流言罷了,皇上也是不得以……」

    「不得以?」莊太后隨手將那茶盞擲在了桌案上,任憑那青綠的茶汁濺在桌案上,冒起熒熒的蒸汽,「秋妍,哀家難道連這點門道都看不出來麼?那推拿的技師民間多了去,如何就非要一個女人來往宮替皇上推拿了?一個女人,能有多大力氣!」

    於美人的唇邊挑起一縷得意的弧度,緊接著便恭敬恭敬地低下頭去,默不作聲了。

    「說,那女人到底是甚麼來歷!」莊太后皺眉喝道。

    「這……」鄭尚宮遲疑了一下,終是低頭道,「據奴婢所知,那位美人乃是……揚州城青月坊的頭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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